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机场的大人物
黢黑的天幕下，飞机在闪烁的指示灯的指引下缓缓开进了停机坪。
丁熵睡眼惺忪地随着稀松的人流走过廊道。廊道的玻璃外，此时正是凌晨三点下的锡市，遥远的灯光在夜幕中若隐若现地、无力地挣扎着。
刚走出廊道，一个轻浮的男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丁先生？丁先生！这里！”
叫喊的男人举着一张简易的接机牌小跑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丁熵立马打起了精神，目光打量向对方：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男人，身高约莫一米七五左右，长脸猴形，下巴还故意留了一撮山羊胡，头发长长地在脑后结成一缕。
“您好！请问您是？”
男人眼睛睁大了，也端详着丁熵，笑了几声，回道：
“诶，丁先生您别在意，市议会的另一位丁先生本来是要亲自来接您的，但由于临时有事，改派了我来。我是他的秘书，我姓王，您可别介意哈。”
丁熵疑惑道：“另一位丁先生？”
男人狡黠地笑道：
“没错儿，但丁先生您别搞错了，这位丁先生和您不是同门血脉，他本名丁克森，不是本土的。”
“是这样啊，”丁熵微笑着拉动行李箱说，“我们走吧。”
男人立马笑嘻嘻地迎在丁熵前面，说：“丁先生请随我来，有几位先生也在等着您。”
丁熵好奇地跟着男人走向候机大厅的vip休息室，透过玻璃门，几个着装正式的中年人正在相谈甚欢，面貌都是地道的北方人长相。
丁熵两人向着休息室奔去的同时，候机大厅里静坐良久的一个身着大衣的高大男子起身了。
男子径直走到了丁熵面前，迎着秘书警惕的眼神和顶上来的身体，他对丁熵伸出了手掌：
“丁先生您好，久仰大名！可否请您与我们老板见一见面？”
“啊？敢问你们老板是谁？”丁熵有些措手不及。
“您见了自然知道。”
一旁的秘书不耐烦了，他直接用身侧挤开了高大的男人，瞪着他说：
“连见谁都不说，有何理由引见？让开让开，我们有事。”
丁熵也只好附和道：“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有些急事。”
高大的男人竟也不恼，只见他尴尬地笑笑，从胸前的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丁熵：
“没关系没关系，丁先生有事就请先忙，有时间的话还麻烦您用上面的电话联系我们一声，方便的话请您见个面。”
丁熵点点头，秘书则一脸不爽地护着丁熵走开了。
打开休息室的门，两人立马迎上了几人齐刷刷的打量的目光。
秘书先请丁熵落座，自己再坐下后，目光向几人扫视一圈，疑惑地问：
“丁总还没来？”
“听说事儿不小，我们刚刚呢问过了，他呀正在赶来的路上，再快也要半小时才能到。”左边一个身宽体胖的西装男人挥挥手、不紧不慢地说。
秘书转了转眼珠子，又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他顺势看向一旁的丁熵对几个男人说：
“来来来，介绍一下，这就是从岘港转机来的小丁，前不久刚从老家归来，近期要在锡市参加我们的主题学术发布和研讨会的。”
中年发福的几个男人立马堆起了满脸的笑容，一个个地朝丁熵热情地伸出了手，丁熵也陪着笑和他们握过了手。
秘书接着面对丁熵说：
“小丁先生，这几位都是市议会的几位先生，主管了锡市的多个重要行业，您不妨借此机会认识认识呐。”
丁熵点了点头，从容地回应说：“多谢王秘书，小生定不负您的好意和款待！”
秘书看了看时间，接着对众人说：
“诸位，老板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到，不如我们去附近的一家烤全羊等等，小酌几杯，也刚好为小丁先生接风洗尘呐。”
包括丁熵在内的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支持。
……
深夜的烤全羊店里，此时客人并不多，却十分热闹。
划酒拳声，大笑声，火苗和肉油相遇的嗞嗞声，炉灶的轰鸣声，仿佛深夜里的发动机，此时此刻仍孜孜不倦地燃烧着城市的膏脂，迸射出别样的光彩。
几人在一个圆桌包间里落了座，点菜的秘书后一步走进了包间，向众人恭敬问道：
“诸位，鄙人小存了几瓶窖酒，今晚各位要不嫌寒酸，我就取来与各位同饮共欢，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自然是没有意见。
