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开杀戒
夜，黑沉沉压得人透不过气。
风，凉飕飕刮得人汗毛悚立。
光，昏暗暗照得人神形各异。
剑，冷冰冰惊得人心慌丧胆。
校场之上。
两人甫一交手，作为看客的众人面色骤然一变。
概因。
自起手，疤脸男就落于下风。
手臂、前胸、脸颊各添数道新伤痕，一条条血线纵横，一滴滴血珠滚落。
没一会儿变成了血葫芦。
让他又惊又怕，眼前银光如蛇，阴狠刁钻，频频撕咬，不致命，却连绵不绝摧残他的意志。
恐惧到了极致便成了愤怒。
于是。
不管不顾，拼命挥舞手中的剁骨大刀，带起厉风呼啸，疯狂砍向林夕。
边上众人见状，纷纷叫好，大声为他助威。
然而。
面对疤脸男不着章法的攻击，剑客如同柳条间穿行的翠鸟，轻巧又灵活的一一避开，并适时抓住机会，反手用剑，点开一朵鲜艳的海棠花。
没多久。
疤脸男气喘吁吁，汗如雨透湿衣襟。
一滴滴咸臭汗水凝聚成股，流进手臂、前胸、脸颊上的创口，一时间痛得龇牙咧嘴，怪叫连连。
而对面林夕在宣泄了部分怒火后，气息逐渐平稳，面色红润，仿佛刚刚热身完毕。
见此情形。
黄阿虎怒目圆睁，明白是撞上了硬茬，挥手指向剑客，大声喊道。
“还他娘的看戏！都给老子上，乱刀砍死！”
见大哥发火，众泼皮虽然惊骇于剑客凌厉手段，但是，他们毕竟从事刀口舔血的活计，各个好勇斗狠，不拿人命当回事。
如今又是并肩上，针对一个人，一把剑。
怕锤子？！
于是。
冷笑着、怪叫着、咒骂着从赌桌下、板凳边、棺材间隙抽出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各类兵刃，一窝蜂似的冲向林夕。
瞧他们这副人多欺负人少做派，林夕并不意外，冷哼一声，剑势陡然变化，刹那间杀气凛然，锋芒毕露。
首当其冲自然是疤脸男人，悚惧中慌乱抬刀遮挡。
可。
剑客不再留手，惩戒已经足够，接下来是该面对死亡了。
近步上前，轻巧挑开剁骨刀，长剑似捕杀猎物的银蛇，闪电般刺破咽喉，激射出大片血雨，挣扎抬手捂向喉咙，然而温热滑腻的血水源源不断从指间缝隙涌出。
在早已撞入人群的林夕身后伫立良久，疤脸男瞪大被恐惧填满的眼睛，带着彻底冰冷的身躯，摔向尘埃。
此时。
剑客仿佛雄狮扑杀进鬣狗群，人虽众，却做不到半点反抗。
银蛇化龙咆哮于狰狞与恐惧之间。
白光乍起处，刀剑齐断，臂膀皆折，一蓬蓬血雾飘洒，好似被风吹落的桃花，洋洋洒洒，把满地沙尘侵染的血腥又瑰丽，好像一条刚刚被践踏过的红毯，而尽头注定只能有一人站立。
眼睁睁看林夕砍瓜切菜一样，把手下最凶狠的泼皮撕扯的支离破碎，黄阿虎血灌瞳仁，丢弃酱肉，掼碎酒壶，抄起九环刀，扯过旁边傻愣住的老四。
啪！
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顿时肿的老高。
回过神，老四畏惧的看着面前，身高背阔，须发喷张，形如恶虎的大哥。
“没用的东西！滚去把狗儿都放出来！”
将老四推搡开，见他跌跌撞撞来到草棚，抖着手，试了五六下才开打围栏。
身后。
恶大虫已经急不可耐的吹响哨音。
“汪！汪！汪！”
那些早就在围栏口低吼打转的恶犬，收到指令，立马变作凶狠的饿狼，吼叫着将栅门撞得更开，踏过跌倒的老四，呲犬牙、吐猩舌、甩涎水，争先恐后冲向剑客。
这会儿。
最后一个泼皮带着绝望与胸前骇人的创口摔在同伴身上。
手中长剑还来不及收回，林夕眼角余光瞥到，七八只眼珠赤红的恶犬，吞吐嘴里腥臭的浊气，扑面而来。
似这样开过口、吃过人的猎狗，势必如狼一样，铜头铁骨豆腐腰。
所以。
剑鞘做棍，闪过扑咬同时狠狠抡在腰间。
咔嚓！
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猎狗，眼下浑身战栗，摔在地上，呜咽着拖拽两条瘫软后肢，看也不敢看林夕，恐惧的往远处爬行。
而林夕手脚不停，在凹凸难行的尸堆里，边躲闪扑咬，边有力还击。
或许是动物本能，在葬送了三、四只同类的命后，余下四只狗围着剑客打转，低吼不敢近前。
就在它们畏战之际，又一声哨响传来。
旋即。
“汪！”
