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退
“臣司马高轩，接旨。”
东渤城城主司马高轩接过手中圣旨，起身将圣旨恭敬的放在香案，随后拉住黄灏，笑道：“大将军，府内已备好美酒佳肴，老夫陪大将军喝上一杯如何。”
黄灏笑着拒绝：“前方战事吃紧，还望城主依照陛下嘱咐，尽快安排才好，待大军凯旋，归来之时，末将再与城主痛饮几杯。”
司马高轩老奸巨猾，早已准备好应承之言：“大将军，圣旨上提到的八万石军粮马草，老夫随时可以安排府库准备。只是朝廷还要我出兵五万相助。老夫召集人马，还要些时日啊。”
“城主，东渤城是我大梁第一富甲之地，就这主城内，也已不下十万驻军了吧。召集五万人马，何须那么久。”黄灏疑问道。
司马高轩还未回话，身后闪出一俊美男子，抢先答道：“大将军有所不知，近日海上倭贼四起，城主忧心海上商船，前日便派世子率领队伍前去剿寇。”答话的正是司马高轩身边谋士，舒先生。他紧接着又道：“不过大将军不必忧心，北凌战事吃紧，我东渤城怎么会拖朝廷的后腿呢，大将军且安心休息，后日一早，东渤城八万石粮草并五万甲士，会准时交接给大将军。”
黄灏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道：“前方战事紧急，还望城主尽快筹备。”
“这个自然，老夫必全力准备，”司马高轩满脸笑意的再次邀请：“大将军，宴席都已经好了，不如”
“不必了，末将先行回营。”黄灏抱拳告辞，转头时，与扮作随行将校的云潇澜对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轻轻点了点头。
司马高轩等到黄灏他们离开，方小心问道：“先生可都安排妥当？”
舒先生邪魅一笑，：“城主放心，小公子已经去准备了。届时不但我东渤城精锐无损，朝廷要的五万大军，也能如数奉上。”说罢，轻轻摇了摇手中折扇，尽显风流。
北凌城，城墙
城下黑压压的狼骑兵团缓缓向前推进，还没看见那头巨兽的身影，想必是行动太过迟缓，还没走来。城墙上，浸了油的火石不断抛下，砸出一道道血坑，空中一道道燃着火焰的羽箭如同流星一般散开，城上城下攒射不断，一架架云梯从城下架起，不时有城头上被箭射中的北凌甲士，和攀墙被滚木砸中的野人惨叫着坠落。
郝文豹在城上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野人攻城已有半个时辰了，到目前为止，虽然还不曾被城下的野人攻上城头，但城上伤亡也已经过半，几支羽箭射在离他仅半步之遥的草垛上，一名甲士跑过来大声喊着：“将军，檑木和火石不多了，床弩什么时候可以动。”
“等那头怪兽出来，把三张床弩都给我瞄准它”
郝文豹还没说完，就见一块燃着火焰的巨大磐石从天而降，将城楼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连带着将几名不及躲避的士兵一同砸扁。
“吼！”
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在城下传来，整座北凌城都为之一颤，浑身黑毛，巨口獠牙的六臂巨兽，正捶胸嘶吼，几百名驯兽奴用特制的铁索拉着它向城墙走来，怪兽手中不时举起带着火焰的巨石，向城上砸过来。
“给我射！”郝文豹大声的命令着，推开身旁床弩上的尸体，瞄准六臂金刚猿，城楼上几架巨大的床弩，一齐发射，锋利的弩箭呼啸的冲向金刚猿，巨兽挥臂遮挡下几支，身上还是被擦出了血痕。这下彻底把它的兽性激发，又是一阵大吼，六臂一同举起磐石扔出去，城墙上顿时火光连连。坚固的城墙已经被砸出几道裂痕，摇摇欲坠。
“还有多少人！”郝文豹躲开砸下来的巨石，回头问向身边的甲士。
“将军，我们伤亡惨重，不足百人了。”
不能在城上了。“传令！全部撤退，随我下城门！”
郝文豹大声命令着，率领着剩下不多的甲士，快步冲下城楼，就在队伍刚刚撤离，又是几块石头砸来，城楼轰然一响，瞬间崩塌。顿时浓烟滚滚
城内鼓楼
“元帅，让我带人去支援吧！不能就看着他们白白送死啊。”
“元帅，给我一千人马，我一定夺回城门，把虎贲营救回来！”
东方翎羽盯着远处城楼上的战事，火光四射。后面数名将领的纷纷请战。她眼帘低垂，思索良久之后，终于，抽出一支令箭下令道:给郝文豹传令，命他撤回城里。”一名将军急忙接过来跑下楼去传令，随后东方翎羽回头看着面前跪下的将军们，斩钉截铁道：
“各营人马依照先前的布防计划，提前到达指定地点。待野人进城，按鼓楼令旗依次出击，违令者，斩。”众将纷纷领命。
