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程诺也没想到，回去后的第二天卫阳就有时间了，打电话约他晚上吃饭。
程诺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冲出公司大楼，在路边一边拦车，一边给卫阳发语音。这时，一辆黑色的小车缓行到他面前停下，后车车窗滑下，段星舟的从里面探出脑袋，神采飞扬地朝着他伸手：“诺诺！”
程诺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来找他，不过看到他那张笑容灿烂的脸，也觉得挺高兴，上前握了握他的手，跟车里的另外三人都打招呼。
“快让我看看，今天掉金豆豆没？”程诺故意做出观察的样子。
“没有！”段星舟冲他扬起笑脸，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他反手握紧了程诺，“哥哥说带我来见你，我很开心，今天不会哭！”
“嗯，就今天不哭？你还挺骄傲。”
“诺诺，你有想念我吗？”
“有啊。”程诺倒是没有说谎，他是个产品工程师，听着好听，其实每天画不完的图，改不完的方案，月薪也就一万出头。不过回来后的这几天，不管工作再忙再累，脑袋里也不自觉会浮现段星舟那张脸，笑的哭的撒娇的，那样鲜活生动，想起来就会忍不住笑一笑，也算是给他带了一点放松。
“我也好想你啊。”段星舟牵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这里全都是你，想到吃不下，睡不着。不过，现在一看到你，我什么都好了。”他说完又自顾自笑起来，直勾勾望住他，眼神里充满明亮的欣喜。
被一个纯真可爱的人这样惦记，感觉并不算差。程诺又逗了他几句，手机来信息了，一连响了好几下。
他知道是卫阳，不由分了神，打开手机边回消息，边应付扯着他衣角撒娇的段星舟。
“先上车吧，程诺。”一直在旁只是含笑望着他们的段明昱出声了：“我已经订好吃饭的位置了。”
程诺面露尴尬：“我就不去了，我今晚已经约了人。”
他应该没有自作多情，这一行人大老远的跑过来，肯定是因为段星舟特意来找他的。而且当初也是他主动邀请段星舟过来玩。
可他都跟卫阳约好了，两人许久都没见过了，他不可能不去。
他低声说：“不好意思啊。”
“别这么说，是我们突然造访，没有提前联系你。”段明昱笑了笑：“上车吧，去哪儿我们送你。”
程诺犹豫片刻，还是上车了。
知道他不会一起吃饭后，段星舟挺不开心，不过可能是因为跟他约好了第二天中午再见，所以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哭闹。他拿出特地给程诺准备的好吃的，什么西西牛奶，啵啵奶糖，芒果布丁等一系列小孩爱吃的甜品。
对上他满是期待的星星眼，程诺再不爱吃甜食，也还是剥了颗糖吃了，没想到味道确实挺好，香浓不腻。
段星舟又开始热情地邀请程诺去他家里。
“我的床很大很大的。”段星舟双手比划着，睁圆的眼睛是那样清纯无邪，“玩累了，我们可以一起在上面打滚睡觉~”
程诺只是笑笑，往他嘴里也塞了一颗糖，没有接话。以后顶多就这样见一见面，太过深入交往并不在他的预想中。
车子抵达目的地，段星舟还是缠他好一会儿才让他开车门。
程诺到了餐厅的包间，刚推开门，一束香槟玫瑰差点怼上他的脸。
程诺愣了片刻，抬眸撞进卫阳笑意闪动的黑眸。
“我在窗户那儿看到你了，就在这儿守着你呢。”
程诺其实对花花草草什么的不太在意，不过知道这肯定是他特意买来哄他开心的，还把花接下了，径直走到座位上。
卫阳挤挤挨挨地凑上前，黏在他身边坐下，推了推他肩膀，“怎么了？笑一笑嘛，阿诺，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程诺翻着菜单，淡淡道：“离我远点。”
卫阳赶忙收起嬉皮笑脸，摸了摸鼻子，自觉坐到对面去了。
“对了阿诺，你刚才坐的谁的车？那么阔气。”程诺是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的，他在窗户边都清清楚楚看到了。
“认识的人。”
“谁啊？家里肯定很有钱吧。”卫阳言语间有些羡慕，他越过桌面，抓住程诺的手：“你放心，我以后也会买豪车，天天带着你去兜风。”
程诺唇边讥讽，甩开他的手。
“纸和笔都没有，你给我对着空气画什么饼呢？”
卫阳那张剑眉星目，还算英俊的脸上露出讪讪的神情。
屋内沉默半晌，卫阳陡然起身再次坐到他身侧，坚实有力的双臂搂住他的腰，将他半抱在怀里。
程诺皱起眉头，没有动。
“我知道我混账，可是阿诺，不管你信不信，我妈那边我努力过好多次了，她每次都以死相逼。”卫阳语气里满是无奈的痛苦：“她是我亲妈，辛苦养育我这么多年，我也没办法呀！”
程诺侧眸看着他，冷笑：“所以呢？你说的要跟我好好聊，就是继续拿你所谓的苦衷来搪塞我？你是不是真地觉得我好糊弄啊？”以前就是因为太体谅他，对他太宽容，才导致他这样有恃无恐。时至今日，都还在试图拿这一点来压他。
“当然不是！”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也该演一出以死相逼，你才能真正做选择？”程诺温柔起来可以很温柔，惹到他了，他说话绝对不会客气，“那不好意思哦，我对你还没到这种要死要活的地步。”
卫阳听着这话实在不是滋味，他没说程诺一定要为了他要死要活，可这样说出来，感觉程诺像不在乎他一样，“你非要这么刺激我吗？”
“不是你先说那些狗屁不通的话吗？”程诺反唇相讥：“你连跟我的关系都不敢确定，还搁这儿跟我畅想未来，你自己听听看，不觉得离谱？”
