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兽人的城市
第二天凌晨，卡罗就跟着老师坐上了离开塞特提拉的蒸汽火车。
这种蒸汽火车投入使用还不到两年，作为一种前所未有的交通工具，它曾凭借着雷鸣般的巨大声响一度饱受争议。
但无论怎么说，它的速度是任何骏马都无法比拟的，卡罗也很乐意接受这样的新鲜事物。即使中途因为机器故障停下了好几次，他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塞特提拉的边境。
艾尔斯曼市，塞特提拉最后的将军领地，从此便离开了塞特提拉。
随后卡罗和道格拉斯则换乘了马车，艾尔斯曼市有很多常年往返于塞特提拉和巴切尔哥的马车车夫，已经形成了颇具规模的产业，这令卡罗感到很是意外。
也受益于此，两人很轻松地雇佣到了熟悉路途的马车夫，两人一共70银币的价格并不算太贵。
伴随马车颠簸的车轮，沿着灰山山脉的边缘，走过世世代代商人和罪人走出的“流亡者纽带”，就到达了“战争咽喉”。
卡罗一路上都沉默寡闻，这一切总给他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昨天道格拉斯与艾特格伦斯将军的对话他是全程旁听的，即使他并没有弄懂对话的全部细节，也不清楚道格拉斯是怎么通过问题一步一步得到那些结论的，但他确确实实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也听到了很多惊人的信息，这庞大的信息量在那时已经让他的双腿几乎失去知觉，而将军最后的一句“开战。”则像一把燧发枪一样击中了他。
死去的继承人、调查、战争……
在已经过去的短短17年的人生中，卡罗的确经历了很多事情，可战争他只在历史书上见过。
卡罗对于战争的全部印象还停留在历史书上记录的死亡数字，一些陈旧的讽刺诗，两三幅惊世骇俗的油画作品。
卡罗模糊地感受到了这些东西背后的某个巨大的事物，并被它压得喘不过气来。
道格拉斯一天抽的烟也多了起来，可后者依然保持着那种目空一切的冷漠，干练，以及时不时让人笑不出来的道格拉斯式幽默。
“大人们，我们就要到巴切尔哥了。”
终于，在与将军分别的第三天傍晚，卡罗远远地看见了他们的目的地。
此时正值傍晚，橙黄色的霞光搅动着天空中的云彩，与一望无际的暗黑色平原一起形成了一幅绚烂的油彩画。
在远处，一座几乎高耸入云的高塔和高大连绵的城墙映入卡罗的视野，巴切尔哥城是此处所能看见的、唯一能融入这幅油彩画般景象的非自然事物，很难不让人感叹它的雄伟和力量。
那简直就是一座入天之城，高耸的城墙与远远望去直插云霄的高塔，卡罗还从没在哪座塞特提拉的城市里见过如此高的建筑。
在傍晚霞光的映衬下，巴切尔哥城也就成为了唯一能融入这油画般天空的人造物。
可当卡罗一行人靠近巴切尔哥的城墙后，却发现它早已破败不堪，到处都有裂缝和缺口。许多半径超过成年人身高的石雕都有着各种程度的损毁：缺失了一颗獠牙的狼首，碎裂了半张脸的虎首……
在看不到的地方，城墙一定还有着部分塌方。
卡罗想起曾经学过的知识，历史上的巴切尔哥是兽人王国的大都市，在两百年前的亚人战争中损毁。
现在看来战争并没有彻底摧毁它，为它留下了一个还算完整的躯壳。
但这开裂的城墙一如兽人在世界上的地位一样，可能再也不会复原了。就像如今的巴切尔哥名义上的统治者仍然是兽人，可作为第一次新塞战争和约后的产物，兽人总督很难在塞特提拉和新泽外独立决策。
“您好，两位大人，还想请问两位大人来此的目的？”
马车来到城门处时被拦了下来，一个穿着文员衣服，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打开马车的车窗，用带着很重口音的塞特提拉语问道。
“度假。”道格拉斯看都没有看男人一眼，就咕哝出这么一个单词，明显是不想和他多做纠缠。
“那很抱歉，大人，我不能让你们进去，巴切尔哥目前正在戒严。”
“戒严？”
“是的，目前巴切尔哥既不允许从外界进入，也不允许里面的人出来。”
道格拉斯在衣服口袋里摸索了一会，然后将手伸出车窗，递给外面的男人几枚银币。
