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章 开颅救人？2
玄日手中的刀子锋利，轻而易举的没有丝毫停顿地便切开了王若水左边的头皮。
玄德坐于一旁，看着王若水隐隐有些轻微颤抖的手指，突然打断道:“师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玄日一愣，抬手便点了王若水的几个穴位，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多亏师兄提醒，不然怕是要成大祸。”
他心里免不了后怕，要是把脑子切开来，人却醒了，这他娘该咋办？
张如云不知道玄日的心思，只瞧见后者又让玄德拿了一把小锤子和一个小锥子。
他正疑惑此物的作用，便见着玄日左手持锥，右手持锤，对着王若水的头骨毫不犹豫的敲了下去。
只听“噔”的一声，他的头皮瞬间发麻起来。
锤子敲击锥子的声音，与锥子碰到骨头的声音，两两融合并不清脆，甚至有些沉闷，沉闷到他只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这个过程很长，长到玄日的额头都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长到张如云的心一阵绞痛。
终于，王若水的左边顶骨被开出了一个三寸见方的窗口，窗口下的脑仁清晰可见，沟壑丛生，好似山川丘陵，并且呈现这一种妖异的粉色。
场上四人尽皆眉头大皱，因为都不曾见活人的脑子。特别是玄日，他作为救人者，只能强忍不适，伸手轻轻的往其中触碰，而随着他的动作，红色的血、白色的脑仁、粉色的油膜，覆盖了四人的整个视线，特别是那还在跳动的经脉，让张如云差点背过身去。
他杀过人，也看过死人，赵常儒那高高飞起得头颅他也从未觉得可怕。
可是如此刻这般，头颅被打开人却还活着，这种已知对上超出想象的未知，才是真正的让人心生恐惧。
玄日依旧还在继续着，他双手并用，极为谨慎的翻找，那种感觉，好似在一片黄色的沙漠里找一块黄色的泥土。
直到过了不知多久，或许是片刻，或许是一个时辰，才终于看见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肉球。
“师兄，准备酒白布，要拧得很干。”玄日看着肉球，脸色没有因为到这一步有丝毫轻松，反而显得更加难看起来。
按他以往的经验，拿出肉球，会有两种情况。其一是一切安好，少量出血，很好解决；其二，便会血流如注，求生无门。
玄德知晓他的心思，不敢怠慢，连忙将酒坛中的白布全部拿出。玄日这才缓慢下刀，他额头上的汗水直流，却又不敢去擦，紧张让他甚至有些恶心。最后却又别无他法，只能屏住呼吸，将刀锋轻轻沿着肉球的根部一剜。
刀很快，快到肉球顷刻间便脱离了脑子，玄日连忙将其取出，开始仔细打量着切口，直到确认切口并无大量鲜血流出。
“还好！”他吐出一口浊气，这才轻松不少，可又不敢耽搁，连忙道:“师兄，白布、还有针线。”
接下来的步骤相对简单了很多，玄日用白布将血液仔细清理干净，接着直接将取下的骨头轻轻合上，骨头没有办法固定，只能用针线缝好头皮之后，再把整个头部用缠布条包裹，等打好结，他竟然直接瘫坐在地。
玄日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尽是一种迷惘之色，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兄，我们真的成了？”
这一遭别说别人，连他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
玄德倒是沉稳一些，但背后也早已经湿透，他看了看王若水的样子，又看了看取出的肉球，有些不确定答道:“师弟，应该是成了！”
玄日得到答复，竟然忍不住用双手不停拍着大腿，失声痛哭起来。
张如云不懂玄日为何这样，因为他不明白切开脑子救人是多么大的一项壮举，将会对普通俗世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可他看着玄日的这份癫狂，突然明白了为何大永至此，只有玄日被称作“仙子”。
世人皆想修行，而修行者皆想成仙，可仙又何尝为过世人？玄日从年轻时便知晓这样的病痛，时至今日的成功，难以想象他为此做过多大的努力。仙不愿意去看的世人，他愿意看，仙不愿意救的世人，他愿意救，所以这“南华仙子”的称呼，他当得起。
哭声只持续了片刻。
玄日好似想到了什么，转瞬拾掇好了情绪，他转头看着呆站着的张如云和明觉两个小辈，瞬间老脸一红，甚至于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你两个小子看什么看？没看见师叔我坐在地上吗？也不晓得来扶一把！”
明觉闻声，连忙上前把玄日扶了起来。
倒是张如云，依旧一动不动。
玄日看着眼前的张小子，顿时火气又涨了几分，接骂道:“怎么，吓傻了？你小子，胆子跟老鼠一般大小不说，还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张如云看着眼前这个外在仙风道骨，言行却如世俗凡夫的年过半百的老者，低头上前，便直直跪了下去。
“张小子多谢师叔救命之恩！”
而这一跪，便让玄日的火气尽数消散了，他沉默了片刻，又才开口道:“起来吧！救人而已，救谁不是救，何况你是我的师侄。”
说着便看向了王若水。
“这姑娘被我封了穴道，起码两日才会苏醒，这两日里还需要你时刻关注着她的情况，人能不能活，还有话说。”
“小子谨记！”张如云闻声再拜，却依旧没有起来。
玄日见此也不再强求，只是又吩咐着:“等她醒了，你再来找我。”
说完也不管张如云，转身向玄德抱了抱拳道:“师兄，这小子和这姑娘便拜托你了！”
“师弟宽心！”
得到回答，玄日这才慢慢被明觉搀扶着离去。
这两日张如云没有合眼。
王若水几乎一直在说着梦话，那些吐字不清的凄苦与孤独，让他坐立难安。
直到又听见了那声熟悉的“阿兄！”
“阿妹，你醒了！”张如云惊喜万分。
王若水本来看到张如云，虚弱的脸上同样面露欣喜，可突然感到了头上的剧痛，又忍不住道:“阿兄，我的头好疼啊！”
说完就要往头上摸去。
“别摸！”张如云连忙伸手阻止。
王若水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依言而行。
“可是阿兄，我的头真的好痛，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如云温柔解释道:“阿妹的头上生了病，长了个疙瘩，这些年都是因为它，你才受了那么多折磨。”
“疙瘩？”
“对，一个疙瘩！”张如云笑了笑，想尽量使自己的话不那么可怕，毕竟任谁知道自己的脑袋被人切开并取走一个肉球，估计都会被吓到。
“但是阿妹不用担心，这个疙瘩已经被南华仙子帮你治好了，只不过头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所以不能摸！”
“真的？”王若水听完若有所思，她虽然不明白疙瘩与治好疙瘩的含义，但是听到自己被治好的消息，终于是露出了笑脸，“阿兄，南华仙子真的把我治好了吗？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和别人一样，正常的生活了？”
“当然可以！”张如云笑道:“不但可以和正常人一样，阿兄甚至还要找人教你习武，以后做一个女侠好不好？”
王若水虽然心智成熟，但是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对于这种在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以至于心里多了几分念想。于是忍不住看向张如云，满眼希冀道:“真的吗？阿兄！”
而张如云看着眼前那双又恢复明亮的眼睛，也多了几分执念，于是答道:“阿兄绝不骗你！”
语气轻柔，却格外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