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棺材铺
黄阿虎。
浑号——恶大虫。
少时起好勇斗狠,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恶少年。喜任侠,作恶多端;习武艺,仗势欺人。
天生虎劲,擅使一口九环大刀,寻常汉子三五个不能近身。
在流连牢狱多次后,仗着武勇与狠辣,纠集不少社会闲散人员,靠收租、房贷过活。
最终。
在清水城东落户,开了一家棺材铺,表面做白事生意,前院堆放黄纸、蜡烛、纸人、棺椁之类,用来掩人耳目。
暗地里做尽肮脏生意,老本行收租房贷、打架斗殴,又有买凶杀人、拐卖人口、制造乞儿沿街讨钱等等。
主打丧事生意,所以人人回避,加上位置偏僻,附近没人人家居住,始终没被发现。
············
天色渐晚。
棺材铺前门悬挂起白色灯笼,孤零零在风中飘摇,远远瞧见,清幽仿若鬼火左右摆荡,叫人不寒而栗。
漆黑的大门紧闭,反射惨白的光,在晦暗的夜色里若隐若现,如同酆都鬼关,黑洞洞、白惨惨,彼时有风卷起落叶飞过,更显得几分凄凉。
更别提大门上,白灯后,高悬的牌匾。
“棺材铺”三个大字随着光影晃动,也仿佛有了生命,眨眼般闪闪烁烁,不断散发清冷幽寂气息。
寻常人赶夜路走到附近,略微瞟上一眼,便要赶紧低头,直觉浑身冰冷,于是加快脚步,逃命似的远离此地。
除非家中亲朋过世,不然,哪个有胆靠近?!
偏生今晚恶客登门!
··············
棺材铺后门。
叩!叩!叩!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变得很大,每一次敲击仿佛叩响心门,冷不丁吓人一跳。
夜色渐浓。
远处良善人家早已吹熄灯火,四周漆黑如墨,唯独这家棺材铺上空隐隐透出微光,毕竟人家晚上的业务才刚刚开始。
所以。
并没等多久,有人行到后门,一如往常熟练拉开门闩,打开半扇,挑起提灯往来人脸上照。
火光映照下,一张苍白又熟悉面孔出现眼前。
刚要说话,那人猛地朝门里扑来,与他撞个满怀,跟着一股巨力带着两个人同时翻倒,连滚两圈不止。
砰!
另外半扇门被蛮横踹开。
林夕手提长剑,肩扛一个昏死大汉,迈入院中。
此时。
院子里散坐着不少汉子,三五成群,各个携刀佩剑,面色凶厉。
闻声俱回过头,站起身,冷冷盯着来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兄弟们,弄他!”
引路的汉子顾不得断臂疼痛,一骨碌滚起身,快步跑到自家人堆里,用剩下的好手指着林夕,恶狠狠好像要吃人。
对于好勇斗狠的泼皮来说,打架是不需要知道原因的,但凡有人吼一嗓子,有人率先动手,便嗷嗷叫的往上冲。
主打的就是一个义气。
任谁见了也会先畏三分,可,来人是林夕,是欢天喜地对冲僵尸,眉飞色舞挥剑厉鬼,天不怕地不怕的!
瞧他们骂骂咧咧走近,林夕也不废话,托起肩头汉子,当成滚木礌石一样丢去人群。
只此一下撞翻三两人。
跟着挥舞长剑,不退反进,飞快冲入人群,剑未出鞘,好似一条铁棒,精准落在诸人肘、膝、肩等关节。
清脆的碎裂声音与痛苦的惨嚎混合一起,在幽寂的夜里编造出异样曲调。
惨叫声传出院门,在附近人家上空徘徊,引得不少人亮起灯火,趴在窗缝朝外观看,发觉是棺材铺方向,无不惊惧,再想起近日僵尸传闻,果断吹熄蜡烛,叨念阿弥陀佛,不敢好奇外间事情。
说回棺材铺后院。
引路的眼睁睁见一众汉子,一个照面被人掀翻,滚在地上哭嚎,不禁心中恐惧,察觉剑客视线落回他身上,哪里还敢对望,扭头奔向侧面月门,朝更深处狂奔。
林夕自然紧随其后。
穿过月门,走完一条逼仄甬道,拐弯来到校场一样的宽广院子。
灯火通明。
东边院墙下立着草棚,有鸡、犬关在里面,又骚又臭,此时一个疤脸男人正往里面抛撒食物,惹得鸡鸣、犬吠。
恍惚间。
传出弱弱的祈求声音,并不真切,仿佛呢喃低语,很快淹没在牲畜乱叫之中。
西边十几人围拢,脸红脖粗盯着赌桌上的骰子,乱哄哄嚷个不停,另有一排黑漆棺材整齐摆放众人身后。
北边廊下坐一个粗壮大汉,赤裸上身,肌肉似土丘般隆起,一手酒壶,一手酱肉,好不快活。
脚边一口九环刀斜倚饭桌,正是恶大虫——黄阿虎。
···········
“大哥!祸事了!”
连滚带爬来到黄阿虎面前跪下。
撕心裂肺的惨呼惊得众人放下赌资、撇开骰盅,纷纷看来。
疤脸男丢下喂食用的木桶,扭头盯住跟进院子的林夕。
恶大虫移目观看,见他狼狈模样心中不悦,皱眉问话。
“入你娘的!老四,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引路人——断臂老四,忍着痛,三言两语说完。
这时。
林夕已经漫步来到院中,无视西边叫嚷、谩骂众人,看着为首的黄阿虎,开口说道。
“你们绑了我家孩子。”
哈!
恶大虫嘿嘿冷笑,啃一口肉,满不在意抬起酒壶,点向东边草棚。
“乃公绑的人多了,你看看哪个是你家的?!”
顺着他指得方向望去,让过疤脸男人,视线穿过护栏,落在草棚中。
仔细打量,才发现,原来草棚里不只关了鸡、犬,还有七八个半大孩子,趴在肮脏、泥泞的土里,大口啃食混杂了鸡粪、狗屎等污秽的糜烂食物。
定睛再看,林夕顿时脸色大变,浑身上下鸡皮乍起。
概因。
这些孩子全部身体残缺。
有人没有双腿,有人没有双臂,有人没有双眼,更有人仿佛人棍,被截去手臂、大腿!
根本不理外面投来的惊异目光,只顾与围栏里的鸡、犬抢食,就连争夺中流露出的愤怒,也比起人更似野兽。
胸中突生怒火,熊熊燃烧。
这档口。
耳边传来惊喜又委屈的喊话。
“小林叔!”
虎子?!
循声望去,草棚角落,该是关狗的笼子里,虎子蜷缩其内。
见到林夕,满腔惊恐与害怕立即化成泪水,止不住流下。
“他是你家的?呵,今天天晚,还来不及处理他,只好先关进狗笼,让他知道规矩,在这儿得像狗一样听话。”
疤脸男挡住林夕视线,手里不知何时抄起剁骨用的砍刀。
“是先宰了你?还是当着你的面,砍断这小子的四肢?”
说话间,活动了肩颈,朝林夕步步走来。
西边。
众泼皮冷笑连连,或立、或坐、或倚靠桌案,下注赌斗他几下结果剑客。
北边。
黄阿虎看戏一般,大马金刀坐着,酒肉不断。
只有身侧的老四忧心忡忡,连声提醒。
“二哥!多加小心!”
见疤脸男始终不在意模样,林夕暗自摇头,随即彻底冷下面皮。
缓缓抽出长剑,他满腔怒火终要释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