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卑鄙先知
揭开原本用于包扎的碎布，卡罗便感到一阵刺痛。
卡罗的房间内，蓓苓正替他换药和包扎。
这还是菲娜被杀那晚卡罗留下的伤，在不要命般用手击碎房门的时候，几根较长的木刺留下了这些不浅的伤口。灰色的半兽人少女已经尽可能地温柔了，可碎布已经与伤口黏在了一起，只要揭开就必然导致疼痛。
老实说，卡罗一点也不想蓓苓来帮他换药。
他曾在艾特格伦斯的医学院就读，这种简单的换药对他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只可惜伤的是右手，导致行动不便。佣兵团里似乎也没有常驻的医生，那些身经百战的佣兵基本能自己处理一切伤口。
不过依然不可否认，蓓苓的包扎手法很专业，不松也不紧还很严密，放在学校里也能排前几的水平。
“你受过专业的护理训练？”
“这是蓓苓完成自己的任务所必需的。”
“……”
包扎好了，卡罗却望着眼前的半兽人少女出了神，他用右手轻轻地触碰少女的耳朵，那是一对毛茸茸的直立兽耳。对于身体上的接触，蓓苓一如玩偶般毫无反应。
或许半兽人真的就是与人类不同？
不，“温蒂甜品店”的店长也是半兽人，可与人类又有何不同，那只是种族主义者们笃信的陈年滥调罢了。
“抱歉……”
想到这，卡罗厌恶地松开了手。
不过蓓苓的出现确实太过频繁，卡罗很难不怀疑是不是克莱曼在以此监视他和道格拉斯。
算了，监视就监视吧……
“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些问题。”
卡罗突然想起了之前寻找“温蒂甜品店”时，蓓苓给出的完美推断，他很好奇眼前的少女对于费利德之死有什么看法。
蓓苓很清楚卡罗不会让自己拒绝，索性认真听了起来。
卡罗几乎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了她，从费利德死亡的现场开始，到对菲娜的审问，以及后续的所有调查结果。
“你有什么想法？”
“大人……我不敢妄加揣测。”
“有什么不敢？说就是了。”
“我，我认为或许是欧吉路德商会参与了这场阴谋。”
“何以见得？”
“从我来看，您对于奴隶缺乏相应的了解。菲娜和菲伊小姐作为商会的所有物，必然不敢违背商会的命令，只有商会可能给她们下达刺杀费利德大人的任务。”
不，不会是商会，从开始到现在商会对于他和道格拉斯的调查都极度配合，况且商会作为一个如此巨大的组织，必然不可能上下同心，早就应该露出些许破绽了。
可蓓苓的话依旧引起了卡罗的思考，既然只有商会可能给她们下达刺杀的任务，如果商会没有下达命令，她们是不是就不敢行动？
再退一步来说，根据这两天对于菲娜和菲伊的调查来看，即使别人不信，可卡罗相信这对姐妹不会愿意刺杀费利德，更别提菲娜和费利德之间若有若无的情感。
“我倒是觉得，菲娜和菲伊可能未必下得了手。”
“那照您所说，当场超过二十位的目击者都做了伪证？”
“也不可能……”
当场除了费利德以及他邀请的霍恩以外，还有他们各自的手下，人数超过二十人。
“那不就自相矛盾了吗？除非真有什么神力。”
“是啊，除非真有什么神力。”
等等……
卡罗终于发现了这个盲点，其实问题一直都很简单，他被凶手所留下的大量可疑线索给骗了。
他举起自己的左手，有一道黑色的纹身从左手背蔓延到小臂，那纹身既不是描绘了某种具体的形象或文字，也不是如疤痕般毫无规律，更像是某种未知的文字。
那其实并不是纹身，而是奇变存在的象征。
哪怕左手和左臂被砍去了，同样的印记还会出现在右手上，因为这是奇变的标记。每一个奇变持有者的身上都有着或大或小相似的标记，这也是区分奇变持有者的唯一手段。
如果凶手是一位奇变持有者，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那匕首该怎么解释？卡罗猜测匕首是伪造的，想搞到菲伊的指纹应该并不难，提前在菲娜的身上藏上一把匕首很难，但并非不可能。只要提前将匕首放在菲娜衣服的口袋里就行了，哪怕她在表演时发现了也无所谓。
可一个问题解决之后，迎来的却是更多的问题。
凶手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他（或她）使用自己的能力操控了菲伊的身体，或是夺取了她的意识？再有可能，他制造了大规模的幻象，或者给菲伊制造了幻象？亦或者，他拥有篡改他人记忆的能力？
为什么奇变持有者会出现在巴切尔哥？
目前已知的奇变原石产地只存在于塞特提拉，换言之，只有塞特提拉人可能拥有奇变，尽管一直有这样的猜想，可将军们似乎确定新泽人还不知道奇变的存在。
奇变的存在可是黑鸦骑士团的最高机密，不过也不能排除存在没有登记在册的民间奇变持有者，后者一直是黑鸦骑士团追查的对象。
这位未曾露面的奇变持有者会是何种立场，他应该已经来到了巴切尔哥，那是否已经接触了新泽人？
一位隐藏在暗处的奇变持有者，身份和能力未知。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可还有一些地方无法解释：为什么凶手会留菲娜和菲伊一条命？是他相信姐妹不会暴露他的奇变，所以为了留下她们来误导自己和道格拉斯吗？可如果是这样，他又为什么要将菲娜灭口？
这一切，都需要这位凶手的动机来解释。
而卡罗已经不敢想象在费利德之死的背后，又会发掘出怎样巨大的阴谋。
当务之急，是将自己的推论告诉老师。
半小时后，菲伊所在的会客厅内，除她以外房间里只剩两人，道格拉斯和卡罗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在汇报之前，卡罗让道格拉斯支走了佣兵团的人，因为之后的谈话涉及奇变的存在。
出乎卡罗意料的是，道格拉斯对他的推断十分信服，他原本以为老师不会同意自己对于菲娜和菲伊不会下手杀害费利德的假设。
“我对于人性的把握一直都很片面，而这方面我们正好互补，对于奇变持有者的存在，我倒也一直有这方面的怀疑。”道格拉斯毫不含糊地承认了自己弱项。
“那接下来？”
对于道格拉斯来说，调查一桩杀人案或许并不是他擅长的，可对付一位奇变持有者他可再熟悉不过了。
在黑鸦骑士团中，道格拉斯一直负责对付那些脱离管控，肆意妄为的奇变持有者，无论是这方面的经验，还是自身奇变的强度，道格拉斯都无疑是这个世界上的佼佼者。
“现在我们又重新回到了优势地位，是时候给我们的猎物设下一个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