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十面埋伏
僵尸不再闹了。
百姓也消停了。
清水城恢复往日平静、祥和,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此时。
日挂墙头,残阳如血,将天地万物染得通红。
抚幼院。
叩!叩! 叩!
一连串急切的敲门声打断孩子们的疯闹。
“请问道长在家吗?”
问话的是个二十出头陌生男子,身量不高,长相老实,青灰色粗布衣服,松松垮垮罩在身上。
“道长外出还没回来。”
见他神色焦急,不像是来问阴宅风水,八成家里出了脏东西,是以虎子心生同情,不免多问了句。
“家里不静?”
那人点头。
“鬼祟还是妖邪?”
“黑漆漆一团,看不清楚。”
听他这样讲,虎子立马明白,这是闹鬼了。
当即勾起嘴角,拍胸脯,信心十足说道。
“我们这儿能捉鬼的,还有一位哩。让他跟你去,保管人到鬼除!”
于是。
在头上添了新包的虎子相送下,男人引着林夕返回家中。
对于首次独自面对鬼物,林夕不得不谨慎,仔细询问闹鬼经过,以及那东西大概模样。
然而。
男人翻来覆去只一句“黑漆漆,雾团团,看不真切”,其余细节全然不知,林夕只当他心里悚惧,也没在意。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行走。
良久。
夕阳终于从天边沉下,黑暗笼罩大地,光线愈加昏暗。
逾街越巷,逐渐偏远。
周围到处是荒僻的宅子,阴森森看不出丝毫人气,穿行在漆黑、逼仄的巷子里,前后晦暗、幽寂,只有沉重的不分远近的黑雾与两人杂乱的脚步声音回荡。
望着前方一言不发,安静带路的男人,林夕下意识扶住剑柄,随即暗笑自己被害妄想,浑身上下半两银子都凑不齐,还怕人害?
摇摇头,驱散胡思,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行走在月亮照不到的阴影里,时而遇到倒塌的院墙,才步入清冷月光,随即又消失在高高的墙壁背后。
时隐时现,难觅踪影。
不久。
隐约察觉那人脚步放缓,想是就要到了,才开口询问。
“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
听他这样说,林夕不由松了口气。
“这位置也太偏了,怪不得你家要闹鬼”
一句话没说完,男人突然站住脚跟,就当林夕即将撞上档口,迅猛转身。
由于昏暗光线,林夕眸子里依稀只看到一团黑雾裹挟寒风冲向自己,条件反射的抽出长剑,横在胸前。
锵!
漆黑中迸出几点星光,微弱的光线源头,是一把钉在剑脊的锋利匕首。
那人瞪大眼珠,虽然觉得难以置信,手却不停,接二连三刺向林夕。
听对面衣袖兜着夜风猎猎作响,纵使眼睛派不上用场,也能猜出一二。
于是。
抽身退后同时,挽剑花护住前胸,剑与匕首在黑暗中激烈碰撞,叮叮当当如珠落玉盘,既清脆又杀机凛然。
紧跟着使一个“绞”字诀,让剑贴身游走,而后迅猛一刺。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欺负的就是匕首短小。
噗嗤!
剑尖传来的滞涩感说明有了功果,心中一喜,旋即挺直剑身,踏步向前。
那人吃痛用不上力,长剑扎进肉里,推着他不断后退,直逼到下一处坍塌的院墙。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
原来男人的左肩被长剑捅穿,半边身子被血染得殷红,就算如此,也咬紧牙关不哼一声,冷冷盯着林夕。
这人倒是厉害,手段、心性都不差,故意引林夕到窄巷企图限制长剑动作,可惜低估了剑客的本事。
就在林夕回想哪里得罪人,请来这样一个杀手之际。
男人右手变为正握,攥紧匕首,抵在胸口,推着刀尖,顺长剑方向,朝一步之外的林夕狠狠撞去。
剑锋在肩胛里剧烈摩擦,传出沉闷的切割骨肉声音。
见他这以臂换命的打法,林夕也惊得心脏乱跳。
人转瞬即至,所以不敢犹豫,撤半步随后抬脚猛踹,借力拉开彼此距离,顺势拔出长剑,倒退两步刚稳住身形,抬眼见对方甩来青灰色衣服遮蔽视野,连忙提起寒光,把衣服劈得粉碎。
却发现,男人已经跑远,奔到一处矮墙边,纵身跃起,脚尖在墙壁借力一点,整个人登上墙头,跟着鹞子翻身,消失在另一面。
常言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更何况,林夕指望从他嘴里问出是谁针对自己。
绝不放过!
于是,脚步飞快,紧追在后。
··············
七拐八拐。
跃进一座荒废道观。
凭借皎洁月光看到。
四壁坍塌,荒草蔓延,灰墙与翠草融在一起,分不清是墙上生了草,还是草下砌了墙。
院中无树,倒是鼓起几个盖着绿毯的无名坟茔,在空旷的庭院里显得十分突兀。
正前方耸立一座大殿。
破烂的殿门上有明亮火光透出,隐约间可以听到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和撒娇一样酥醉麻人的轻哼。
虽然是追人到此,此情此景,不免让林夕想起聊斋故事中的情节。
偏僻弃庙,月下烛光,孤坟倩影,一夜情长?
就在他思绪飞去十八禁区档口,还来不及心头火热,现实狠狠扇来一记耳光。
既把他打醒,又惊他一身冷汗。
概因。
砰!砰!砰!
连续几道无法忘记的熟悉声音钻进耳朵,是弓弦绷动,催人性命的声音。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前后左右八个方向同时响起。
眸子里。
便有四支飞羽反射冷冽寒光,划过空气,争先恐后朝他攒射而来。
形势危急,哪里顾得上姿态,脚步轻点,闪去旁边同时就地翻滚。
膝高的杂草下隐藏的是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坚硬石块。
硌的林夕龇牙咧嘴,伴着浓郁草香,压折大片荒草,接连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依旧不敢停留,闪身躲到坟丘后才敢安心。
偏头露出两颗眼珠,发现原本站立位置斜插着八九支羽箭。
箭身尚且颤抖不停。
视线左右环顾。
大殿瓦顶站起两人,左右廊柱闪出两人,东西崩颓的墙壁冒出四人,背后茂盛的草堆深处钻出两人。
前后左右粗算十人,更重要的是各个手持劲弩,仿佛行伍中的精锐之士,沉默且杀机凛然。
林夕强压下乱蹦的心脏,竭力平复气息,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冷兵器时代,弓弩无疑是金字塔顶的存在,林夕没有信心能在十支臂张弩的锁定下,安然逃离。
一二支还好说,三四支就要仓惶,五六支听天由命,七八支肉身借箭,九十支有死而已。
正当他思索破局办法时候,远处传来嘎吱吱殿门开启声音,继而有人说话。
“这都射不死?!”
“确实有些手段。”
“看来黄阿虎败在你手里也不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