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邬城寻亲
徐子衿自回来后,便一直在窗边发呆,看那窗边的海棠,也不困,也不做别的事,这可将团圆吓坏了。
“姑娘,你要不要喝点水?奴给你倒点?”徐子衿不理。
“不如,奴去给你做你爱吃的蒸甜酪?”徐子衿亦不理。
此时外面传来阵阵的辱骂声,团圆怕徐子衿心烦,便独自探去看。
走到门口,看门的缝隙,发现是王笙领着女郎们向徐府门口扔烂菜,团圆从门缝看见,那王笙气势汹汹,感觉若是人放进来都能把徐子衿吃了。
“徐子衿,你怎么不敢出来?你昨天不是挺硬气的吗?”
“就是!他徐家出了这样的女儿,真是丢人!”
“她不出敢出来,我们一会便砸门!”
“对!”
团圆只见她们扔了烂菜砸在门口。
“就这样的人也配做小公爷的徒弟!也配喜欢明浚公子!”
“徐子衿!出来!你个贱货!烂货!没娘养的东西!”
团圆正想出去骂她,却没想到徐子衿一把将门推开,直接拽了那王笙的衣领。
“姑娘!”
“你说谁是没娘养的东西?”
王笙被徐子衿拽的紧紧的。衣服都抻到脖子那里去,喘不过来气。
“说你,怎么了?谁让你…勾引别家…”
只见徐子衿将衣领捏的更紧了些。
“你可有证据?还有,就算我勾引别家郎婿,可那又不是你的郎婿,你为何如此激动?难不成,你也惦记着别家郎婿才对我如此憎恨?”
“别以为我不敢动手打你,我今日便告诉你们,我为武将之后,自小胆大妄为,别人不敢,我敢!还有,以后不许再提我阿娘一个字,如果再让我听见,我会打的你一月起不来榻,我什么都没有,但我豁的出去。”
“你快放开她…”女郎们企图帮着王笙说话。
“差点忘了,还有你们,你们也一样,别让我看到再有人乱嚼舌根,不然你们可以着她一起挨打,我说到做到。”徐子衿指着小女郎们道。
徐子衿这一番话将王笙吓的够呛,把小女郎们也提着菜篮吓的退后了一步。
谢峥远远的巷子里看着这一切,看到徐子衿没有忍气吞声,没有任人摆布,他就放心了。
半月后。
徐府的海棠苑正布置着生辰宴,明日便是徐子衿的及笄之礼,府中上下还算重视。
徐子衿在铜镜前梳妆,戴上她阿娘为她留下的及笄礼物—海棠步摇。
“这步摇可真好看,衬的姑娘更美了。”团圆夸赞到。
“阿母说,她希望我如海棠一般,不争不抢,平安顺遂的开完花期,哪怕天冷也不怕,又伶俐又纯洁,当真是极好的寓意。”
“听闻姑娘明日受笄之后,要在宗祠受教茶之礼,由仲夫人受以妇德,妇容,妇功,妇言,家中族老都会来观礼。”
“若是阿母在的话,明日便是她为我授礼…”
徐子衿将那海棠步摇在手里摩挲着。
“姑娘明日就及笄了,听闻及笄之后,便可由家中亲长择选郎婿了,姑娘,明浚公子已经连续送帖子半月了,你确定不再见他一面?”
“有何可见?一言既出,就没有回头的道理,他那日没有护着我,以后再有同样的事,也不会护着。我不必对失望过的人再有期待。”徐子衿道。
团圆暗暗叹气,想往日里,徐子衿同明浚公子那样要好,俨然一对檀郎谢女,岁月静好的样子。如今就这样结束了,团圆当真是替子衿不甘心。
“那真是可惜了,崔二姑娘一大早便派人送来了礼物,奴瞧着不是一人份的,姑娘可要看看?”团圆试探着问道。
“想来那日,唯一想护我周全之人也就是令姝姐姐了,无论我同明浚如何,我还是将令姝姐姐当做自家姐姐看待的,拿过来吧。”
徐子衿向来做事做人清晰坦荡,不会因为谁的不好连累别人。
只见团圆捧来两个礼物,徐子衿将一个云绣金丝盒子打开,只见是一支凤衔流苏钗,翠色的凤凰配上宝蓝色的流苏,团圆给徐子衿试着戴上,有一种少女灵动感。
团圆将盒子里的竹签递给徐子衿,签子上面刻了几个字。
“有凤来仪,凤凰于飞,令姝姐姐有心了。”
徐子衿又打开另一个大的盒子,徐子衿将其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把玉琴。
徐子衿心中酸涩。
“琴为情,送琴即是送情,姑娘,明浚公子此番情谊,姑娘还要视而不见吗?”
