第15章 切磋
陆沉做了一个怪梦。
梦中他站在一座类似钟塔的建筑上，塔底下布满了黑水。然后诡异的漩涡不断在黑潮中浮现，无数扭曲的爪子从漩涡中伸出，它们层层叠加，眼看就要爬上塔顶抓走陆沉。突然，一个奇特的生物出现了，它身材瘦小，身高不到一米，可就是这么渺小的存在还是让陆沉在滚滚黑潮中一眼就发现了它。它长着鸟的喙、青蛙的四肢，猴子的身体和乌龟的壳，瞪着大大的眼睛，就这么看着陆沉。
塔下的利爪快要爬到陆沉的面前了。
这时奇怪的小生物突然歪了一下脑袋，打了一个清脆的嗝……紧接着陆沉就看到，小家伙的头顶仿佛有一块凹陷，里面盛满了水。就在它打嗝的时候，一滴水荡漾而出，似是不受重力影响，径直地向陆沉飞来，滴落在他的面颊。
塔下的利爪不见了。
滚滚黑潮也消失了，连同消失的还有陆沉脚下的塔，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消失了，除了他们两个。
小家伙看着陆沉，像是没了力气，一蹦一跳地走了。陆沉往脸上抹了一把，心想这一滴水还挺多的。然后又抹了一把，嘿，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意识到不对的陆沉突然睁开双眼，“陆先生您醒了！”面前正是每日负责他饮食起居侍女。“陆先生，奴婢方才听到您屋内有叫喊声传来，进来一看是您，却怎么都叫不醒，只好用水来拍打您的脸，陆先生不要怪罪。”说着侍女便跪了下去。
“无妨，适才做了个噩梦，麻烦了，下去吧。”陆沉抹了一把脸说道。“这是奴婢份内的事，陆先生您太客气了。”说着侍女诚惶诚恐地站起身，端着水碗倒退了出去。
看着出去的侍女，陆沉不由得想到上野武前几日提到的武士道，让这些下人感到敬畏的绝不是什么武士道精神。在这个充满压迫的年代，需要有人来为之觉醒。真正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当下这个社会需要改变的还多着呢。
不过陆沉并不为此感到发愁，一是自己的主要任务是寻找006，人类的发展问题还要靠他们自身，执行官不能妄自干涉。二是以他目前的状态人微言轻，想凭一己之力改变什么无异于痴人说梦，想到这里他便决定出去走走。
陆沉抬手唤来了在屋外等候的侍女，“我想出去走走，需要跟家主报备一声么？”“家主交代过，陆先生在上野町可随意走动，只是下人们要跟在左右，保护好陆先生就好。”“那便有劳了。”在陆沉往院外走的空当，后边的侍女一挥手，两个随从便悄悄跟上。
“来了许久未曾出门，给我介绍介绍你们这里吧。”陆沉边走边跟侍女说道。
“现在我们在的地方是上野町，是上野家族的势力所在，坊市间大部分的产业都由上野家掌管，就像前面的居酒屋，就是上野家的。”说着侍女伸手指向前方的一所建筑。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间豪华的居酒屋出现在陆沉眼前，虽说比不上后世的繁华，但在这个时代，相比于其他建筑，从这间居酒屋的外貌便能窥得上野家雄厚的财力。酒屋的占地面积就比旁边的建筑大了不止一倍，屋檐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上面写着了黑色的日文，这种文字被称为提灯文字，提灯文字并不是一次就能绘制完成的，首先要用铅笔勾线，然后用面刷去勾勒它的轮廓，内部则用平刷，圆刷进行填充，最后可以选择增加一些装饰。这种文字看起来厚重但绝不拖沓，白色分布均匀，远远望去也不会因为有凹陷的地方而无法阅读。
二人一边说一边向屋子走去，酒屋的门上挂着两块素布，里边的客人一边往外走一边用它擦手。穿过林林总总的人群，二人进到了屋内。
看到有客人进来，店家上前准备招呼，一旁的侍女附耳跟店家说了什么，接着店家恭敬地看陆沉，“陆先生，请跟我来，”说着带二人来到屋内最里边的一个房间。拉开房门，待陆沉坐下时，店家弯腰给陆沉上茶，“陆先生先喝些茶水，有什么需要吩咐芳子交代我们就好。”说完便退了出去。
“芳子？”陆沉看向站在一旁的侍女，“芳子是你的名字？倒是我疏忽了，这几日竟忘记问了你的名字。那你全名叫什么啊？”这话一出口陆沉就后悔了，在这个时代平民是没有姓氏的，只有那些达官贵族才配拥有姓氏。
芳子看向陆沉的眼睛有些躲闪，不一会支支吾吾地吐出几句话：“奴婢……奴婢全名是……鹤田芳子。”
这下轮到陆沉支支吾吾了，“额，那个，我记得大部分人好像是没有姓氏的哈……”
芳子沉默了良久，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袖,脸色有些苍白，“奴婢原来是鹤田家的人。”见陆沉不解，芳子接着说：“……就是被……上野家主替代的那个。”
陆沉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想起上野武与他闲聊时说过自己的家族，上野家族祖辈就是八大家之一，后来被一个外来的武士家族所取代，上野武的爷爷觉得愧对先祖于是切腹自尽。从小上野武就被灌输要成为最强的武士，夺回属于上野家族的荣誉。虽然未曾听上野武描述其中的过程，但不用多想也必定是一片腥风血雨。
陆沉曾和上野武切磋过。那日在武道馆，上野武提出想领略一下中国的剑道。两人相互跪坐佩戴整齐，上野武将面罩夹在腰间，笑着看向陆沉：“陆君，早就听说日本源于中国，一直没机会和中国的朋友交流交流，正好你来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呀，拜托了。”上野武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家主说笑了，对于剑道我也只是略懂一二，大家点到为止就好。”说着二人同时起立，各自向场外走去。走到场边，二人同时回头，相视一笑，各自戴好了面罩。
可当陆沉透过面罩缝隙看到上野武地眼睛时骤然一惊。此前的温和荡然无存，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透露出一股凶狠，上野武周身的气势都在变化，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不等陆沉开口，上野武提着木剑冲了过来。他的动作很快，每一剑都挥砍在要害，陆沉只得被动地防守，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双手发麻。在上野武的招式中，陆沉明显地感受到一股杀意，并不浓重，但无比纯粹。见此情景陆沉也不敢大意，开始认真起来。
前期陆沉被打的步步后退，他开始认真起来，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本领，又像是肌肉记忆，总之应对上野武开始游刃有余起来，大开大合间，陆沉隐隐有反超的架势。上野武越打越心惊，这也让他开始对陆沉刮目相看，原来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家伙对武道的领悟也远超于常人，这让他也不再留手，在挑开陆沉刺来的一剑后顺手刺向了陆沉的喉咙。
木剑在距离陆沉的喉咙还有一寸时停止，但这并不是因为上野武赢了，而是陆沉那一剑被挑开后反手就将木剑刺向了上野武的腋下。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手。陆沉摘下面罩轻声笑道：“看来是打了个平手啊，上野家主。”
上野武一边摇了摇头，一边摘下面罩，深深地看了陆沉一眼。
“不，是我输了。”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