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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他初恋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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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定神感受着他的提笔落笔,竟恍然惊觉出一丝熟悉。

    提笔浅,收尾时还习惯性地一挑;落笔重,会在摁下最大力后短颤一下笔头。

    楚玉瓷终是想出来了,这分明是她母亲的书写习惯!

    在他去讲堂之前,都是母亲在教他们习字温书,因此,他和她的笔触都和她的不尽相同!

    这一瞬间,楚玉瓷想起了他口中的初恋。

    细思极恐——

    他初恋所写的字,分明和她与她母亲、甚至是和他练的字一模一样!!

    楚玉瓷按住惊吓不表,微躬的后背贴着他倾来的前胸,玉腕也同他强劲的手臂缠绕交叠,硬是僵持了半柱香的时辰。

    完成半页纸的景物小画,张越戈才将将松开手,深深地凝睇她一眼,退着步伐借故出屋了。

    她面不改色地呼出一口气,放下手中那根她熟悉万千的毛笔,怔怔出神。

    良久,她回神望着那卷摆在正中的画卷,遂惔不已。

    楚玉瓷三番两次偷瞄着门口,虽皆是不见他踪影,可到底也没胆子敢瞧那位姑娘尊容。

    不得已,她只得再度提笔来打发时光,直到张越戈一脸郁闷地行至她身畔。

    “画了何物?”声音比以往更沉。

    她顿住笔尖作答:“春临,院内的青竹长得正旺,便绘了竹丛。”

    张越戈欲言又止地抚了下袖口,又靠近她一寸,想到自己在窗外眺望她的动作多时,却一览她面上平淡,心中纳闷她为何不去翻看画卷。

    偏偏,他也不想轻易拉下面子将画中真相讲予她,最终只得不了了之,继续观她描绘笔力清秀的墨竹。

    时光静逸安惬,楚玉瓷终于在等待中迎来了母亲如救命稻草般的书信。

    林影将整齐完好的信封交由到她手中时,她正待在他书房里陪同他翻阅典籍,思来想去,她为了不令他生疑,还是拆开了信封。

    母亲字里行间尽是无恙与庆幸,娟丽秀雅的字迹如绵绵细雨,灌溉进她荒芜的心田。

    读至落款,楚玉瓷喜极而泣,抹了眼角泫然欲泣的泪。

    抿了口温龙井,张越戈笑意莞尔:“姨娘可还安好?”

    “母亲说,一切安好。”她颔首应他,颤着指尖把书信折好,“豫郎,书信之事,多谢你。”

    他笑容更甚,倾身抚了下她脑袋以示安慰,握着她的手腕拉她过来,随后给了屋外的林影一个眼神,大掌死死扣住她婀娜的腰线。

    林影一扫屋内将泄的春色,当即意会,遣了院内的所有人,连同自己也早早躲到浴堂下通知去了。

    当天,府内人就见步伐不稳的楚姑娘后颈上,多了两个连氅衣都掩住不住的红齿痕。

    有了书信作为支撑,楚玉瓷愈发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她掂量着箱子内越累越多的例银,盘算着再攒三月的月俸,她就能到衙门摆脱这奴隶籍,重复自由身。

    彼时,只要张越戈松口放过她,她就能摆脱这高墙内苦不堪言的日子,寻一处山野之地,过上无拘无束的生活。

    转眼到了立春,除夕也接踵而来。

    蔚蓝苍穹横无际涯,晌午暖光飘洒,她于饭后被张越戈领到了府内漫步,两人人影成双,寻花拂柳树下。

    步伐临近后院的墙角之际,楚玉瓷时隔多日见到了一身素衣的罗红胭。

    她肩上背着厚重行囊,身影单薄如纸,头上还带着挂了面纱的竹编斗笠,若不是离得近,乍一看连面庞都是朦胧的。

    她的贴身侍女哭着向她告别,目送着她上了马车。

    “姑娘,咱们去哪儿啊?”

    罗红胭思索片刻,想到那夜张越戈来柴房瞅了她一眼,告知他韩映患病的消息,一时间捏不准分寸,只想自投罗网去亲王府见他。

    可事态万难,她更想活着见他……

    心脏猛颤,罗红胭想起自己名下还有他为自己置办的一栋别院,向车夫开了口。

    “去南江的思别巷。”

    听见马车声动,楚玉瓷耳闻她一路远行离去,也不禁祈祷起自己能有朝一日离开这吃人的京城,寻得一方安定。

    “我听阿屿的话,留她一条命了。”

    张越戈探着她温和的面色,漠然开口:“接下来,她的命,就由她自己决定了。”

    楚玉瓷描摹着她单薄的身影,遂又默默垂下了眼眸,婉然一笑。

    如若被礼亲王府嗅到她的蛛丝马迹的话,就算他那日不杀她,她也只会是必死无疑。

    深夜,一轮玉盘似的满月悬于高空,夜幕上繁星成群,熠熠生辉。

    因除夕临近,楚玉瓷被皖月邀请去南厢小酌了几杯。

    院内酒气飘香,熏红了她的双颊与鼻尖,加之她本就不胜酒力,几壶梅花酒下肚,已然有了说胡话的迹象。

    皖月倒是半醒半醉,讲夫家的破烂事到兴头上,还难忍火气地骂了两句。

    “容屿啊,我跟你讲哦——那个破烂狗男人、自我远嫁过去没两月,就开始败坏家财整天游手好闲!”

    “若不是当年我家中富裕,能偶尔接济些银两过来!不然,我、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度日……”

    楚玉瓷尽收她的抱怨与委屈,又见她眉心显了深壑,不免心下一痛。

    “您当年为何要嫁给他呢?”她联想到自己,便苦笑一番,“可是身不由己?”

    皖月冷哼一声:“全怪我自己!我眼瞎!我贪他人模狗样,就一见倾心冲动嫁了!”

    她咂舌,苦闷地又饮下一杯香酒,眼神涣散。

    “如若我也没有嫁人,那该有多好?”

    闻言,皖月一愣,不解地问:“容屿,你到底为何要嫁给那三王爷啊?”

    每当她问张越戈此事时,他都会暴怒至极,恨不得砸了一屋子陈设来泻火,眼中又是痛恨又是绝望。

    更何况,三王爷作风不正,妻妾成群,乃是她远在千里之外就听说的事。

    皖月始终也不明白,楚玉瓷选择嫁给他的时候,张越戈分明已稳坐丞相之位。按权势而言,两人根本不相上下!

    “……噗嗤。”

    哪只,喝得烂醉如泥的她哼笑了一声。

    “若不是受人所迫,我又岂会、岂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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