“你是新泽人？我还是第一次来巴切尔哥，你愿意告诉我这里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窗外的男人见到银币笑了笑，很快将它们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与新泽的信用货币——法币不同，塞特提拉的货币都是由贵金属制成的，同时它们还具有高纯度，做工精美等特点，这些都使塞特提拉的货币与塞特提拉语一样，成为行走世界所必须的东西。
“我叫奥特，的确来自新泽，很愿意为像您这样慷慨的先生服务！”
奥特有着一头短碎发，是和卡罗一样的金色，也是新泽人最常见的发色之一。而道格拉斯作为移民也没有塞特提拉的血统，奥特自然也将其当成了非塞特提拉人。
“还不是因为塞特提拉人，几天前有个塞特提拉的特使死在了范德蒙酒店，好像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抓到。当天特使的随行人员就向总督汇报了此事，为了抓住凶手，就宣布了巴切尔哥戒严。”
那个死去的特使难道就是我们要调查的费利德？凶手还没被抓到？
“您既然是来度假的，应该也对范德蒙酒店也有所耳闻吧。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这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商会大部分的业务就是从世界各地运来数不清的美食、美酒和珠宝，供里面的大人物享用。可谁又能想到，一位塞特提拉将军的子嗣却死在了那里，哈哈。”
奥特的言语中充满着对死去的费利德的讥讽，不屑，甚至羡慕，这也可能与塞特提拉和新泽的世仇有关，这使得奥特对塞特提拉人有着天然的仇恨。
“对了，既然你是新泽人，还来自商会？为什么你会担任这里的守门官，这不应该是兽人总督手下的工作吗？”（新泽语）
这句话道格拉斯是用新泽语说的，数年的游历以及勤奋的学习让他早年就掌握了多门语言。卡罗曾在学校中修过相关课程，也基本掌握了新泽语。
“您有所不知，我同时还兼任帮助商会收取商品税的职责。”（新泽语）
“商品税？”（新泽语）
“是的，我们欧吉路德商会会为所有进入巴切尔哥的货物，按照货物的价值征收商品税，以保障商会在巴切尔哥贸易线上应有的经济利益。”（新泽语）
“啊？那和约呢？我记得按照第一次新塞战争的和约，巴切尔哥属于兽人总督统治，新泽和塞特提拉都无权干涉此地的政治，自然不会允许收取税收。”（新泽语）
“当然，当然，‘商品税’只是我们习惯的叫法罢了，您也可以称其为与欧吉路德商会进行贸易所需费用，理论上来说它是自愿缴纳的，不过考虑到巴切尔哥几乎一切的事物都离不开商会，如果不缴纳商品税，将无法进入任何一家餐馆或是旅店。”（新泽语）
从这里就已经能看出新泽在巴切尔哥的强大势力，以欧吉路德商会所代表的新泽势力几近掌握了巴切尔哥的全部经济命脉。卡罗想起费利德来到巴切尔哥就是为了调查在此地逐渐失去控制的新泽势力，现在看来确有其事。
道格拉斯陷入沉思，随手点上了一根香烟。
“不过我也无能为力，大人，因为这该死的戒严，我不能让你们进去。”（新泽语）
就在奥托准备离开的时候，道格拉斯叫住了他。
“等等，你或许需要看看这个。”
奥托一脸疑问的接过了道格拉斯递来的纸张，之间他的脸一点一点黑了下来，他手中的正是道格拉斯从艾特格伦斯将军那里要到的国防部身份证明。
“我是新来的塞特提拉特使，根据第一次新塞和约，我有权利在任何时刻进入巴切尔哥，我想你也明白吧。”
“……当然了，大人，不过您可真有恶趣味呢。”
马车还是被放了行，在驶过几米后，车身传来了银币撞击木板的声音。
在城门里面一点的位置，驻扎着十几名兽人士兵，他们应该才是保卫城门的主力。
卡罗还是第一次见兽人，所以感到很新奇。
和人类相比，眼前的兽人士兵明显高大许多，大多能有两米二三的身高，并且相当壮硕。
他们有着和野兽一样的茂盛毛发，并且还保留着一些野兽的其它特征，例如眼前守门的兽人士兵头上都有着雄起的黑角，以及和牛一样的尾巴。
但他们还是大抵有着人型——之后卡罗才知道，这些士兵都是兽人中血脉较为纯粹的。
而自始至终，那群巨人般的兽人士兵都没有看过他们一眼。
随着他们二人被张开大嘴的巨兽完全吞入腹中，关于特使之死的任务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