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破灭
【本章由时间之外的黑天使见证】
【巴切尔哥的众生相：破灭】
巴切尔哥的繁荣并不是那么为人所知，至少绝大多数的塞特提拉人只是在历史课本上听说过这个地名而已，勉强知道它位于“战争咽喉”那个敏感地带。
巴切尔哥独有的秘密产业，商会为了政治目的投入的资源，塞特提拉对于和约的顾虑共同创造出了这么个位于“战争咽喉”的“欲望之城”。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塞特提拉和新泽的掌权者们都不约而同地控制了关于此地的新闻，让其不被世人了解。
只有八大将军家族的成员以及他们的宠臣，新泽商会的高级官员们才清楚知道这个“度假圣地”的存在。
那么对于生活在塞特提拉，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来说，知道巴切尔哥的存在是否是个不幸呢？
这位费勒先生得知巴切尔哥的存在倒确实是个偶然。
除去白天在财产登记处的文员工作以外，费勒还有一份晚上在酒馆充当临时酒保的工作，这也与他的身世有关，他小的时候就在父亲那学会了许多调酒的方法。
这倒不是因为文员工作的薪水很低，相反，这份相对高薪的工作算是费勒的少数好运之一，他也经常在酒馆遇到许多白天的同事。当然，在工作后喝一杯是他们的习惯，与费勒无关。
“嘿，费勒你知道吗？你调的‘罪酒’是几条街上最好的，是有什么秘诀吗？”
酒精也不可避免地让费勒得知了其中的一些真相。
“费勒……你是个好人，可你的妻子就不是了……你看看在座这些兄弟，谁需要打两份工？”
“老兄，你喝醉了。”
塞特提拉人从来都不是冷漠的，在得知了费勒的情况后，他的同事们都有意无意地给他捧场，这也让他的兼职得到了一份额外的津贴。
可这依然不能弥补费勒家在财政上的漏洞，大手大脚的妻子，两个尚未成年的女儿都让他恨不得把一枚银币掰成两枚花。
费勒太太曾是一位还算有名的舞者，在最风光的时候，她甚至会在几位将军的表演邀请中选一份来赴约。可好景不长，在将军们的新鲜感过去后，她很快就失业了。
最重要的是，她在将军的府邸中受到了上流文化的熏陶，或者说污染。她不再看得起那些报酬只有银币的小剧院的演出，也无法忍受没有佣人的生活。
她和费勒的相爱完全像一个意外，在曾经的积蓄没有花完时，她不仅可以享受富足的生活，还有无尽的真情。
可直到菲娜和菲伊出生，她花完了最后一枚金币，费勒才意识到自己的妻子这几年一次也未曾工作过，而不得不在工作结束后找了一份酒保的兼职。
在离开了用物质编织的幻梦后，一些曾被忽视的问题也出现了，像是两人截然不同的消费观，或是对女儿们的教育问题。他们确实也相互做出了一些妥协，比如辞退佣人，保留女儿们的舞蹈课程……但更多的还是争吵。
终于，她无法再忍受费勒，选择了离开，只留下了两个未成年的女儿和一笔不算少的外债。
有传闻说，她被一位将军的子嗣相中，之后又被抛弃等等……但对于费勒来说都不重要了。
将军对于文职人员无理由的降薪、外债高昂的利息才是最让费勒烦心的事情，他甚至准备在早晨再找一份苦工。
就在这时，一对身着不凡的客人进入了费勒所在的酒馆。
他们没问价格，也没看菜单，就叫了一个还算流行的酒名，费勒隐隐猜到他们是将军家族的成员。
“嘿，巴切尔哥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可不是嘛，就是东西有点太贵了！我听说商会底下的小职员都是用金币来支付薪水，那些新泽人是不是脑子坏了。”
可以确定的是，这两句话成为了费勒后来带着女儿迁往巴切尔哥的主要原因。
再后来，生活却变得更糟了。
费勒没有等来回家的妻子，反而等到了她的死讯，以及她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欠下的外债。费勒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爱着她，但他确实没有和她正式离婚，所以只能承担这份债务。
而这份债务也成了压垮费勒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现在甚至连债务的利息也无力支付了，他不得不变卖了一切可以变卖的东西：家具、妻子剩下的首饰，最后是居住的房子。
最后，他买了一张通往艾尔斯曼市的车票，带着两个女儿和最后的钱准备前往巴切尔哥。
他在此期间也做了很多调查，知道了巴切尔哥里的隐秘存在，同时，他也确定商会的优渥待遇是真实的。
终于，在巴切尔哥，生活像是好了起来。
这里的人种很复杂，甚至还有兽人，可用的都是塞特提拉语，他也没有语言上的障碍。费勒也去欧吉路德商会应聘了，对方并没有看上费勒引以为傲的文字能力，可在得知他独自养育着两个女儿时，还是录取了他。
“我们还是需要一些塞特提拉人来完善我们的业务的，毕竟我们的很多顾客来自塞特提拉。”
因为历史原因，费勒也曾对新泽人保有着警惕心，但在收到真金白银的报酬时，什么都显得无力了。
一份普通的登记员的月薪竟然真的是一枚塞特提拉金币！
要知道，那时大陆上的黄金非常稀少，一枚塞特提拉金币更是至少可以换到一百枚银币，这抵得上费勒打两份工时两个多月的薪水。当然了，巴切尔哥的物价也比塞特提拉要贵一些，但总归可以生活，而且远比之前轻松。
如果要说有什么他不满意的，他的同事们都是清一色的新泽人，尽管做过努力，费勒也从未感觉自己融入过他们的圈子。
曾经理解他、帮助他的同僚们确实不在了。
但生活确实在变好。
