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暴雨包裹的世界
“那么关于这道题呢，我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咱们班级里居然还有人能做错！”
“说的就是你光与善！还有心情睡觉！？”
任课的老师勃然大怒，手里粉笔举起就砸。
正趴桌睡觉的光与善隔老远被砸醒，脸埋在臂弯里，身子动了动，抬起头来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她才知道自己失态了。
“你说你，课也不认真听，成绩又上不去，整天背着你的那个小提琴包无法无天了是吗？！”
“抱歉啊老师，我实在太困了……”光与善睡眼朦胧，看表情没有一点对不起的意思。
柳珂绮坐在前面担心地转头看着她。
“在走廊外面站着，站够了再回来上课！”
光与善无奈地在走廊外打着哈欠，与她一墙之隔的同学们平时也得到过她不少帮助。
但眼下这种老师发火的情况，谁还敢跳出来帮她出头那无疑是不要命了。
光与善也懂得这些，所以她不抱怨，她确实是学校里的好好孩子不错，但那也只是性格上的，在学习领域里她也就是个白痴。
属于是把英语书翻开，英语单词都认识她了，她还不认识单词。
她无聊地眯着眼看着教学楼外的天气，乌云密布，下雨是肯定的了，但她偏偏没带伞，希望天旭辉来接她时带了吧，前提是他来。
“所以说，大家不是为了我读书，也不是为了你们爸妈读书，是为了自己读书，没人逼你们……”
柳珂绮挺讨厌这样的老师，就算有同学因为上课睡觉被赶出去，随便说说带过就得了，还要立马在后面加上一堆大道理。
是啊，大道理谁都懂，但依然过不好自己的一生。
更何况平时睡觉也不会这样，顶多就被叫起来站一会，这老师针对与善的行为太显眼了。
想到这，柳珂绮看着台上那只秃驴稀疏的发型更丑了，好像是那种坏人专属的模样。
与之相反的就是柳珂绮学校成绩常年全全年级前十，这也让光与善经常抱怨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差距这么大，她是来学习的，自己是来被当坏榜样的。
“最后再说一次……”讲台上老秃驴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
不止他，所有机械运作的声音都停了，天花板上电风扇旋转的风声，电灯细细地嗡鸣声。
班级里的男生第一个反应过来，停电了。
正要起哄就被老师压了回去。
“都别吵吵！我去看一下情况！班长管好秩序！”
可惜隔壁班的老师没有压住学生们，让他们叫喊了好一会儿。
数学老师走出去，瞥了一眼还站着打哈欠的于善，没有理她，自顾自跟隔壁班老师讨论起来，随后是其他班的老师都走了出来，一起往教务处的方向走去，应该是突然要开会，这样的天气和大规模停电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光于善就背着手靠着墙在外面看着，她的手突然被谁拉了一下，回头看。
是柳珂绮，她探个头朝外面看了两眼确定没有老师在了，冲与善笑着将她拉回了教室里面对面坐着。
同班同学看着班长柳珂绮将自己的好朋友拉回教室都没说什么，大家都是一个班里的，谁也不愿看着同学在外面罚站吧。
“喂！与善，现在都没事干，你不是有小提琴吗？露两手给大家听听吧！？”
“是啊！都没见过与善你的琴技，趁这时候来两手吧？”
周围的同学都凑过来，一张嘴一张嘴地说个不停。
是啊，在这么难得的时候，外面下着雨，教室里昏昏暗暗的，停着电，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一个人身上，希望你能弄出点乐子让大家都开心开心。
这样的她感觉自己不是在表演，反而像是个小丑。
“不好意思，我已经很久没拉过小提琴了，这是我家里人留给我的，其实我不会弹，只是一直留在身边……”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再加上与善眼里悲伤的眼神，最开始起哄的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明所以地哦哦了两声就走开了。
其他同学也是默不作声地离开，唯有柳珂绮还陪和之前一样跟她对坐着。
教室里因为这一小插曲，搞得所有人都不好意思谁先开口说话，只有外面的雨从最开始的毛毛细雨到现在滴答的小雨，并且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这么久了，老师们都还没有回来，要不去看一下吧？”光与善率先打破这死人的寂静。
柳珂绮听到也是叫了一个平时班里比较调皮的男同学去看一下，虽然他们成绩不算很好，但在做事这方面却不会让人失望。
坐在最后排的一名男同学屁颠屁颠地就跑去教务处了，因为停电的原因，就算老师们有什么想要告诉同学们的事也不能用广播，只能靠口头互相传达。
还好没有让大家久等，离开的老师就跟着那名同学一起回来。
“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有学校停电，今天临时通知大家可以提前收拾东西回家了。”
老师拿回自己身份象征的保温杯转身离开了，背后的教室和其他班同学爆发激动的喊声。
所有人同步开始收拾东西，雨水的哭声被大家的欢声笑语完全盖过，在学生时代没有比提前放学更棒的事。
光与善看着自己书包和小提琴盒，她有带雨伞，而且还是新买的双人伞，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包里。
但她悄咪咪地走到窗边，拿出手机找到天旭辉的电话就要打过去，结果对方先打了过来。
她手快差点按到了拒接，让手机响了几声，缓和了一会才接通。
