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骑对骑，刀对刀
一座略显萧瑟的宅院深处，几棵稀疏的柳树在寒夜中沙沙作响，不时有野猫在院中流窜，低声呜咽。院内一座老宅中，黑暗中只有一团篝火，维持屋内的亮度，五位身披灰色斗篷，脸着不同颜色假面的人，在火堆前围成一圈。
“六臂金刚猿都帮他找出来了，这个时候还没打下来北凌，达乌察是废物吗！”声音有些苍老的黑色面具灰衣人语气充满不忿。
“达乌察是老头子亲自选出来的，放野人入长城也是老头子的决定。”另一个声音嘶哑的蓝色面具灰衣人道。
“既然都是他的决定，老头子自己到会躲清闲，叫我们在这里受罪。”说话的黄色面具灰衣人声音鬼魅缥缈，极为尖细。“三十万凌渡军都被六臂金刚猿杀光了，怎么现在连四万残军的破城都打不下，达乌察不会最后栽在这里吧，黄灏的援军可是就要到了。”
“只要他达乌察没有失心疯，还听着我们的警告。就算朝廷援军赶过去，也没什么作用，北凌被消灭只是时间问题。”说话的红色面具灰衣人吐字慢吞吞，极为缓慢。
“那我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安静等消息就是了。”靠近火堆身形矮小的白色面具灰衣人声音如同幼儿般童真。一把将篝火扫灭。
老宅重新隐藏在黑暗之中
北凌城
东方已渐肚白，达乌察在女奴的服侍下，穿好盔甲，拎着金刀走出大帐，城门外还没进城的近八万狼骑正在有序的列队，准备进城。附近壮如小山的六臂金刚猿尚在酣睡。兽奴们围在它脚下，陆续将牛羊等活物摆放在其脚下，以待神兽醒来就可以饱餐一顿。
“多哈赤，昨晚睡得怎么样。”达乌察笑着对旁边的大祭司问道。
“回大汗，我实在是太激动了。”多哈赤笑着走到达乌察身边，“一想到欺压我们几十年的北凌人，即将被我们连根拔掉。晚上根本睡不着啊”
“哈哈哈哈，我可以跟你保证，今晚，我会让你睡在北凌城内最柔软的床上，也会让你第一个品尝那个东方家的女人。”达乌察大笑着拍了拍多哈赤的肩膀。
一阵翅膀的扑腾声传来，硕大的秃鹫带着一丝血腥的气味在达乌察头顶兜了一圈，落在他的肩膀上，达乌察看向城墙的西方一处山谷。那里看似十分安静，却又过于安静了。
他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把神兽唤醒，传令下去，部队停止进城，所有狼骑列队向西。”
随着传令兵的号角和旗帜挥舞，八万余狼骑匆忙的在各部落酋长，统领的率领下，混乱的开始向西而立，摆出一道长蛇大阵。
“你们怎么敢？”达乌察杀气腾腾的看着西边山谷。“忘了我一路上是怎么杀光你三十万人马的了吗！”向后挥了挥手，兽奴们围在神兽身旁，准备唤醒它。
突然，城中一颗红色烟弹在空中炸响，与此同时，城外西面的山谷方向，骤然传出阵阵马蹄声，一杆蓝白色的北凌旗帜探出山头，尘烟飞扬，渐渐出现三股呈菱形队列行进的骑兵方阵，马上骑士俱腰佩唐刀弓弩，手持白杨木杆浸油制成的长槊，为首一将满头白发，手持长刀，列阵在前，三股骑兵如三道洪流一般，在他的带领下撞向城门处的狼骑军阵。
“长矛手，准备拒马阵！”一名野人万夫长高声命令，近千名手持长矛的狼骑冲到阵沿前方，纷纷蹲下，将长矛探出。严阵以待前方冲下来的北凌骑兵。
“全速前进，撞阵！”凌渡军左骑军统帅东方珠一马当先，率先冲向野人阵前，临近长矛阵时，双手紧勒缰绳，马蹄高高跃起，踏翻面前持矛的野人，大刀向下横劈，刮倒四五个骑在座狼上的野人，随后跨过缺口，手中一杆长刀舞的虎虎生威，竟无人敢靠上前去。
老将军身后，第一批杀到的骑兵，纷纷挺槊向前压过去，带动胯下骏马的速度撞透野人的长矛，用血肉撞翻野人的拒马阵，部分骑兵被长矛直接穿透，后面跟着冲上来的骑兵不做停留，长槊向前，利用马蹄奔腾的冲击力，挺进同伴用命豁出来的口子，接连将野人挑下坐骑，一击而过，绝不恋战。三支北凌骑兵转瞬间，就将野人的长蛇方阵一次性凿出了三个窟窿。随后跟随主将东方珠绕了个大圈兜回来，准备开始第二次冲锋。
“碾碎他们！”野人的首领们挥舞着弯刀大声喊道，被一次直接穿透的狼骑们愤怒不已，不再稳固阵型，浩浩荡荡催促着座狼冲向北凌骑兵。