秘书转身便走出了包间，剩下的几人则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只是丁熵有些拘谨，于是被本不熟悉的几人冷落在了一旁，独自喝着小杯中的绿茶。
丁熵一口茶还没咽下，对面一个人声便朝他传了过来：
“对对对，小丁啊，你可是真有本事呐，连西西特都会把你列为第三号警戒对象。”
丁熵看向了说话者，是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右手食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钻石戒指。
此话一出，便引来了一旁几人的接茬：
“嗐，人家叫cisst，瑟斯特，不是什么西西特，你这搞得我们科研所总部成什么特务组织了。”
“不错不错，听说那人的文章还说小丁搞的那什么历史信息学的论文还拉出来好几个考古事故。”
丁熵在一旁无奈地点点头，暗地里惊诧地听着众人有意无意说出的秘辛，回应说：
“没有那么夸张，我觉得写东西分析我那人挺无聊的，我就一小人物，搞点虚的研究，他这分析来分析去的，他能得什么好处呀？各位领导说是不是？”
男人们纷纷脸色复杂地笑着点头。
“可是人确实厉害呀，小丁你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要不然这么厉害一高手怎么会看得上你呢？你就别谦虚了。”
丁熵忙解释道：
“领导们，我搞的研究就是历史学方面的，涉及的莫非也就是史学探讨和考古研究之类的行业，您给评评，这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呀？在这年头，放到国内，连口饭都吃不饱。丁某可真心不敢自诩有什么过人之处。”
“当然有过人之处了，哈哈哈哈……小丁先生你谦虚了。”门外一阵笑声，王秘书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众目睽睽下，王秘书接着说：
“小丁先生呀，你是不知道，这些年头能被cisst列进名单前十的人，要么是高级军政领导人，要么是高端科技研究员，要么是商界大亨，你还是第一个因为一纸文稿被拉进名单的c国人呢。”
“根据他的说法，你研究的这玩意儿如果成为重点研究方向，从长远战略方向看，有可能从历史界动摇某些势力、国家甚至文明的文化根基。而且，他特别强调，有一种可能，仅仅只是一种可能，但如果这个可能被你意外变成了现实，那世界格局也难免为之颠覆。”
王秘书说道这里便停下了，似乎是卖个关子。
“嗐，王哥，你别停呀，继续继续，那啥玩意儿能这么大逼格？”
“咳咳。”王秘书故作神秘地让众人凑过来，然后才小声说：
“un教科文组织在二十多年前认可了史前文明假说，而按照那个人的说法，如果把现代信息研究的方法和技术用在历史考究上，有可能会发现假说中的——史前文明！”
“史前文明？”一个男人问，“三皇五帝时期？两河文明时期？还是前古埃及时期？”
“都不是，是第四纪冰河时代之前，是恐龙和三叶虫的年代，甚至可能更早。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它们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神级文明。”
丁熵本无意参与他们的谈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这一番言论无疑极大地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和思考。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要有什么劳什子神级文明，人类还能这么舒坦地在地球上待着？”刚才那个男人又质疑道。
“这可说不好，有可能人家早就消亡了，历史上那么多物种灭绝，说不准某一次物种大灭绝就击溃了这个文明呢？再说了，人家要是没灭绝，也不见得愿意见人类，哪像你一样，见着哪个后辈都自来熟……”王秘书笑着说。
“王秘书，那个人说的不一定经得起考证。丁某搞了两年的考古研究，每天除了泥巴和石头，还有一点点勉强糊口的薪资，其他的什么神级文明还真没见过，学界内也从来没有过类似的发现。”丁熵说。
王秘书想了想，含糊地笑着说：
“没关系，说不定你就是新专业的开拓者呢？谁也说不好。”
丁熵笑了笑，没有再追述。
这时，店门口的嘈杂声吸引了几人。
王秘书笑说：“诸位稍等，我去看看是不是丁总驾到。”
王秘书掀开帘子，走出廊道，只见店老板正面色难看地拦在一个年轻人的面前，年轻人见店内有官方人物走出来，连连后退，急忙要走。
