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练剑
抚幼院。
一夜过去，天空放晴。
孩子们开启撒欢的一天，围在院子中央的水洼边，摔泥巴的摔泥巴，踩水泡的踩水泡，跑跑跳跳，吵吵闹闹。
气氛尚好。
唯独林夕有些哭丧脸。
概因工钱又是良心价。
为此林夕没少费唇舌，例如：
“好心归好心，生意是生意。有困难可以照顾，少收钱也没问题，但打折不是让你打骨折啊！”
“咱们也是要跟妖魔邪祟拼命的，稍有不慎，人都没啦！这点钱，连副好棺材都置办不来。”
“我就算了，但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光吃素菜、腌菜！营养要均衡，这都多少天没见荤了？！”
云云。
总之。
道士态度很好，满口答应，回一句下次一定。
听他应的痛快，林夕就明白，下次也不一定就是了。
没好气白了眼，垂头丧气坐回位子，两眼失神望着屋外疯成一群泥娃娃似的孩子。
手指摩擦口袋里才分得的铜钱，忽的换了副笑颜，凑到玄烨眼前，开口道。
“道长，你真不打算收徒弟？”
道士闻言一怔，微笑摇头。
“那你一身本领岂不失传？多可惜。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眼界都高，那么多孩子，就没一个能入你的眼？”
“安安稳稳过完一生已经极好，学了反倒害了他们。”
道士的话有些意味深长。
“我明白你的意思，‘马上摔死英雄汉，水里淹死会水的人’嘛！可有些事情不是刻意回避就能避开的，天不遂人愿，我也不会道术，来到这里还不是见了好些鬼？饿死鬼，淹死鬼，厉鬼”
掰手指数着。
“你不同。”
玄烨打断说话。
“什么不同？都一个脑袋，俩胳膊，俩腿。”
“你有阴阳眼，天生能见鬼。”
林夕暗笑，就等这个哩。
“可我不懂法术啊！你是送了些符给我，但这次你瞧见了吧，我连厉鬼的身都近不了！要不是你在，命都没了。”
“要不是我在，你敢乱冲？不知道自己斤两。”
道士把脸一撇，不去看他。
林夕尴尬笑笑，并不气馁。
绕到另一边，口袋里摸出几枚铜钱，放在玄烨面前。
“不白学，我交学费！你教教我怎么把酒水变成龙？”
道士冷哼，白了他一眼。
“你这钱可是从贫道这里赚的，咋？不想要？那就还回来！”
说着伸手要拿，林夕自然不肯，攥紧收回口袋，死死捂住。
这可是他辛苦赚来留着买肉的钱！
“你资质平庸，学不来道术的。”
“资质平庸？你把口诀、指法演示一遍，看我记不记得住？！”
道士挪挪屁股，侧过身子，表示懒得理他。
林夕何人？
那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脸皮什么的能当饭吃？
于是，再次堆笑，按住玄烨肩膀，施展推拿绝技。
“道长？”
“还有事？”
“你说我资质不好，学不来道术，那剑术呢？”
“剑术？”
道士随手从腰间扯下新的酒葫芦，眯眼满饮一口才继续讲。
“花架子，唬人还行。”
“那是和您比肯定不行。不过您说，这世道不太平，指不定什么时候跳出一个强人，我败了是小，折您的脸面是大！”
“嗯？跟我什么关系？”
“您想，您斩妖除魔的手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用过的客人都说好，一个传一个，不需多久，整个清水城都知道咱们抚幼院里有位道法高深的玄烨道长！”
“您想，有了名气，城里的富户不得踏平咱们的门槛？银子哗哗水一样的进，孩子们也能改善改善生活！”
听到银子，道士明显来了些精神，这么多孩子要养，哪里不要钱？
却听林夕话锋一转。
“届时遇到难缠的对手，您自然不怕，我这儿恐怕有心无力，丧命是小，丢抚幼院的脸是大，到时少不了有人胡言乱语，好不容易累积的名望岂不因我毁于一旦？”
“有话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
嫌他啰嗦，道士不耐插口，又接了句。
“我绝不收徒，绝不！”
“不让您收徒！”
林夕头摇成拨浪鼓。
“昨天晚上我都瞧见了，您这剑术真叫凌厉，既然先前说我学不来道术，剑术总没问题吧？指点一二好让我受益匪浅。”
“大清早溜须拍马，就为这个？”
玄烨扭过头，没好气的瞪他。
老话讲，想借一万，开口说十万，人家必不肯借，却也不想把关系弄僵，最后默默掏出一万。
“嘿嘿，瞒不过您的法眼。”
“倒也不是不行”
道士笑着晃晃手里的葫芦，传出空荡荡回音。
“听说街尾来了批新酒”
这哪里还不明白。
“等下给您打满！”
“嗯，附耳过来。”
林夕凑过脸，听他耳语。
先是认认真真，随即将信将疑，很快
“你不是糊弄我吧？！”
难以置信模样瞪着道士。
“糊弄？有些事，不明白，想一辈子都不明白。明白了，才知道原来如此简单。世上的事其实就一层窗户纸，可惜，绝大多数人永远都捅不开。”
留下恍神的林夕，玄烨起身离开。
······
按照道士教的要领与技巧，林夕在小家伙们的无效抗议下，“霸占”院子，独自练剑。
刚开始，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像极了公园晨练的老大爷，点、刺、扫、撩等都是以往习练常用的套路，可谓信手拈来。
慢慢地，将道士口中的诀窍融入其中便惊讶发现，剑势愈加顺畅，愈加凌厉。
于是迈开脚步，舞动长剑，在院子里疾走如奔。
不多时。
游蛇般穿行花坛、药圃、菜园之间，不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还未伤一花一草一木。
剑锋破开空气，只听到风声飒飒，入目则片片银光。
看他在花草丛中辗转腾挪，原本气鼓鼓的“观众”纷纷瞪大眼珠，目光随着林夕身影四处移动，时不时发出声声惊叹。
舞得兴起，眼角瞥见边上桃树飘下一片落叶。
大步踏去，将飞叶拢在漫天剑光里，被风随意牵扯，仿佛浊浪中的扁舟，东拉西扯，任人揉捏。
若仔细看，便能发现，剑身从没挨着一下，更不曾半点伤到。
突的。
挽了个剑花，转身功夫一刺一收，落叶顿时分为两半。
看着地上两半的叶子，林夕是兴奋的，先前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本来他学的招式就很花哨，属于表演多过实战。听了道士的话后，自知多年养成的习惯难改，索性另辟蹊径，在华而不实里藏锋，伺机而动，达到一个出其不意的目的。
虽然很满意，但他也明白，剑术的修炼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