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甜蜜水果糖
巴切尔哥北城区，新街。
这条街被叫做新街，是因为这里是北城区最新修筑的一批房屋，当然，那也是超过五十年前了。不过相较于北城区的其它居民，新街的生活水平的确要好上不少。
就比如路人所提到的新街281号，是一栋带院子的二层房屋。
虽然这间房屋是和其它三间屋子连在一起，院子也非常的小，但在北城区绝对称得上“豪华”。
哐，哐，哐。
卡罗敲了敲门口院子的铁门，同时利用万象天工的能力窥探屋子里的情况，正如之前所说，院子非常的小，万象天工的作用范围可以触及房屋内部。
里面不止一个人，在感知的范围内就有两个，房屋里有地下室，而隔壁的房屋似乎没有。
可以确定，这里的地下就有着制作私糖的作坊，路人给出的地址没有错。
卡罗察觉到在卧室窗帘的阴影里，正有一只眼睛窥视着自己。
他并没有在意，而是又敲了敲院子的铁门。
哐，哐，哐。
终于，屋子的大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红眼兔儿的半兽人女性。
卡罗无法通过观察估测半兽人的大概年龄，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半兽人女性比自己要大。透过那双红色的瞳孔，卡罗看到了一种超出常人的坚毅，这份坚毅他只在道格拉斯那里见过。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半兽人就是温蒂。
“您有什么事吗，大人？”
“我不是什么‘大人’，我来这里找一家叫做‘温蒂甜品店’的店铺。”
“那您可能找错了，这里是住宅区，您或许应该去中央商业区看看。”
话虽如此，可卡罗所报出的店名已经透露出他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温蒂看他的眼神也几近敌视。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来，下一秒就会有战斗爆发。
“我是为了菲娜和菲伊的事来的，我不是商会的人。”卡罗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在听到姐妹的名字后，温蒂的紧张明显舒缓了不少，可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菲娜和菲伊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果你能知道这个地方，应该和她们的关系很不错，进来说吧。”
三人一起走进屋里，温蒂似乎对巴切尔哥最近这件轰动一时的谋杀案没什么了解，也可能是佣兵团封锁了相关的消息。卡罗并不想冒充姐妹的好友，不过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知道最近的谋杀案吗，那位将军的子嗣，塞特提拉特使。”
温蒂很聪明，一下就明白了卡罗的意思。
“你该不会想说是菲娜和菲伊杀了费利德吧。”
卡罗点了点头，可温蒂是怎么知道费利德的名字的？
“不可能。”
红眼兔耳的半兽人立刻做出了否定，和片刻前她的稳重和聪慧截然相反，卡罗知道只有真相才能说服她。
“现场至少有二十人目睹了这场谋杀案。”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个消息对于温蒂来说宛若晴天霹雳，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不停挪动着各种东西，下意识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同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过了几分钟，她才稍微冷静下来，坐在了一张破旧的沙发上，卡罗也顺势坐在旁边。
“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可靠吗？”温蒂的眼角还残存着少许泪水，嘴里含了一块糖果。
“一手的……官方内部消息。”
“这怎么可能呢？菲娜和菲伊都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我想不到她们会杀人的任何可能，不，除非她们杀的是一个威胁到她们、威胁到孩子们的可怕恶棍。可被杀的却是费利德先生，这怎么可能呢？”
“费利德和她们的关系很好吗？”温蒂的这番话中的信息不少，卡罗决定一个一个询问。
“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是费利德的手下。”
温蒂并没有继续追问卡罗的身份，在她的视角中，眼前这样一个地位不低的友人一定会对自己的身份严格保密，免得被人发现自己在其中的关系。
“我见过费利德先生，他是跟着菲娜一起来的。他……他是一位虔诚的女神信徒，你敢相信吗？你知道吗？救赎女神。”
卡罗微微点了点头，他对于救赎女神可再熟悉不过了。
“费利德先生……他在追求菲娜，我没开玩笑，相信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吧，那个孩子真的动了真情。可菲娜要现实得多，也许是她见识多了，她一点也不相信那些将军子嗣的甜言蜜语。可她过分温柔了，不愿意拆穿费利德的幻想。”
