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另一项提案
奇变持有者间的战斗，往往都是情报战。
虽然奇变被根据强度分为一到五阶，更高的阶级大多都代表着更强和更全面的能力，但哪怕是面对比自己低阶的奇变持有者，战斗也是以情报战为主。
除非二者处于特定情况之下，例如不可抗力的短兵相接，或是双方对于对方的能力都心知肚明，不然两位奇变持有者之间的打斗一般都会很快结束。
一般都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单方面虐杀。
拥有更多情报的一方对情报缺失的另一方单方面虐杀。
奇变的能力千奇百怪，在对方不清楚你的具体能力时，谁都会有所忌惮。
“你怎么知道别人的能力不是在你当着他的面说出‘该死’时，让你直接爆炸呢？”这是黑鸦骑士团内部最流行的笑话之一，主要流传于专门负责与其它奇变持有者对抗的部队中。
在这个基础上，道格拉斯和卡罗就已经获得优势了。
他们现在很清楚，这位神秘的奇变持有者可以伪造目击现场，或许是控制他人身体、制造幻象、篡改记忆……就不会是制造爆炸，召唤盔甲之类。因为同一个奇变的不同能力之间一定是有联系的，就像道格拉斯可以制造无形的斩击，也可以加强自己用剑的力量一样。
而民间的、不受黑鸦骑士团管控的奇变持有者，往往从未受过相关训练，他们往往会肆意地使用自己的能力，丝毫不加掩饰。
只要确认了他的能力，剩下的就很简单了。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设下一个陷阱，并引诱他过来，给他一个发挥自己能力的舞台。
道格拉斯目前的设想是用菲伊作为诱饵，因为凶手的动机还不清楚，不过根据他将菲娜灭口的行为来看，他一定不会放过菲伊。
卡罗很确定那天就是这位未知的奇变持有者将菲娜灭口的，他不认为一个没有奇变的人能如此快速地击杀守卫，再一把火点燃旅馆。
道格拉斯在佣兵们的诧异中，遣散了所有菲伊身边的护卫，清空菲伊所在的房间。
“任何人都不要再进入这个房间，这是我的命令。”
随后他又叫来了卡罗。
“你也不要再进入这个房间，看到舞台上的那个雕像了吗？”
道格拉斯指了指一楼舞台后面范德蒙的雕像，这座雕像是为了纪念曾经的新泽议员范德蒙而建，有一层楼高，很显眼但没多少人注意。
“我要你时刻盯着这座雕像，如果雕像手上的雪茄掉了下来，你就立刻前往菲伊的房间。”
“明白了。”
做好一切布置之后，道格拉斯便从一楼的正门离开了酒店。
卡罗很清楚，这就是道格拉斯所设计的陷阱，任何人胆敢进入菲伊的房间，就等于自投罗网。
范德蒙酒店的安保不是之前的小旅馆可以比的，如果道格拉斯不吝啬使用自己的奇变，那么范德蒙酒店就是巴切尔哥最安全的地方。之前将菲娜关押在一间小酒馆内主要是为了掩人耳目，可误打误撞之下竟导致自己的奇变被干扰了，也变相导致了菲娜的死亡。
道格拉斯毫无声张地离开了酒店，可卡罗很确定凶手一定收到了这个消息，范德蒙酒店里的势力过于复杂，佣兵团、商会和总督府……无数的眼线遍布于此。
剩下来的，就是守株待兔了。
陷阱已经摆出，就看那位未知的奇变持有者要怎么应对了。
卡罗在一楼选择了一个座位坐下，这里不仅能看到道格拉斯所说的雕像，还能借助喧嚷的人群隐藏自己。
“这可有的等的……”
或许凶手根本就不会来？他能确保自己的能力不会被菲娜和菲伊知道，那又为什么要将菲娜灭口？如果菲娜和菲伊知道了凶手的能力，他为什么不在刺杀现场就将姐妹二人灭口呢？是没有机会吗？
卡罗只感觉疑点依然很多，许多问题都没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他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楼的舞台上面，范德蒙酒店为了取悦这些流动的酒客，几乎每小时都有舞台演出，大多时候甚至彻夜不止。
与塞特提拉一般的酒馆不同，能来到巴切尔哥，来到范德蒙酒店的客人往往都是无需自己工作的。所以范德蒙酒店和一般的大多数酒店不同，几乎什么时候都热热闹闹的。
舞台上的舞女几乎不重样，但都是一样的年轻漂亮，其中人类的舞女只占很少一部分，大多都是半兽人。
“哼，我敢说台下欢呼的观众中有一半都歧视半兽人，认为他们不配与人类并称。”
“自信点，绝对不止一半。”
一句清脆的女声接了卡罗的话茬，卡罗没想到在这么个地方会有人回应自己的自言自语。抬眼望去，一位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孩坐在了他的旁边，前者用黑纱遮掩了身体的大部分特征，卡罗看不清她的面貌。
这身打扮瞬间引起了卡罗的警觉，在范德蒙酒店里，没有什么人会刻意掩盖自己的身体特征。
不会是那个未知的奇变持有者吧……
卡罗完全没意料到她会直接来找自己，现在的形势对他非常不利，他的奇变无法施展。
她应该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不，绝对有这个可能！
刺杀费利德时都能在超过二十人的注视下动手，还会在意多一些人吗？
“你是什么人？”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反而愿意接自己的话茬，卡罗选择先用言语拖延时间，同时使用万象天工侦察来者的特征。
卡罗不习惯将万象天工作用于人体，据之前的经验来看，这样的操作也会使别人有被触碰的感觉，所以他更倾向于用万象天工感知别人身上携带的物品，这些东西更能辨别一个人的身份。
女孩的裙摆上有一个隐秘的口袋，里面装有一把如纸张般轻薄，但极度锋利的匕首。
这让他想到了杀死费利德的那把匕首，同样是做工精良，不过风格迥异。
等等……
“你是半兽人？”
卡罗发现旁边的女孩有着狼一般的尾巴，和野兽一般的耳朵，虽然这些特征都被黑纱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可逃不过万象天工的感知能力。