“我……我做梦都想你做我的人！”卫阳抓了抓头发，苦笑：“我这是没脸啊，我怕我跟你确定了关系后，会控制不住对你做更多事。家里烂摊子都还没收拾好呢，不能给你保证，我哪儿敢奢求太多。”
“少他妈冠冕堂皇！”程诺用力地推开他，愤怒道：“你以为你现在做的事儿有好到哪里去？”
卫阳深吸了一口气：“阿诺，我是想等做出一番事业来，至少给我妈一点安慰，让她觉得没白养我这个儿子，到时候再谈你的事我也有底气一点。我要跟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程诺简直要被他这个天真的想法逗笑了：“卫阳，你在想屁吃。等你功成名就，她只会觉得我更配不上你。”
“才不会呢，你最好了。”
“我再好，也不可能永远属于你。你也不是三两岁的小孩了，我相信你能懂这个道理。”程诺来之前就告诫过自己，不能再心软下去了，他顿了顿，咬牙道：“卫阳，我给你的时间足够多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既然你解决不了问题，又下不了决定，那么这个决定我来替你做。这顿饭就当我俩的散伙饭，今晚过后我们都不要再联系了，以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卫阳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彻底慌了。
他知道自己混账，可是程诺之前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决绝的话，而且他今天的态度确实很尖锐，这让他意识到，这一次，与以往的每一回性质都不同。
“不可能！什么婚丧嫁娶各不相干，你想都别想！”他是真地急了，对着程诺柔软的唇重重吻下去，动作有些粗暴。
程诺面无表情地推开他。
“别以为我是个男的你就可以随便耍流氓，我是你谁啊，说亲就亲。”
“你就是我的！我的！”卫阳眉眼间爬过一丝戾气，将他按在怀里。
他从没想过程诺会对他说出各不相干这种话，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是真地对他彻底失望了吗，还是因为……
脑子里突然想到刚才那辆豪车，和他今晚冷淡决然的态度，心里闪过一丝怀疑。
卫阳苦心竭力地向程诺保证，一定会再回去跟他妈好好谈，一定给他个交代。
面对顾不上自己吃东西，反而一直殷勤给他剥虾的卫阳，程诺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决心，但还又强调了一遍：“你记着，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卫阳勉强地笑，却又笑不太出来，脸色都有些扭曲了。
“阿诺，我胆子小，你就不要吓唬我了。”
“你觉得我在吓唬你吗？”程诺挑了挑眉，“如果到现在你还觉得我只是在吓唬你，那么此时此刻我们就可以结束了。”
卫阳手足无措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气息都有些乱了。
程诺爱吃虾，可他今晚卫阳给他剥的虾他一口没碰。再加上结账离开时，那束花他也没有拿，这让卫阳觉得程诺是在故意疏远他，心绪愈发混乱，心慌加剧。
吃完饭，两人一前一后刚步出门口，卫阳抓着程诺的肩膀将他摁进自己怀里，用力地亲吻住他，惹得刚要进去的两个小姑娘发出惊叫，红着脸捂嘴跑开了。
程诺用力挣扎两下后放弃了。
片刻后，两人的唇分开，卫阳抵着他的额头，低喘着说：“阿诺，等我。”
程诺目不转睛端详着眼前这张脸，他喜欢了快三年的人，胸口涌上一阵浓浓的不安。
他逼他做选择，其实已经预见了结果。
此时，或许就是两人最后亲密的时光了。
一只手摸上他的脸，程诺望进他的眼底，低声说道：“卫阳，记住我今晚说过的话。”
卫阳脸色僵了僵，眼眶发红一步三回头，最后果决地迈开大步走了。
程诺神色恍惚在原地站了好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拖动着步伐离开了。
他神思不属，根本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停车位上，有几双眼睛全程一直盯着他这边。
段星舟双手叠趴在车窗边，程诺刚才站的地方已经没人了，他那澄澈的眼睛仍是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儿。
从他们这个角度，刚才两人接吻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
在程诺的唇被吻住的那一瞬，段星舟只觉得身体里有股滚烫的热流沸腾了一般直冲脑顶，耳朵里嗡嗡的作响不停，那一瞬间，眼里只有那个画面，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不见了。
直到此时此刻他的心口都还在猛烈地跳动着，冲撞着，叫嚣着，眼睛发烫。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太具有冲击了，他很茫然，很躁动。
他总感觉自己该做点什么，可他什么也不懂。
他握紧了双手，整个人沮丧又无措。
“哥哥。”他红着眼睛转过身来，把目光投向身边的段明昱，所有强烈的浓郁的难以形容的情绪在他身体里，如同巨浪般不断翻涌着，最后只化成了一句坚定无比的话语：“我想要诺诺，我要他。”
“嗯，哥都知道。”段明昱温柔地给他拭去泪珠，眸光幽深，“他是你的，不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