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城
临京
皇宫内苑，几名小太监低眉颔首，拎着食盒匆匆向御书房的方向走去，新进宫没多久的司膳房太监小乐子，跟在年迈的师父身后，不时东张西望，打量着这座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无法看到的深宫禁内。
“脑袋不想要了！低头走。”
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太监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低声喝道，小乐子吓得一哆嗦，忙低下头来跟紧在身后，再不敢抬头到处乱看。又不知转了多少回廊，经过多少殿门，一行人终于停下。老太监率先向前，依旧保持着谦卑的佝偻。
“奴才司膳房福财，给贺公公请安。”
“嗯。”
声音不同于太监们惯有的尖细，略显浑厚。小乐子不禁又好奇起来，微微抬头，打量起站在台阶上的那位。
一袭紫色朝服，上绣捕食状银雕。眉发渐白，面色沉静，绝没有师父年纪大，看上去大概五十出头的样子。
正打量着，不防恰好紫衣太监的眼睛看向这边，小乐子心口如被一道闪电击中般抽搐了一下，顿时汗如雨下，慌不迭时的低下头，不敢再动。
“都放在门口吧。”贺公公吩咐后，也不再看这一众，转身微弓身形，走进殿内。门口众人顿感如释重负，刚刚不自觉的压抑感荡然无存。在老太监福财的带领下，将食盒依次摆在门口。
大太监贺公公刚走进殿内，就差点被迎头飞来的一卷急报砸中头顶。
“混账东西，连朕的圣旨都敢阳奉阴违，他司马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苏琨秋满脸怒不可遏，御桌上的奏折抛洒了一地。殿内的太监宫女全部噤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贺公公捡起地上的急报，慢慢挪向御前，将散落的奏折悉数捡起。
“陛下，该用晚膳了。”
“黄灏送来急报，说司马家供军所用粮草，多是发霉潮湿。所谓的五万援军，皆是老弱病残之流，甚至还有年逾古稀之人，司马高轩这老贼，是在挑战朕的底线。”苏琨秋恨恨道，一拳砸在御案上。
“陛下，骠骑大将军和羽林总管亲率十万天兵，相信即使没有东渤城的助力，也能将野人驱赶出去。”贺公公给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将门口的食盒都拿进来。
“若不是背后有人操纵，司马家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可恨现在，朕既无法治他们的罪，又无法揪出他们这些乱臣贼子身后的黑手。”
苏琨秋有些怅然，他登基尚不足两年，威望不足。自长城城破至今，北凌接连被破十城，三十万驻军几近全军覆灭，如今整个北方只剩下最后一座北凌主城，和三万余残兵。一旦被破，整座北方将彻底沦陷，并且直接威胁到京城腹地。但即使如此局势，依然不妨碍某些人趁机浑水摸鱼，扰乱国政，不顾大局。
“拟旨，命黄灏自行裁决行军方案，东渤城五万援军留少许负责押运粮草，其余人马就地解散。军队即刻开拔。另外传朕口谕给永和宫，让司马贵妃写信问责东渤城，闭宫自省。”
北凌城城墙
一声沉闷的羊角号声响起，羌声悠扬。达乌察的肩膀上架着一只硕大的秃鹫，手持金刀，策马奔在十五万野人狼骑的最前方。凝望着有着巨大缺口的残破城墙。
“勇士们！上天将我们指引到了这里，神兽庇护着我们一路勇往无敌，今天，我们将踏破中原北方最后一座城墙，中原的美酒，女人，将都被我们征服，让我们的铁骑踏遍整座中原，让我们的雄鹰翱翔在中原的上空！”
随着达乌察的进攻发起，狼骑部队发出阵阵欢呼，挥舞着弯刀，杀气腾腾的奔向北凌城。
“大汗，圣兽要现在进去吗？”一名守兽奴跑到达乌察身边问道。
“圣兽过于巨大，在城中施展不开，先让我们的儿郎把城内道路趟平。把里面的残余屠尽。”达乌察说完，又看了看身边几名部落首领和万夫长，狞笑道：“东方家的那个小姑娘，不但军事才能出众，据说长得也是国色天香，像天山的仙女一样。今晚，我就拿这位大将军的身子，好好地犒劳你们，这样的女人，就该被我们草原的英雄们骑在身下。”
“哈哈哈”几位万夫长大声笑着，纷纷拔出长刀，催动胯下狼骑跟着大部队一起冲进城内。达乌察看着大部队涌在城墙处，没有了长城屏障，北方三十万军队都被他杀光了，他不信城里的几万人，能阻挡他多久。有神兽在这里，中原即便有援军，又能如何？