这点让卡罗着实有些震惊，他不禁想起了在菲娜房间发现的那条项链。
“所以你说菲娜和菲伊刺杀了费利德先生，叫我怎么相信？”
“或许是有某个组织胁迫了她们，也可能菲娜并不知情，据我得到的消息，现场下手的人是菲伊。”
不知怎么的，卡罗耳边回响起他最后一次见到菲娜时听到的话：“我什么也不知道……”
“不会的，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相当好，你想想她们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能依靠彼此，还能相信谁呢？而且菲伊虽然表面看起来恶劣了一些，其实也是个好孩子。”
“……”
对话陷入了沉默之中，卡罗坐在沙发上思考着关于谋杀案的一切，他总感觉自己遗漏了某些东西。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掌伸到了卡罗的面前，打开是一颗用油纸简单包裹的糖果。
“菲娜曾说，如果谁打着她的名号来到了这里，就送给他一颗糖果。”
卡罗接过了那颗糖果，剥去表层的油纸，里面是一颗浑浊的糖球。放入口中后，一股独属于糖类的甜蜜在口腔溢出，还伴随着少许水果味。
温蒂这样的举动多少有些祭奠的意味，卡罗还没来得及统治她菲娜的死讯，不过想必她早就猜到了——杀死塞特提拉特使的人，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该不会……她一次买了三十磅吧。”
“这你都知道？”
温蒂的话语中明显有着些许喜悦，她把卡罗当成了菲娜少有的知心人，但卡罗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碰巧发现了那份收据罢了。
“我……和菲娜并不熟，我是新任塞特提拉特使的助手，是来调查费利德之死的。”
这种欺骗的感觉让卡罗如鲠在喉，所以他选择了坦白。
温蒂的眼神一时间变得犀利，不过很快就恢复平常。
如果卡罗想要取缔这家私糖作坊，或是用酷刑逼迫温蒂开口，根本无需这般麻烦。既然他选择的是隐秘地登门拜访，那么就至少带着基本的善意。
突然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卡罗的嘴里释放，那感觉的源头来自他之前吃下的糖果，糖果似乎破裂开来，迸发出了一阵果香。
温蒂注意到了卡罗一瞬间的惊讶神情，微笑道：
“还不错吧，这可是夹心水果糖，里面我放了调制的果汁。”
卡罗从未见过如此工艺，无论是在塞特提拉，还是在范德蒙酒店。
那纯粹的甜蜜感觉，再配上淡淡的果香，让他的内心平静了下来，从一直以来的惶恐中平静了下来。
“那对于这场谋杀案，你怎么看？”卡罗平和地问道。
“我这个样子……已经快五十岁了。”
温蒂没有立刻回答卡罗的问题，反而慢悠悠地说了起来。不过在卡罗看来温蒂最多不超过三十五岁，这可能与半兽人的特质有关
“我在巴切尔哥生活了很久，在十年前左右，商会的力量还没有现在那么强大，我的铺子可是开在中央商业区的。她们的父亲是个从塞特提拉来巴切尔哥的投机者，为商会工作，就住在我家的附近。当然，不是现在这间房。
菲娜和菲伊被卖给商会的那天我也碰巧在场，我很确定费勒先生绝不是自愿把女儿给卖了，他一定是被人算计。
在此之后，我动用了一些人脉，一直关注着这对姐妹，我想借此了解商会的行事风格。不出所料，新泽人还是那样无情又高效，很快就把她们培养成赚钱工具，送进了范德蒙酒店。在她们不再被商会怀疑，拥有了自由时间后，又重新找到了我。”
温蒂自顾自地说着曾经的故事，卡罗也没有打断她，因为他自己也听得入神。
“她们还记得我，想让我帮忙处理些饰品，去换成可以流通的钱币，你知道她们要这些钱做什么吗？”
购买首饰，衣物？积攒一笔逃亡的基金？不，都不是，卡罗的脑海里似乎隐隐有了正确答案，可他此刻说不出来。
“购买食物。”
卡罗想起来了，那本桌子上的账册。
“为什么要购买食物呢？”
“分给那些北城区的孤儿，防止他们为了食物而偷窃，最终成为奴隶。”
“巴切尔哥没有孤儿院之类的地方吗？”
“你觉得巴切尔哥需要吗？”
温蒂的反问让卡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而那双红色瞳孔里的落寞，直击他的内心。
“你真的很干净，衣服和心灵都是，如果费利德还活着，说不定和你是同样的表情，你看来还不清楚这座城市存在的意义。”
“菲娜已经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菲伊下落不明，似乎是被人藏了起来。”
“菲伊好像有一个很神秘的男友，我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具体关系，但你可以留意。”
“你……就这么告诉我？”
对于温蒂来说，卡罗作为塞特提拉特使的助手来调查姐妹的背景，说到底，也是来要她们的命的。
“我还是不相信菲娜和菲伊会刺杀费利德，这其中一定有些情况你们没有弄明白，如果菲伊不是凶手，还请给她一条活路。”
“那如果是呢？”
“哎，你还不了解这座城市，如果真的是菲伊动的手，就请给她一个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