北凌主城门，巨石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郝文豹带领剩下的甲士们，手持陌刀，一字排开，当一队野人狼骑嚎叫着冲杀上来时，上百把陌刀整齐挥砍，将这队狼骑连人带马一同切碎。随后顾不上脸上溅射的血水，稳稳收刀，静待下一批狼骑。后方突然传来一声箭鸣，郝文豹等人回头看去，几支撤退的红色号箭在空中炸响，城下残余的将士们纷纷望向郝文豹，郝文豹思索了片刻后，对大家道：“弟兄们，想撤回城内的，现在就可以走，不过，咱们在这里多守一刻，城内的弟兄们就多一刻时间准备，你们自己想清楚。”
“不退！”虎贲营的将士们不约而同喊道。
“哈哈哈哈哈哈，都是我北凌的好汉子，我郝文豹黄泉路上，有你们这些好兄弟陪着，爽！”郝文豹朗声大笑，握紧手中陌刀，紧盯前方的野人军队。
“北凌旗下虎贲营，奉命死守城门，不退！”
拒绝撤退的消息传回鼓楼
东方翎羽站在鼓楼上，望着城门处抗命不退的那群人，一丝不易察觉的泪水划过脸庞。
达乌察策马走至一座高坡，远远地看着城门处零星的一小拨人，就是这百来个人，生生阻挡他的大军两个时辰，若不是神兽到来，可能还要更久，顿时勃然大怒。
“碾碎他们！”达乌察举起手中的镶金长刀。身后狼骑纷纷举起手中弯刀，如潮水一般向着郝文豹等人冲去。
“杀！”郝文豹虎目圆瞪，大声怒喝，扬起手中陌刀，一刀将迎面杀来的狼骑劈作两半，随后，面对前方成千上万的狼骑，无所畏惧的迎了上去。
“杀啊！”虎贲营剩余的将士一同举起陌刀，紧紧跟上主将的步伐，前仆后继，逆着城门的方向发起冲锋。
北凌城下，被血水染红的护城河边，堆满了尸体。北凌虎贲营主将，凌冲校尉郝文豹，暨麾下两百名虎贲营甲士，至死，不曾后退一步。
东渤城外
数里地的一座村庄，临近黄昏，村内家家户户正冉起袅袅炊烟，等待着男人们劳作归来，可以吃上一口热乎饭菜。一些幼童，则在村口嬉闹玩耍，一个穿红色夹袄的小丫头，坐在村口的石头上，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手中一块鱼干，隔壁突然伸出一只胖手，一把夺下鱼干就跑，小丫头抬头看，原来是邻居胖婶家的小胖子。
“来啊，追我啊哈哈哈。”小胖子扬起手中的战利品，哈哈大笑的向村外跑去，不防和迎面一人撞了个满怀。哎呦一声摔在了地上。茫然的看着刚刚被撞的人，他看见村长老头和一群持槊武士，恭敬的站在那人身后。
被撞的人身着一袭墨绿色的锦缎华服，皱了皱眉头，斜眼看向身后唯唯诺诺的老人：“把你们村里的男人都叫出来集合。”
老人有些胆怯的看着华服男子，小声道：“回公子，这村里青壮的男人大多都不在村里了，村内都是一些和小老儿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和女人孩子了。”
华服男子面露不耐，一巴掌将老人扇倒在地：“我说的不够清楚吗！只要是男人，统统给我叫过来。”
男子身后一名武士急忙凑上前，在男子耳边低语几声，男子忽的面露笑意。吩咐道：“你们看着他，把这村里的人统计齐全，全部带走。”随后又对刚才的武士命令道：“你帮我查紧些，有姿色，身段好的姑娘和小娘子，一同带上，送到我府上去。”
“遵命。”武士抱拳领命，华服男子这才满意的又扫视了一下村子，自顾离去。
小胖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群武士就从他身边走过，向村内鱼贯而入。
村外，树林，云潇澜愤怒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这就是东渤城的计划，强征老弱病残凑数补给大军，若是带上这批人，大军定然无法按时到达北凌，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高轩！”云潇澜恨恨的骂道，随即默念魅字诀，身形化成烟雾，消散在树林中。
北凌城外
夕阳已自西而落，余晖映照着烽火浓烟包围下的北凌城墙，如同镀了一层悲凉的金黄。达乌察刚刚下令大军在城外驻扎，明日卯时攻进城内。
达乌察骑着战马徘徊在城门废墟处，双眼紧盯着那支摇摇欲坠的北凌大旗，大旗上挂着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就在不久前，这个人仅率领区区几百人将他的大军拦在城外，攻城计划被完全打破，更是在死前，犹如发狂的狮子杀了军中数名族长，军队士气大减。
城门紧闭，城内也是异常静谧，隔着浓浓烟雾，达乌察凝望远处那座高耸的鼓楼，隐约可见一个身影，他知道，那个身影此刻也在看着他。
达乌察举起手中金刀，猛地一挥刀将北凌大旗砍作两段，那颗头颅也随之滚落在地，达乌察盯着人影朗声大笑：“终有一日，此城犹如此旗，不堪一击”
达乌察调转马头向军营奔去，这座城，他拿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