北凌城内，距城门约五里地处，几所民居内，凌渡军步军统领东方钡吐掉嘴里的鸭骨头，腰间两把铜锤擦的锃亮，紧紧盯着城门口的动静，托郝文豹和两百名弟兄守城的福，他这里作为城内第一道防线，已经全部搭建完成，从城门到这里的跑马道，青石板已经全部替换，下面都布满了尖锐的利刺，只等野人先头部队进来。
“报！”
一名哨探从门口风风火火跑了进来，“将军，野人先头部队开始陆续进城，我看到三支千人狼骑已经进入陷阱区域。”
“叫大家沉住气，三千人怎么够，再放一些，等我烟弹为号。”东方钡吩咐着，拿起身边的舆图，仔细盘查每一处布置。
城中跑马道两侧，曾经是两处对巷的酒楼，如今里面都已经安放了火石炸药，再往后，东方钡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几名副将，等所有第一道防线陷阱用尽，他的五千步卒，将会在最前方直面野人狼骑的凶猛攻势。
“妈的，老子至少也要拼掉你两万人才够本！”东方钡眼神逐渐坚毅，继续等待哨探消息。
多衮是北方狼骑第一个冲进北凌城的千夫长，这是因为他的父亲，是部落的大祭司，也天可汗身边的左膀右臂，所以当大军一起向城内发起冲锋时，没有人敢和多衮的队伍去争第一个入城，他当然要争，这可是最后一座北方的城池，天可汗说了，这座拿下之后，中原再无屏障。天可汗要在这里论功行赏，更何况，传说中的那个女元帅
想到这，多衮脸上不禁浮现起一丝淫笑。不过他并不是傻子，面对安静的城中甬道，他绝不会傻到去做趟雷的，转头看到紧随他后面进城的两名千夫长，
“阿朵拉，毛尔坦，你们先过去！”
另外两名千夫长并没有多衮家族的势力，互相对望了一眼，只能带队当先冲过去。
等了片刻，眼见两支千人队走过去了，并没什么异样。多衮这才带队伍缓缓向前，不多时，野人大部队已有近三万狼骑涌进城中
“北凌军不是还有几万嘛，怎么？都跑光了吗！”率先在前的千夫长毛尔坦，喘着粗气，对旁边的阿朵拉笑道。
“可能都被圣兽的神威吓破胆子了吧，中原的人最是软弱了。”阿朵拉说着，回头轻蔑的看了看后面缀着的多衮，“和多哈赤的儿子一样，都是胆小鬼”
说着话的时候，两支先头部队已经接近跑马道的终点，再往前，就是几条岔路，通向城内各处。阿朵拉和毛尔坦正准备研究分别去哪时，突然一颗耀眼的红色信弹，在前方一处民宅内升起。
“怎么回事！”毛尔坦正诧异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阵轰然巨响，回头看时，只见身后刚刚经过的青石板路面全都陷入地下，连带着后面的几支队伍来不及躲闪。地下布满了利刃尖刀，狼骑部队人仰马翻，死伤无数。大部队顿时乱了起来。
“有埋伏！中原人太狡诈了！”后面刚刚踏过青石板的多衮心有余悸，他再晚一步，就要和后面的队伍一起被地底的利刃穿个透心凉。
“约束好后面的队伍！不要向前挤，绕开中间的路！全速冲过去！”阿朵拉话音未落。突然看到两侧的阁楼摇摇晃晃。还不及说话。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两侧木制高楼随着爆炸和燃起的熊熊烈火，轰然倒塌，向野人部队砸了过来。
顿时，后方的部队还深陷地底陷阱，前方的队伍又被大火和檑木困住。乱成一团，互相踩践。
城外，达乌察看着燃起的浓烟滚滚，听着探马的禀报，转头看向身边一位身长约两丈，虎目巨口，裸露上身扛着一把约三米长巨斧的壮汉。
“鲁耶耶。”
壮汉咧嘴一笑：“大汗放心，我亲自去把障碍清除。要不了半个时辰。保准大汗坐在北凌城主府内。”
说罢，壮汉一把扯过身边约两人高的黑狼，一屁股跨了上去，黑狼向下沉了沉，遂快步向城门奔去。
城内，阿朵拉从浓烟中爬起来，看着身边刚刚躲闪不及，被带火的木头砸中脑袋的毛尔坦尸体，环顾四周，大火和陷阱将他们和后方队伍切断了。到处都是无主的座狼和找不到坐骑的野人。这时多衮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拉着着阿朵拉大声喊道：“你看！”
阿朵拉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前方岔路口，浓烟尽处，不知何时集结了一批队伍。皆是黑盔黑甲，手持唐刀。为首一将，双手各持一支铜锤。身后背着三把带鞘唐刀。双眼圆睁饱含杀气，一言不发，正盯着他们。
东方钡缓缓转动手中双锤，看向前方火光冲天，拥挤在城中甬道乱作一团的野人部队。迈开步子开始当先冲锋。大声喊道：
“大梁！”
“北凌！”
“凌渡军！”
“杀！”
在他身后，五千步军纷纷抽出手中长刀，跟随着他们的主将，一起大喊：
“大梁！北凌！凌渡军！杀！！！”
五千将士视死如归般，杀向前方。他们要将野人赶出城门，赶出长城以外，赶出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