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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她教给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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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磨了声线,环臂圈住她,下颚轻轻地抵在了她脑袋。

    黏腻未几,她若有所思,挑开了话锋。

    “回大人……奴婢方才,睡得还好。”

    张越戈察觉到她身体隐隐约约的颤意,欲命林影进屋多添了炭火,视线注意到被她卧过的床榻。

    “多谢大人,但是奴婢要动身回东厢了。”她抚住了他的想法,“就不必为奴婢多添暖了,奴婢今日已经在您屋内逗留多时了。”

    他迟疑地顿了下唇角,却见她行过礼,缓步跨过门槛,离开了。

    张越戈沉吟,向床榻大步走去。

    最上方的被褥已然经她打理过了,连细小的褶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饶是如此,他还是发现了蹊跷之处——被他安放在最里面的靠枕,竟是因棉花受挤压而变得不均,出现了被大幅度移动的痕迹。

    他心房一紧,转念记起她说过的话。

    ……睡得还好?

    她睡姿稳重,平时就算是他们两个人睡在这里,她都不见得能翻身碰到这床靠枕。

    张越戈迅即扭动着思绪,最后只得将目光重新放在那盘花上审视。

    较青叶高出多许的红梅错枝盘地摆在盘沿,被她用剪刀短了多余的长枝,以短截木枝立住了五支梅花。

    她将青叶斩了长度,又拔了几片叶,只留两片生在枝丫上,最终将其安置在了五枝梅花之间。

    而,被她嵌在梅花中心的竹叶,赫然只有两片。

    它们叠交着,呈拥护的姿态。

    一片高,一片低。

    晚饭送来的时候,楚玉瓷照例动身去取,也谨慎地测过了毒。

    银针未变色,但考虑着食性相撞亦会伤身,她依然只取了其中一样菜吃,随后把剩下的饭菜倒在墙角,将食盒送回了墙边。

    林影请她前往他院内的沐浴斋,她也速即动身,褪了衣衫后下池倚在他身边。

    张越戈将她抱在怀中,感受着她比寻常还淡的呼吸,以及时有时无的颤抖,眉心的阴影久久不散。

    她抓紧时机凝他一秒,决心趁热打铁。

    “奴婢近来都感到疲倦……”她主动解了他的凝虑,“可今年的冬困,未免闹得也太厉害了些……”

    水汽如暮霭般缭绕,张越戈暖了神色,眼睑下罩着一圈阴影。

    怀中的她被滚润的水珠点了鼻头,苍白的面颊让他幻视到了她窗边开的那几朵水仙,只是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却着实是与那花朵争相绽放的生机勃勃唱了反调。

    张越戈思虑着她近来总是反应慢一拍的动作,心尖儿犹如被火舌舔过,烟熏火燎地揪痛着。

    “抄书之事,这个月减半。”

    她强行压住了心里的雀跃欢腾:“大人……”

    “从明日起,暖香阁的侍候也暂时免了,你先待在东厢好好歇一歇吧。”

    “大人,此事不可。”她蹙了下眉,“奴婢只是一介下人,岂能逾越到这种地步?”

    张越戈深思着欲开口,楚玉瓷却掇着轻声细语安抚住了他的焦郁。

    “做好应做之事,乃是奴婢的立身之计。”

    她眸里蕴着朦胧不清的光,微缩的眼眸尽显娇态,一颦一笑都勾他心绪,引他垂涎。

    “可你这状态——我明日请太医为你来府上看看。”

    “此事断然不可!”

    楚玉瓷果决地摇头,纠结不已地拉了下他浅色衣襟。

    要是她被他护得安然无恙的事闹得全府皆知,那她的下场就只有两个——

    要么得以保全,要么就是被她们以别的方式暗杀于室!

    她们现在对她下药的频率她都尚且摸不着头绪,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处境只会更为艰险!

    “以奴婢的情况,能在府中保全一条命,已是万幸。若是再这般惹眼,落成了他人嘴里的‘主子’,就容易引人非议了。”

    她暖润的耳垂贴在他胸膛,温软的音色更多是困乏与无力。

    “要是传了出去,于您的名声到底也不好……”

    “熬过这冬日,挺过这冬困,奴婢就应该不会再疲倦下去了。”她微微笑着,“但在此之前,奴婢还是希望能一切照旧地进行下去,不想平白招了不干不净之语。”

    话说至此,楚玉瓷见他不为所动,只得咬着牙,又讨好地去蹭了蹭他的胸膛。

    “还望大人成全……”

    她一如被意外翻闹醒的小动物,打着盹伸开了手脚,在他身驱间滚上毛茸茸的痕迹。

    张越戈心神不定,不舍得将她彻底暴露在危险中。

    可她态度坚决,讲出来的话也有理有据,他自是推不动她的想法,只能顺着她的意,隐隐堪忧地颔了首。

    “……也罢。”

    毕竟从前,她也是这般教他的。

    一袭桃色衣衫的女孩佩着纹络精简的翠玉钗,将古籍上的典故指给他看,面胜桃花,眸似星灿。

    “耐着性子不打草惊蛇,方才能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豫郎哥哥……”

    “此后见了她,我们也得更加谨慎才是。”

    彼时的他遭了楚灵韵陷害,被楚阔罚了杖刑,身负伤痕,狼狈不堪。

    翠柳下,他无力地趴在她腿上,被用她极柔的手法下上好了药,又得了她心碎般的凝望。

    犹记得,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拭去了她眼角泫然欲泣的泪光

    他还如现在这般,温霭地回应了她——

    “我知道了。”小主人。

    张越戈嗓音中的哑仿佛是经了砂砾磨刺,突兀不平。

    楚玉瓷应了应,寻着他的眸光,又佯作恐惧地颤了颤,紧后就被他死死扣在了怀中。

    他眼底烧着一窝火,劈头盖脸地就要将她吞没,她没能耐与此时寂静到极致的他对视,只得温然埋下了脑袋。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府内的茶后饭余中广含内外之事,唯独只字不提她。

    转眼就到了相安无事的第二天晌午,张越戈探着身边的空缺,对着桌上的满汉全席,还是毫无提筷用膳的兴趣。

    好在,林影敲开门,梅开二度地将喜报送进了他耳里。

    ——楚玉瓷又来找他用午膳了。

    身着淡色衣衫的小姑娘脚步轻巧,梳得整齐的圆髻间簪了他所赐的珠花,唇上也涂了口脂,还听他的话摹了一双水波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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