徐子衿强忍心中的情绪,拨弄那琴弦,忽而她手指一紧,将那琴弦拨断,她闭上眼,一滴泪落在琴上,她将盒子盖上。
“将琴送回崔府吧。”徐子衿道。
“这…姑娘…可有话要奴传给明浚公子的?”
“不必多说,他自会明白。”
团圆着人将玉琴拿走了。
“送回崔府吧。”
徐子衿用镜子里的余光看着那玉琴,其实她不舍,但她没有那么伟大,一个人已经很苦了,如果两个人还这样苦,那便不必在一起。她正梳着发髻,此时一女侍匆忙而来。
“姑娘!不好了!”
“说的什么混账话!姑娘明日及笄,大好之日,怎的就不好了?呸呸呸!”团圆只觉得这些话晦气。
“不妨事,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徐子衿心里打鼓,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姑娘!城中战报传回!邬城城破!主公和啸公子双双失踪…没了消息…”
徐子衿听到消息,海棠步摇落在了梳妆台上。
“你说什么?”
徐子衿难以置信,明明前些日子还书信往来…
“姑娘!邬城破了…主公…主公也…”
徐子衿来不及想那么多,她红着眼睛,眼泪簌簌落下来,直奔大门而去,团圆跟着跑出去。
“姑娘!”
二叔母和叔父看见她疯跑出来,直接将她拦住。
“你去做什么?”
“我去邬城找我父亲!”
“你疯了!那是战场!你去送死吗?”
“我不能眼睁睁的等着消息!我要见到他们!他们不会有事的!我要去找他们!”徐子衿已经失去理智了。
徐耀想拦住她,却被她挣脱,跑向门口。
“你一个小女郎你能做什么?”
“你为何拦我?他是你兄长?如今他音讯全无,你却不声不响?他失踪,你们高兴了?是不是你以为他们不在了,徐家通家的财产都是你们的了!你们做梦!”徐子衿一时情急,将心里话问了出来,却被徐耀甩了个巴掌。
“你个孽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你给我去家祠里跪着!好好反省!”
徐耀死命拦着她,却没想到被徐子衿咬了一口胳膊,疼的狠了才松开。
徐子衿跑到了大门。
“给我拦住她!”徐耀道。
二叔母看着她在门前左顾右盼找着马,试图想将马车上的马牵走,却被二叔母一把拦下。
“你真是疯了!家中可没有马给你用!你若想去便走去!”
徐子衿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正危机时刻,她只见闻仲恺骑着快马出现。
“子衿!莫急!师父带你走!”
众人只见闻仲恺一匹黑马而来,闻仲恺伸出一只手给她。
徐子衿宛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他,两人快马离开。
“疯了!她真是疯了!他们都疯了!”徐耀无奈拂袖而去。
靖安候府。
谢峥正在书房擦拭着他的勾玉枪,健硕的背影被阳光照的熠熠生辉,他的背上是一道道刀疤,更是他英功伟绩的证明。
吴屈敲门而入,谢峥浅套了个白色的外袍在身上。
“何事?”
“侯爷,二姑娘已经在去邬城的路上了,侯爷猜的不错,荀小公爷与其同行,是他救的二姑娘。”吴屈道。
“知道了,黄昏之后,我们也整军上路。”
原来早在一日前,邬城便向京中传来请求援军的消息,谢峥一得消息,便自请入宫,带兵去邬城支援,皇帝同意,给谢峥一日时间整集粮草,整兵待发。
邬城路上。
自闻仲恺将徐子衿救下来去往邬城寻徐荣后,闻仲恺便寻了个马车,将马套上。
徐子衿一日一夜未睡,闻仲恺只好想了法子给她喂了安神药在粥里,果然小丫头这一路上睡得极好,极安稳。开始是她靠着窗边打瞌睡,后来是和团圆互相枕着,看得出来小丫头疲惫不堪极了。
待到了休息处,闻仲恺看向外面有一家面摊,便想叫徐子衿下车吃碗面再赶路。
“子衿,子衿?小徒弟?那丫头…醒醒,醒醒了。”
闻仲恺轻声的唤徐子衿,但小丫头似乎睡得有点沉,闻仲恺自己有着规矩,只好拽了拽徐子衿的袖子,将她摇起来。
“外面有面摊,子衿可要吃点热汤面暖暖身子?”