“让野人看看我北凌骑兵的实力！”东方珠挥刀直指面前铺天盖地杀过来的狼骑，“变换阵型，刺透他们！”
一万名北凌骑兵，汇聚成尖刀状阵型，面对迎面杀来的八万狼骑，再次挺起手中长槊，纷纷拍马加速，毫不畏惧的向前奋勇疾驰，马蹄飞扬。
北凌城内，祭祀广场
青苔石巷子穿过来就是一片豁然开朗，鲁耶耶站在巷口，就看到约五百名持盾的北凌甲士一字排开，严阵以待。堵在巷口五百步外。
“就这样么？”鲁耶耶轻蔑的笑了下，命令后面的狼骑，“去两支千人队，杀光他们。”
两名千夫长率身后的狼骑冲出巷口，速度不减，直杀向五百名甲士，却看五百人从正中分开，向两侧移去。露出来身后整齐排放，打造精良的二十架床弩，每张床弩带有三支满是倒钩的巨箭，箭杆浸满桐油，燃烧着火焰。
“停下来！”正在冲刺的野人千夫长大惊失色，看着暴露在眼前的巨大床弩，可是队伍的速度已经冲起来了，狼骑前仆后继，根本无法停下。
“射！”
随着一名虎背熊腰，满面虬髯的壮硕将军一声令下，二十张床弩齐齐箭开离弦。如一道道打火的流星，射向迎面的狼骑，狼骑收势不止，顿时人仰马翻。
“啊！”一名狼骑千夫长躲闪不及，被一只弩箭贯穿胸口，带动着他一起撞向后面的狼骑，巷子口的地面上竟然也被桐油覆满，箭杆的火焰接触地面，瞬间形成一个火圈，将这批狼骑纷纷圈在里面。
“陌刀阵！”虬髯将军又一声令下，约两千名黑衣黑甲，手持陌刀的甲士，在五百名盾兵的护送下，亦步亦趋，砍向火圈内的野人狼骑。
这种依靠狭窄巷口，采用陌刀阵阻击敌人的手法，和虎贲校尉谢文豹带领两百人守城门豁口的打法如出一辙。谢文豹用这个战术将野人拖在城门整整一天不能入内。而这种打法，正是谢文豹的顶头上司，蛮冲将军东方黯的拿手好戏。也就是此刻正在有条不紊指挥的虬髯将军。
“装填弩箭！盾兵向前一百步，陌刀阵压住阵脚！”
鲁耶耶恨恨的看着被陌刀阵砍瓜切菜一般砍死的狼骑战士，可是巷口过于狭窄，一次最多只能三人并排，通过两千人左右。大声怒喊：“他们装填弩箭需要时间！给我撞开他们！”又有两支狼骑队伍冲向盾兵，胯下座狼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撕咬，狼骑挥动弯刀砍向盾兵上方，却被从盾牌之间的缝隙伸出来的数百把闪着刀锋的陌刀，由下至上，连人带狼被切成两半，混着血水的肠子肚子洒落在盾牌上，盾兵纹丝不动，带着血迹的陌刀再次伸出，砍向下一批冲上来的狼骑。
“不要停！继续进攻！碾碎他们！”鲁耶耶怒吼着扬起巨斧，冲出巷口。
“去死吧！”蛮冲将军东方黯挥舞着两把唐刀，奔向鲁耶耶。
巨斧磕在两把唐刀之上，刀刃相交，迸发出四溢的火花，两人撞在一起。寸土不让，刀刀见血。
而狼骑又付出了一千个尸体，换掉了八十具北凌甲士，才堪堪将盾兵和陌刀阵向后移了五十步。
北凌甲士来不及悲伤，无暇顾及脚下死去的战友，握紧手中刀盾，等待下一批冲上来的狼骑。而此时，第二批床弩已经整装待发
北凌城外
来回五次冲锋，还剩下约八千骑的北凌骑军，始终没让野人狼骑组织起有效的围剿。近八万狼骑被这把北凌尖刀冲撞的七零八落。野人的数名万夫长高声大呼，也未能起到丝毫指挥作用，大批大批的狼骑依旧混乱不堪。
“准备！”东方珠再次集结起队伍，准备发起第六次冲锋，八千铁骑几乎人人挂彩，身上血迹斑斑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平原上，散落着成千上万的野人和座狼的尸体，这全是左骑军用两千铁骑的性命换出来的。
“全体”东方珠正要下令，突然一阵地动山摇，老将军险些被掀翻马下。
“吼！！！”
震天动地的怒吼声，六臂金刚猿挥舞着六个铜锤般的拳头，拍打着自己的胸口，猩红的双眼紧紧盯住在它眼里如同蝼蚁般的这一小撮人。血盆大口尖牙上下咬合，闪着锋利的光芒。
东方珠稳住身形，看着不远处开始欢呼集结，突然变得狂暴的野人狼骑 ，紧了紧手中的大刀，
“封岩超！带六千骑分成两列，继续冲锋！其余人，跟我去引开那头畜生！”
“将军！我去引开怪兽！”封岩超策马跑来，
“这是军令！违者！立斩。”东方珠语气不容置疑。
“是！遵命！”瘦矮的统领悲怆的领命，回头下令：“弃槊！换刀！ 跟我杀光这群狗娘养的！”