费勒一年后就在北侧的“居民区”买了一间小房子，虽然比他曾在塞特提拉拥有的那间要破不少，可至少不用再交房租了。两个女儿菲娜和菲伊也长大了，很漂亮，就和她们的母亲一样。
关于欧吉路德商会的所为，巴切尔哥里的特殊产业，他选择充耳不闻，当然，他也无能为力。
而“破灭”，则开始于平凡的一天。
“嘿，费勒。你是塞特提拉人，正好巴切尔哥新来了一批塞特提拉客户，就请你将这份礼物交给他们。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工作，可如果你办好了，我会给你升职。”商会的干事说道。
费勒接过盒子，礼品盒十分精致，里面的东西也很沉，他没敢打开看看里面的事物。听到干事许诺的升职，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费勒去往了西城的“旅店区”，除了刚到巴切尔哥的那天，他一次也没来过这里，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华丽、太不堪了。
他来到连远望都不敢的范德蒙酒店，在酒店门口见到了干事口中的客户。
一个足以致命的巧合，费勒发现这两人就是曾到访他在塞特提拉工作的酒馆，意外让他得知巴切尔哥存在的两人，这两位将军家族的成员带着十几名佣人又一次来到巴切尔哥。
费勒将商会的礼物交给了两人，既是因为长久的离乡之情，又是因为对巴切尔哥新生活的感谢，他向两人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他太高兴了，竟然邀请两人去自己家做客。
也不知为何，那两人答应了。
几人在费勒的家里玩的很开心，至少在费勒看来是这样的。晚饭结束之际，费勒把自己的女儿们叫了出来感谢二人，他对于自己的女儿们很是自豪。
“大人们，我于绝望中再起，全是因为她们啊。”
可第二天，等费勒返回商会复命的时候，却傻眼了。
“我们的客户说，他们根本没收到什么礼物。这是怎么回事，费勒？”
“啊？”
“你还是打开了礼品盒，看了里面的东西吧。虽说我们一般不会向客户核对是否收到这种东西，可这次的礼品十分珍贵，是给我们最重要的几位客户之一的。”
“那是什么东西？”
“还装傻！那可是一条全金打造的蛇雕！算了，客人那边我顶着，你把东西还回来，我就不追究了。升职你是想不上了，我争取把你的工作保住。”
“可……可我没拿呀，我把礼物给他们了啊！”
商会干事陷入了沉默。
“拿没拿，你自己清楚，自己回去想一想吧……”
就这样，费勒无神地离开了商会。
怎么会呢？我明明记得把东西给他们了啊。
这样的问题，费勒又怎么会想明白呢？
两天后，费勒找遍了一切可能的地方也没找到“丢失”的礼物，去了范德蒙酒店也找不到那天来他家做客的两人，只等来了全副武装的兽人士兵。
“费勒先生，欧吉路德商会已经正式在总督府向你提出了诉讼，罪名是‘盗窃罪’！按照总督颁布法令，你有一天的时间筹集赔偿款以及补回赃款！鉴于金额巨大，你的现有资产都会被冻结并估值。”
一天！
费勒被吓傻了，这一年的生活让他多少了解了一些巴切尔哥的法令，他也知道那些无力偿还债务之人的下场。
“对了，你需要补回的赃款为一百枚塞特提拉金币，赔偿金则是二十枚。”
那就是整整一百二十枚塞特提拉金币，这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费勒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他没有放弃，这次他终于聪明了一会，他开始在巴切尔哥的各种高端娱乐场地寻找，最终在奴隶市场找到了那两位将军家族的成员。
“两位，我遇到了一场灾难，你们……能借我些钱吗？”
费勒甚至忘了找他们对质礼物的事。
“哦，多少？”
“一百……一百二十枚金币。”
“这可有些难办了，这么一大笔钱我们也不是想借就借的。”
“我……我知道，如果两位大人不嫌弃，我愿意以余生侍奉两位大人。”
他们其中一人别开了头，费勒就知道事情难办了，他只能擦去眼泪不停地磕头。
“这样吧，我给你支个招，你去卖女儿吧。”
“啊。”
费勒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巴切尔哥的奴隶虽然大多是半兽人，也不全是半兽人，这里的总督就是个老古董，可没读过《光辉律法》。去卖吧，这可是法令允许的，你的女儿那么漂亮，又常年学习舞蹈，应该不止一百二十枚金币吧。当然，你卖给……”
他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位同伴示意闭嘴了。
费勒呆在了原地，即使两位将军家族的成员不耐烦地离开也没有回过神。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费勒又被指控袭击保安官和城市士兵，被关进了牢里，当然，这次的罪名是真实的。
他的两个女儿菲娜和菲伊归为商会所有。
在牢里的费勒开始思考，不知昼夜变化的日子让他的思绪变得清晰，脱去生活的重压也让他的头脑变得灵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数个错误。
而回想起的这句话让他面如死灰：
“我们还是需要一些塞特提拉人来完善我们的业务的，毕竟我们的很多顾客来自塞特提拉。”
“我诅咒这片土地，我诅咒这里的所有人，你们都该死……”
以上是费勒被处刑前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