徐子衿微眯着惺忪的双眼,刚睡醒的她感觉身体暖洋洋的,而开车门,门外萧瑟的秋风吹得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面?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这面来的真是时候。”徐子衿喃喃道。
说起来,她哭了一天一夜,疲惫不堪,肚子确实饿了。
“团圆,走了,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他们。”
“你倒是真聪明,知道爱惜自己身子了。”闻仲恺道。
徐子衿将团圆唤醒,三人一起下车去吃面。
“郎官,三碗肉汤面!”
“得嘞。”
“一碗多加些肉!”
徐子衿看着闻仲恺,心里想个子大就是吃得多,不像她,吃什么东西蜻蜓点水般,像小猫一样。
也不知是为何,她自小胃口便不太好,也从未调理过,耽搁到现如今,便愈发的不像样。
“师父,你是不是吃的多,故而长的高?”徐子衿抬着一只胳膊在自己头上比量着,好奇的问他。
“你想知道?”
“自然了,我若是也能长的高,如同儿郎一般,便也可上阵杀敌,陪着父兄一起…”
看着徐子衿眼里落寞样子,闻仲恺心生怜意。
“你还是小孩子,还要再长长,再说了,你是儿郎怎么行,只有是女郎,才能替他们在家守着。”闻仲恺安慰她道。
“他们在哪,哪就是家。”徐子衿愈发沉默难过,闻仲恺看着也是揪心。
待面端上来,闻仲恺将有肉的那一碗推到徐子衿面前,徐子衿发现那一碗满满的都是肉。
“怎么这都是给我加的?”徐子衿看着满满的一碗肉诧异的看着闻仲恺。
“你还是小孩子,正长身体,多吃些,我见你身体羸弱,猜你定是没怎么好好吃饭,快吃吧。”闻仲恺如大哥哥般宠溺道。
听到这,徐子衿不禁内心柔软,把小刺猬的肚皮露出来一般,撒娇道。
“师父,你可真是好,像我阿兄一般待我好。”
“傻丫头,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可高兴?”闻仲恺温柔的对徐子衿笑着。
“自然高兴,等我找到他们,一定狠狠闹他们一顿,再哭他一场。然后给他做他爱吃的酥黄独,这军中日子最苦了,望他见到我,我们一家团圆,能高兴些。”
“那你多吃些,看你瘦的像小猫一样,免得你父兄见了你心疼,还要怪我这个师父照顾不周。”闻仲恺将自己碗里的肉也嫁给徐子衿,团圆学着闻仲恺,也将自己碗里的肉嫁给她。
“是了,团圆不饿!都给姑娘吃!”
团圆憨憨的笑着,徐子衿也对他们笑着。而后大口的吃着面。
不一会,只见着邻桌有两个精壮男人,穿着粗布衣衫,带着个布袋子,风尘仆仆而来,徐子衿看了他们一眼,一身精壮的腱子肉,看起来倒不像是农户,且这样的面摊,都是给过路的人吃的,定然不是农户。他们鬼鬼祟祟打量着周边,徐子衿看着心中觉得隐隐不安。
“在瞧什么?”闻仲恺小声问道。
“你瞧他们,粗衣褴褛,目光凌厉,看起来总感觉杀气腾腾的,怪怕人的,一会我们赶紧吃,吃完赶紧走。”徐子衿道。
“子衿,我思来想去,你去战场不行!太危险了,若你父亲得知我将你护送到那,定不会放过我。不如,为师替你想想别的办法,安稳一些的?”闻仲恺看到那几个人,便更觉得前方的战场不是徐子衿能去的地方。
“师父,你送我至此,已经是帮了我,子衿感谢你还来不及,我若还待在那,说不定他们会怎样对我。我拼命跑出来,就是想见到我父兄,他们生死不明,我定要找到他们,如果我被困家里,父兄还是不曾有消息,那我也不会好过。”徐子衿坚定道。
“你放心,你父兄都是战场厮杀惯了的人,想来不会出事,也只是一时失联,你不要过于担心,既你已想定,那为师陪你。”闻仲恺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