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朝卖惨得利,生活翻天覆地
她佯作气若游丝,低声应下了,神色脆弱得似是下一秒就要散作一盘散沙。
张越戈轻柔地抱起她,迈着沉稳的步伐,将略略合上眼的她稳定无比地安放在了床榻上。
他一双眸里侧了烛火,却好像是掺了血红,泻出灭人的杀意。
大红床帏拉合,他为沉睡过去的她捂好被褥,摸着她发冷的手掌,眼瞳中倒映着她不安稳的梦靥,心痛欲裂地环住了她纤瘦的身子。
寅时三刻,天还是一片漆黑,楚玉瓷转醒了。
她一睁眼就看见他处于睡梦中还紧皱在一起的俊脸,心头五味杂陈。
虽是不知他对她们存了多少情感,但她默念多番,还是唯愿他不要在她大功告成的时候心软搅局。
她希望他能明白,只要有居心叵测之人在身边一天,他就永远立于黑暗中,难防暗箭。
“……何时醒的?”
身前,响起他温润好听的嗓音。
楚玉瓷回神,垂眸答道:“才醒不久。”
他掀开自己身后的被角,把尚有余温残存的褥子盖在了她身上,随后拉开帐帘起了身。
她也准备同他一齐起床,却在支起上半身时被他用一句话原封不动地摁了回去。
“离用膳还早,你再睡会儿。”
楚玉瓷睇视着他宽大的肩背,转而又见他唤小丫鬟进了屋。
好家伙,现在竟都无需她起身侍候了!
服软装乖,果然有用!
她仰天长笑,一朝卖惨得利,生活翻天覆地!
珠串的声响入了耳,她透过纱帘摩挲着他高挑的身姿,片刻就见他穿好了朝服,正对镜调整着玉腰带上的配饰。
那一头乌发绾得整齐,一丝不苟地拢于头顶,他强壮的身姿也比她记忆中的身影更为修长分明。
又睡了两个时辰过后,楚玉瓷下了地。
她展开叠好的衣物,不出半刻就收拾好了仪容。
踏出卧房,她在林影的引领下顺着石子路来到了院内的餐堂,跨入室内,屋内除了摆满了饭菜的圆桌,再无一人。
从府内听到的闲言碎语来看,她得知,张越戈孤单形影,不愿跟前侍奉的人多。
因此,不论是沐浴还是用膳,他都从不允许身边有人。
楚玉瓷暗道天助我也,摸了摸安放在前襟的囊包,解开绳带,从一团保护用的棉花里捏出了一根细长银针。
她扫了眼人影未现的大门,算着他下朝的时辰,在一桌菜肴里挨个儿下针试了毒。
不待多时,门上的窗棂纸黑了一道,她猜算好时间,于他伸手推门的那一刹极速抽回了针。
本该是做贼心虚的神情,却硬生生被她扭转成了心有余悸。
张越戈从捅破了一个口的纸上窥了她多时,现在见她背着手,满眼无辜,一颗心都仿佛被人捏碎了似的。
“……用膳吧。”
张越戈用力地牵住她的手:“庖房今日做了粥,暖胃的。”
他故作镇定自若,却演技拙劣,掩饰不能。
楚玉瓷温声应答着,却最终也没吃几口就称了饱腹,停下筷子。
张越戈惆怅极了,眼瞅着她越发消瘦的脸颊,恨不得把她的心揪出来,怒声质问她究竟在和他打什么哑谜。
可,终是不能的。
他到底心疼。
满打满算两日后,流言蜚语在丞相府内传得可谓是热闹非凡。
楚玉瓷过路之时皆是一片寂静,走后又腾起止不住的纷纷议论,她每每见到妾室三人猪肝色一般的脸颊,就知事情有所推进。
既然如此,她也该把舞台交还给她们了。
“楚姑娘一连两日都不见人影,这食盒,咱们是给送还是不给送呐?”
“你还没听说?咱楚姑娘正跟着大人用膳呢!人家哪儿还瞅得上咱们这种下人的饭?”
“哼,我估摸着再过些时日,她就要翻身农奴把歌唱喽!”
楚玉瓷挟着一路风言风语走到了他院内的餐堂。
她嘴角漾起微不可查的笑意,白净的脸颊细腻如玉,灿若繁星的眼眸中蕴含势在必得。
林影为她推开门,微笑着将她请进了屋。
圆桌上摆着十全十美的佳肴,而张越戈立在略开的窗边,指尖划过从架子上取来的唐三彩。
点点光亮坠在他前额,挑白了他的发梢,也映亮他料子纤腻的华服。
见她来,张越戈叩上花窗,将唐三彩轻放回了一旁的木架上,正欲领着她的手入座。
却不想,楚玉瓷避开了他的牵引。
张越戈察她别扭,微微侧过头,鹰眸似出动的蛇,曲折着朝她捕去。
“怎么了?”
楚玉瓷抖了下睫羽,又眼含悸动地退开了半步。
“请恕奴婢驳回您的好意……”她瑟瑟打颤,眸光莹亮,作势就要哭出来,“奴婢、奴婢想请旨回东厢用膳。”
他目光一凛,大步拉近了和她的距离,令她无处可逃。
音色也是格外的寒:“理由。”
“奴婢一介下人,与您同桌用膳,本就是不合规的……”
缩在他足以与冰窖相提的视线下,她一咬牙,委着身生生抗住了强压。
“府内这两日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若是叫有心之人传出府,必将让大人陷入为难。”
“奴婢不愿大人难堪……所以,奴婢望您能收回成命。”
张越戈细细推敲着她话中用词,眼神活像吞了火,他心一疼,斜睇大门。
“林影!”
“小的在。”林影拱手,“大人请吩咐。”
他挑起她的下颚,似极了阎王殿内不可高攀的神祇,一字一言便可定人死生,毋庸置疑。
“把府内诽议她的人都揪出来。”
“割舌头——”
张越戈眼底雀跃着火光,将女孩儿的惊慌纳入眼底,又抚慰般的摸过她轻颤的肩头。
楚玉瓷心惊:“大人!”
此事万万不可!他疯了吧!?
跟前人满眼不以为然,一个斜步跨到她身后,刚劲有力的手臂锢着她的手臂与肩膀,形状好看的唇就抵在她耳畔。
“有人敢在我府内乱嚼舌根,难道还要我放任不管吗?”
她无从挣扎,方寸大乱,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您若是为了奴婢做这种事,明日面对的就会是千夫所指!奴婢感激您有愿意出手的心。即便是万跪,也不足以报您一份恩情!但此事着实不妥!”
楚玉瓷冲他决然摇头:“您这是在亲手斩断自己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