条件反射般，分别从前后左右扑向林夕。
他冷笑不语，厉鬼、僵尸都不怕，十几人围砍都难伤分毫，又怎会怕几只恶犬？
下一秒。
心动则身动。
眼到则剑到。
噗！噗！噗！噗！
四剑四尸，绝不拖泥带水。
挽剑花正甩去剑身血污。
突然。
脑后厉风飒飒，九环刀破开空气，自上而下，要把林夕从头到脚一刀两断。
来不及多想。
下意识举起剑鞘，横放头顶。
锵！
金铁相击，迸射出火星飞溅。
一股巨力带着嗡鸣与震动顺延剑鞘传递到手臂，顿觉酸软酥麻，手腕颤抖险些拿捏不住。
林夕借着从后方劈砍的力道，顺势前滚，打算与黄阿虎拉开距离。
但是。
恶大虫又怎会轻易放过剑客？一击未中，神色不改，再度挥起大刀，步步紧逼。
才起身。
见冷冽刀光编织的大网遮天蔽日般笼盖过来，林夕深吸口气，目光凌厉左右闪动，彷如看破一切虚妄，眸子里折射无数刀影，迅速整合，彼此相融。
最终。
清亮的瞳仁里只余下一道寒光。
随即提剑便刺。
叮！
两把锋利兵刃结结实实架在一处，恶大虫惊异张开嘴角，满脸不可思议。
剑客趁机抬腿，踏向心口，将他踹的倒退，脚下被尚有体温的尸体一绊，踉跄摔倒。
拄着刀，在滑腻的泥土里慌张起身。
抬头第一眼便是漫天剑光，在清幽的月光与昏黄的灯光交映下，显得冷冽又璀璨，星星点点，仿佛银河坠地，一时间竟花了眼。
此时有话从“星河”后传来。
“换你接我一招！”
黄阿虎顷刻汗毛倒竖，冷汗直冒，浑浊的眸子在眼眶里来回晃荡，根本看不出虚实，入目全是剑影。
“啊！”
仰天大吼。
不顾一切，挥刀朝中心劈去。
锵！
清脆的碰撞声音让他精神一振，看来是赌对了！
然而。
漫天剑影不见散去，反倒是九环刀反弹回来。
与此同时。
唰！唰！
射出两道银光。
噗！噗！
迸出两条血线。
一个在右手腕，九环刀脱手斜插进土里。
一个在右肩头，整条手臂如同折断，脱力垂在身边。
黄阿虎倒有几分硬气，咬紧牙关，痛的青筋暴起也不哼一声。
凶狠性子霎时被逼出来，赤红双眼，弯腰用仅剩的一条左手抄起钢刀，紧接着扭转身躯，彷如一阵旋风，带动九环刀横切着朝林夕撞去。
这种不管不顾，以命换命的打法，林夕也只能小心应对。
手腕转动，把剑向前一送，顷刻间，整片“星河”收拢，重新凝聚成一把，稳稳挡住切来的刀锋。
趁黄阿虎脚步不稳，长剑再动，闪烁凌厉寒芒，直刺喉咙。
即将挑破动脉档口。
林夕猛然想到。
杀了他，纵火的锅岂不落在虎子头上？！
虽然没待多久，但本地衙门是个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隔壁整个坊都烧成灰烬，这样大的事，为了尽快结案，不用想也猜的出他们会做什么。
但凡有人提一句看到抚幼院的孩子从那边回来。
全家玩完！
现在，必须先一步把纵火的贼首交给衙门才能保住太平。
于是。
连忙收住剑势，改刺为扫，剑锋切开筋肉扎实的左臂，在黄阿虎吃痛手软同时，将手里九环刀高高挑飞，坠落在远处阴影，不见踪迹。
这下两条胳膊全部被废，耷拉在身侧，气急怒吼。
“老子不是好人，却也不受你这般折磨！是英雄好汉，给个痛快！”
折磨两字出口，林夕下意识瞥向草棚下，那些断去手脚，只能匍匐在肮脏地里的孩子。
额角青筋直凸，强忍着按住怒火，语气森然。
“有你死的时候。”
说完，迈步上前，使剑鞘敲昏黄阿虎，又走到围栏门前，抬脚把装死的老四踹醒。
“有马车嘛？”
一骨碌爬起来，点头哈腰，脸上挂满谄媚。
“有！就在隔壁。”
“去拉来，再把这些孩子和你家大哥都放到马车里。”
看他眼珠打转，林夕长剑归鞘，冷哼说道。
“你可以试试看，跑不跑的掉？”
听到剑、鞘嵌合声音，老四不由打了寒颤，不敢拿命试探他挥剑速度，说了一番讨饶的话，乖乖跑去套车不提。
这边林夕打开狗笼，放出虎子。
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孩子见惯了生死，外面一地死人也不怎么害怕。
擦干泪水，仰起头，望向林夕的眸子里闪烁的是不曾有过的名为信任的光。
挼着他圆滚滚的小脑袋，柔声道。
“我们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