店老板还不满意地叫骂道：“没地位没身份就自己低着头做人吧！”
王秘书忙赶上去问道：“怎么了？那个人是干什么的？”要喊住那人时，年轻人已然走远了。
店老板立马换了副谄媚笑容望着王秘书，说：
“啊哈哈哈……这位老板，刚才那个人就是个普通小市民，夜里小店这里可是官绅名流聚集之地，哪里轮得到他来就餐？那不是扰了各位的雅兴吗？”
王秘书严肃地问道：“什么雅兴不雅兴的，我问你那人说了什么？”
“啊……他……他说要进来坐坐，吃点东西。”
“听口音可是本地人？”
“那……不太像，好像是外地的，具体是哪儿我也说不上来。”
“年纪多大？”
“也许，也许二十三四的样子……对，很年轻，一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
王秘书的眉头皱紧了，他没有再多问，转身朝着包间走回去。
烤全羊在炭火上狂野的香气扑面而来，王秘书看着聊得正欢畅的几人，身子轻轻侧向了丁熵：
“小丁啊，你今天可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有没有安排住宿什么的？”
“啊？对，我当然是一个人来的。住宿什么的您不用操心，我自己随便找个落脚处便可。”丁熵笑着回答。
“啊哈哈……那怎么好呢，你看你这么多行李，又是舟车劳顿，这样，一会儿和老板吃过饭，我帮你安排个地儿住下，这样你也少费些功夫。”
“不要紧的，王秘书，不劳您操心了，我自己没问题。”
“好吧好吧……那你这几天在这边参会，若需要什么资料，或者提出什么研究，总需要个助手来协助你吧？这事我来帮你安排？”
“真的不用了，王秘书您太客气了，我一普通人哪犯得上您这么照顾啊。”
王秘书笑着这才只好作罢。
过了一会儿，店门口传来一声匆匆忙忙的“老板请里面走”，声音明显很和气，和气得几乎要倾注进半生的喜悦似的。
果不其然，片刻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公文包掀开了帘子。
王秘书连忙站起来，对着男人点点头，然后转向众人说：
“各位，丁老板今天姗姗来迟，事出有因，还望各位海涵，哈哈哈哈。”
名叫丁克森的不列颠人挤出一脸疲倦的笑容，在座首落座。
王秘书也随之坐下，双手指向丁熵：
“老板，这位就是丁熵，今晚刚到。”
丁克森带着些许飘忽的眼神，朝着丁熵打量了几眼，随即笑着伸出右手：
“丁先生你好，我叫dincson，锡市市议会的第二官员，欢迎来到锡市！”
一句简单的话，沉厚的英伦口音，让丁熵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压迫感。
“您好，丁先生，鄙人也姓丁，dm地质年代历史研究所学者，刚归来不久，很高兴认识您。”丁熵的手和丁克森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丁克森轻轻点了点头，让丁熵坐下，随后没有先对众人解释一番，而是先贴近秘书耳语了几句，才拿起了碗筷。
王秘书连忙笑着吆喝：“大家都开动吧，别客气！”
一众大人物们其乐融融地沉浸到了滋啦滋啦的火烟之中去。这时，王秘书突然悄悄地侧向丁熵，面不改色地小声说道：
“小丁先生，一会儿吃完了有车接您出去，地方我帮您安排，您只管走，外头有人正盯着您呢。”
丁熵惊异地看着对方，后者并没有给丁熵询问解释的机会，继续端起碗用手抓进来半只羊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吃着吃着，丁熵的终端突然收到了一份文件。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陪着饭局，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文件。
饭后，小酌了几口的大人物们面色不免都有些许潮红，丁熵趁机告退。一辆黑色的自动驾驶汽车俨然停在了店门口的过道上。
丁熵上了车，观察到四下无人，这才隐蔽地打开眼镜，终端的文件是一份会议报告，应该是会议主办方分发给每位参会者的资料。
他松了口气，定睛看了看文件，可随着文件框的下拉，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拉到底部时，他的目光不可控制地震颤了一下。
“主办方：锡市北川传媒有限公司、锡市考古研究所、锡市‘国’土资源管理局。”
“特别鸣谢：郝云、丁克森、欧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