“这就被你发现了？我还以为你不过是道格拉斯旁边的小跟班罢了。怎么，你也歧视半兽人？”
“老实说，还在观望。我不喜欢因为别人的看法而先入为主，我对半兽人还没那么了解，目前只和两人说过话罢了。”
蓓苓和温蒂，不过兽人在卡罗心中的印象很差，主要是拜实行奴隶制度的白狼王所赐。
听到这话，少女直接一把掀起用来遮掩面部的黑纱，卡罗微微屏息。
是狼。
少女有着一头粉红色的齐肩短发，还带些自来卷，肉肉的鹅蛋脸上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那梦幻般的淡红色瞳孔正紧紧盯着自己。充满傲气的表情中不脱一丝稚气，她看起来和卡罗的年龄相仿。
黑纱无法掩盖少女的魅力，她确实太漂亮了，对于一位十七岁的青涩少年来说，这或许就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她就像是一朵香味浓郁的玫瑰花，卡罗只是在她身边就要感到窒息。
不过卡罗也不是那种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的人，他依旧很清楚自己的任务，明白自己要干些什么，也没有忘记眼前少女可能的危险性。
更别说还有其它无法忽略的信息：巴切尔哥，范德蒙酒店，半兽人。
“桃乐丝·菲尔德。”
少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卡罗只感觉自己曾在某处听人提起。
对了，昨晚潜入内城区与霍恩会面的时候，他曾谈起这个名字。
桃乐丝·菲尔德，白狼王拉图尔戈·菲尔德的女儿，总督府对于藏匿菲伊的支持者！
“是你帮助霍恩把菲伊藏在了内城区？”
“是的，但总督府并不知情。”
“什么意思？”
“藏匿菲伊·费勒完全是出自我个人的意愿，除了霍恩以外，总督府的其它官员并不知情。啊……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的任性之举。”
“那就更有意思了，白狼王的女儿去藏匿杀害了塞特提拉特使的刺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可菲娜和菲伊并不是杀害费利德先生的凶手。”
桃乐丝的话让卡罗一惊。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知道多少？”
难道桃乐丝就是那个未知的奇变持有者？既然是她杀死的费利德，她当然清楚姐妹俩不是凶手。不，不可能，总督的女儿不可能接触到奇变，骑士团对于奇变原石的控制要比奇变持有者还要严苛百倍，而且她的言谈也不像一个奇变持有者。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真正的凶手与她接触，告诉了她真相。更还有一种可能，她就是凶手的同谋！
“我……知道这场肮脏阴谋的大概，只是不清楚其中具体的手法，当然，我对这些都不在乎。”
不知为何，卡罗觉得自己明白了桃乐丝这段模糊话语的含义——她知道凶手是谁，干了什么事，但并不清楚奇变的具体知识，她或许以为凶手制造虚假证言用的是某些致幻药物，而不是奇变。
“告诉我，凶手是谁！”
“我也不知道。”
“你……”
桃乐丝的话语触怒了卡罗，他认为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更是牵动着整个巴切尔哥各势力间的脆弱平衡，而眼前的少女就仿佛毫不在乎一般，像是沉浸于自己的游戏一般。
卡罗的过激反应不仅没有让桃乐丝感到害怕，反而引来一声轻笑。
“哼，你还想审问我吗？”
审问白狼王的女儿？仅凭桃乐丝的几句话可不行，卡罗的证言无足轻重，要有证据证明她真的与凶案有关才行。那霍恩的证言？也不可能，先不说霍恩愿不愿意再次作证，他的地位和卡罗一样无足轻重。
想到这，卡罗也冷静了下来。
“那好，我想你找到我，必然不是为了炫耀你什么都知道，欣赏我们焦头烂额的模样吧。”
“当然，我对于你们人类的这些勾当不感兴趣，可我也有我想做的事。”
“一些任性之举，是吗？”
面对卡罗的挑衅，桃乐丝大方承认，甚至语气间透露着些许骄傲。
“对，我希望菲伊能活下来。”
“你这话倒让我想不明白了，你刚说你对我们人类不感兴趣，现在又希望菲伊活下来？”
“是的。”
“可……你为什么认为菲伊一定会死呢？”
道格拉斯曾说，杀死费利德的凶手必须死，而如果能证明菲伊不是凶手，又为什么必须死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可想不明白你们人类的行为方式，有人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菲伊一定会死。或许这只是我在杞人忧天，那倒最好。”
“那你为什么找到我？”
“因为我没有能力救下菲伊，但你或许可以。”
“我？”
“如果道格拉斯要杀了菲伊，你会阻止吗？”
“你要我跟老师对着干？”
卡罗当然不愿意让一个无辜少女为此丧命，更别提她已经因为这场阴谋失去了姐姐，可老师又怎么会杀死菲伊？以卡罗对他的了解，道格拉斯绝对不是一个嗜杀的人，绝不会滥杀无辜。
“那看来我就是在浪费时间，这个你拿去吧。”
桃乐丝看起来对卡罗的回答非常失望，和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与少女的思维有着很大的差别，这难道是半兽人与人类之间的不同？桃乐丝不耐烦地从旁边手下的手上接过一支玻璃瓶，然后递给了卡罗。
“这是‘睡魔’的解药，总督府已经按照佣兵团和商会的要求，将解药送到塞特提拉特使助手的手中，剩下的我可就管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