六千骑兵扔掉手中长槊，纷纷抽出长刀，策马集结再次冲向野人。
东方珠看着他们杀上去，调转马头，对着正向这边缓缓走来的六臂金刚猿。
“抽布，蒙眼！”
两千骑兵纷纷抽出腰里提前准备好的一块黑布，蒙住自己战马的双眼。随后紧握长槊。
“目标！前方这个畜生！冲！”
老将军挥舞大刀，高声怒喝、两千蒙住马眼睛的骑士义无反顾，跟随他们的主帅迎着巨兽冲了过去。
这一仗，城内城外，从太阳东升，打到夕阳西下。左骑军统帅东方珠，麾下一万骑兵反复冲阵共计三十二次，最后一次冲阵，仅剩三人一马，骑士们依旧视死如归，高喊北凌，对狼骑发起冲锋。
而主帅东方珠，率领两千骑兵全力拼杀，阻止六臂金刚猿靠近大部队的脚步，依靠机动性成功为六千骑兵冲杀拖延了时间，直到两千骑兵尽数被屠，六臂金刚猿小腿处被来回的冲撞，刺出了多道伤痕。
最后，老将军东方珠被巨兽握在拳中时，临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长刀刺向巨兽口中，崩掉了巨兽一颗獠牙。随即，被愤怒不已，高声吼叫的巨兽在手中捏碎，尸骨无存。
左骑军用全军覆灭的代价，首次在六臂金刚猿身上留下创伤，并在城外留下了近四万具野人的尸体，整个北凌城外平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一仗，让全天下都记住了，凌渡骑军天下第一，实至名归！
城内
晚霞散布在空中，和地上的血水融为一色，青苔石巷口和祭祀广场的连接处，已经被成堆的尸体覆盖，大多是冲阵的狼骑。
北凌五百名盾兵已经全部阵亡，只剩五十几名陌刀手，依旧结阵，死死盯住对面巷内蠢蠢欲动的狼骑。
一名半边脸几乎被削掉，劈头散发的壮汉，一步一步从尸体堆处走出来，仅剩一条左臂的他拎着一颗硕大的头颅，壮汉满面虬髯，整副铠甲都已经碎裂。背着一把断裂的唐刀。走在了陌刀阵的最前方。
蛮冲将军东方黯将鲁耶耶的脑袋丢在狼骑面前。嗤笑道：
“来啊！还有谁想尝尝我手里刀的滋味。”
狼骑千夫长多衮挤在几名万夫长身后，惊魂未定的看着狼骑第一勇士鲁耶耶的头颅在地上滚动。，那圆睁睁的的眼睛似乎难以置信自己就这样死于北凌人的手中。
天马上要黑了，面前这个浑身是血如同地狱罗煞般的北凌将军，让野人们犹疑不决。不知道该进攻，还是撤退下去。
“呜呜呜”
一声狼骑的号角传来，几个万夫长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是进攻的号角，大汗选择继续进攻。
城外
多哈赤拉住有些不能自控的达乌察。
“大汗！我们的狼骑不擅长夜间作战，圣兽也需要休息了。天已经黑下来了。这个时候下令进攻”
达乌察粗暴的打断多哈赤。
“不要再说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东方家的那个贱人千刀万剐！”达乌察愤怒的吼道：
“我们的狼骑自从跨过长城，从来没有像这样损兵折将！耻辱！我们草原的奇耻大辱！我的大军面对三十万北凌军都所向披靡！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的几万残军！就能给我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大汗！北凌的实力本就在我们之上，之前之所以可以杀的他们丢盔卸甲，是因为双方对垒都是在平原作战，有神兽天威一般的助力。我们的狼骑才发挥出极大的优势啊。”多哈赤扑过来继续劝道：
“现在他们据城而守，选择巷战。这两日虽然我们损失惨重了些，可是他们城中的兵马已经所剩无几了啊。大汗，这个时候，务必要谨慎！”
达乌察一脚踹开脚边的多哈赤，眯眼看向不远处狂躁不止的六臂金刚猿。嘴角现出一丝扭曲的笑容：
“叫兽奴们牵引神兽，把它弄进城里，神兽在城外无敌，在城内也同样无敌！让全部狼骑，继续进攻！”达乌察恶狠狠的盯着残破不堪的北凌城。
“撕碎你们！碾碎你们！哈哈哈哈！”
多哈赤晕头转向的摇了摇脑袋，听到达乌察命令牵引六臂金刚猿进城，大惊失色：
“大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