“喂？”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希望的声音，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一点，连眼前的雨天好像也不那么讨厌了。
明明只是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为什么两人却意外地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觉得天旭辉身上也有种和她一样的孤独，一样无力，一样可悲，他的孤独认识自己的孤独。
“你在学校等一下，我就来。”
“嘟嘟嘟——”
电话挂断，光与善还在想着他要多久到，是否也带着一把双人伞，还是说凭他那样的性格会不会直接冒着雨跑来。
“与善，一起回去吗？我没有带伞。”
副班长的声音传来，他也算是个为班级尽心尽力的人了，时刻为同学着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唯独对光与善有不一样的态度。
副班长看着靠在窗边偷偷打电话的与善，青发缕缕，穿着学校统一的校服，白色的内衬衫外面搭配着棕色背心，简单的装扮穿在她身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他微笑着看着与善，希望她有伞一起回家。
光与善从书包里掏出双人伞，副班长喜出望外，脸上的笑容正要盛开，却听见与善的拒绝。
“这把伞给你，下次见面还给我，我有人接了。”
说罢，光与善就将青墨色的花伞塞给了他。
副班长没有离开，而是拿着伞默默站在外面，教室里也没多少人，留下的要么是等待家人来接，要么是等雨小点没带伞的，教室里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的了，仅剩下那么七八个同学。
“与善，我家里人来接我了，你一起吗？”
“不了，我还是等人。”
“那你送我到校门口吧！你也在校门口等一下好了，说不定刚好接你的人就来了。”
与善没有拒绝，送朋友回家这种事还是应该的。
她背上自己的小提琴盒和书包，跟着柳珂绮来到一楼。
教学楼一楼大厅还是有块比较大的区域是可以挡雨的，和校门口就是跑一下的距离。
柳珂绮拿出手机想着打个电话问一下爸爸到哪了，但电话那头却传来不在服务器的提示音。
“奇怪，怎么回事……”
不止柳珂绮一个人，周围其他同学也出现这种情况，就在十分钟前光与善的电话还能拨通，现在也不行了。
周围雨越下越大，已经有了要漫上台阶的趋势。
雨丝模糊所有人视线，四周雾气渐起，将所有人困在教学楼一楼处。
原本近在咫尺的校门口就在前方，现在却被莫名的浓雾完全挡住，像是没有尽头的世界。
天空再次电闪雷鸣，电蛇飞驰，雷声隆隆，大雨没能将雾气驱散，相反却将所有人困在这里。
有同学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外面等着自己，对这种诡异的环境天气毫不在乎，跟昔日好友打了个招呼就钻进了雾里朝着校门口的方向奔去。
近乎所有人都这么做了，一楼大厅内仅剩下寥寥几人。
柳珂绮打开雨伞也想出去，但却被光与善拦住了。
“怎么了？”
“太安静了。”光与善回答她。
平时活泼开朗的她此刻却变得异常警惕，眼神直逼浓雾里的某些东西，露出一个高中学生不该有的模样。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凌厉的雨水打在她脸上她才停下。
刚才跑出去的同学不说身影瞬间消失不见，连踩水脚步声也没了。
光与善自诩自己五感听力之类的还算得上优秀，连平时视力测试也都双眼51。
可现在太安静了，只有雨水的叫喊，和身后柳珂绮的呼吸声。
她想着或许是自己精神太紧绷了，想着放松一下，但校门口方向的浓雾里走出来一个人的轮廓。
看不清这人的样貌，但走姿很是奇怪，两腿一瘸一拐地努力向前，手在扒拉自己的脸部，好像很是痛苦，根本没有闲情雅致给自己打伞，放在丧尸群里他也是最努力的那个。
“老爸？”柳珂绮试探着喊了一声。
光与善嗅到前方那人身上传来的淡淡怪味。
“爸爸？你来接我了？”柳珂绮越过与善，主动将伞撑开，就要冲过去给前面的人挡雨。
浓雾之人发出呜呜悲痛的嘶哑声，等柳珂绮靠近了才发现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爸爸，是他们学校看大门的保安老头。
老头面色狰狞，嘴巴和眼睛已经被自己的手撕的皮开肉绽，鲜血止不住地滴落砸在柳珂绮的脚底。
“啊……啊……”
柳珂绮觉得真恶心，恶心的说不出话来，对方的眼珠子被扣的完全暴露直勾勾地看着他，血丝像爬虫一样布满眼球，好像下一秒就会掉出来滚进她张开的嘴巴里。
“救……救……我……”
光与善身手敏捷，跨前一步将发呆的班长给拉了回来。
那个怪物一样的保安，整个下半部分嘴唇脱落，漆黑的血液喷出，眼看就要吐在两女身上。
与善护着柳珂绮背过身，利用身后的小提琴盒替他们挡住了这一下。
站在后面的同学将过程尽数目睹下来，眼前的一幕刺激着众人的鸡皮疙瘩，还是高中生的一帮孩子哪见过这种怪物。
“啊！那是什么！他是死了吗？为什么还在动啊！？”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后退，又怕又惊地想要再看那怪物两眼。
光与善闻着自己小提琴盒上刺鼻的臭味，嫌弃地啧了一下，急忙出声提醒，“大家都往后退！他不是活人，可能已经变成邪物了！”
“邪……邪物……不应该都是眼睛发红，全身黑色的吗……怎么会是这样……”
光与善没管那么多，变成这样的人不是邪物还能是什么？
她拖着惊魂未定的柳珂绮就往回跑，边跑边喊，“都找地方躲起来！别看了！”
说罢，光与善跟袋鼠似地两三步又跑回了教学楼里，留着其他四五名同学还在发愣，等他们反应过来也叫喊着逃跑。
所有人作鸟兽散后，刚才还在喊着救命的怪物，“噗通”一声，伴随着冰雨和雷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