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丞相大人要送她的东西
“谁允许你看了?”
张越戈语气凶恶,气势吞焰。
他眼底的嘲讽伤得她抬不起头:“她也是你这种背信弃义的东西能偷窥的?”
他力道重得似是要将她骨头捏碎,而身后参差不齐的石板更是刺得她心惊胆战,楚玉瓷鲜少才见他的盛怒,一时直面相撞,唯有不知所措。
“奴婢只是凑巧路过,绝无冒犯之意……”
从其他的大路到后院的偏门都需绕好一段远路,唯独行过他书房的这条小道是最短距离,所以她才会捡了这条路走。
况且,她初来他府上时,他曾也念着她行动不便,赐了她能在府内随意通行的特权。
“路过?你连这种蹩脚的借口也敢说?你敢说昨夜你看向书架,想窥探的不是这幅画?”
张越戈又逼近她一步,眉间的深壑连着眸心的沉重,在面上映出一席暴戾。
“你是觉得我也会同你一样傻,白白被人骗吗?!”
她佯作镇定地摇头:“奴婢绝无此意……”
“那就给我解释清楚!你方才在我房前停留,究竟目的为何?”
“之所以会贸然经过此地,是因为奴婢想去后院请云嬷嬷帮忙把信托人送去驿站,再邮送给奴婢母亲……”
她一介底层侍婢,无令是不得放行出府的,而云嬷嬷通晓府内里外,自是有权利帮她。
张越戈高她一头,凶意袭人:“仅此而已?”
“是,奴婢不敢说谎。”她整个后背都抵在了突起的石棱上,额间覆了一层薄薄的虚汗,眼底浮有水雾,神情惶恐。
他端视她几许,这才甩开她的手腕,浅浅松开了和她的距离。
“腿,恢复得怎么样了?”
张越戈扫她一记冷眼,负手而立。
楚玉瓷恭敬道:“禀大人,还和从前一样。”
她唯恐自己如若不这么说,他就会更为凶恶地欺负她,直至无以复加。
他若有所思,挥手放了行:“也罢,你去吧。”
她立马不敢耽搁地离开了他的视线,拭着额头的汗,敲响了后院专给仆从居住的院门。
古旧的木门在一刻钟后才敞开,门内两人形影绰绰,抛去开门的云嬷嬷,身边还站着一位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
楚玉瓷定睛一看,竟是韩敬芸的贴身侍女云珠。
“多替我向小姐感恩几句,这次多亏有她大发慈心,不然我那命苦的孙子——”
“您客气了,我们小姐菩萨心肠,自是不忍见人苦难。时候不早了,我也该随小姐回府了,您多保重。”
云珠瞥了一眼等候多时的楚玉瓷,笑意玩味,随后便抬腿离开了。
楚玉瓷见云嬷嬷双目含着感动的泪光,不禁心生疑惑。
“楚姑娘来找谁啊?”
提及她,老妇上一秒还扬起的嘴角耷拉了下来,音调也沉重不已。
她从袖口取出那封装好的信件,恭从地递给了她。
“我想请您帮我把这封信交去驿站,再托驿使送给江州楚府的二夫人林氏。”楚玉瓷又从前襟的荷包里取出了碎银,“这是一点儿心意,望您笑纳。”
云嬷嬷挑了几块儿银子到手中晃了晃,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嘴。
“待我过几日得空,就帮楚姑娘送出去。”
她连忙应声:“倘若之后来了回信,就麻烦您只会我一声了。”
母亲年少跟着自己父兄识字览书,还写得一手娟丽清秀的小楷,要是见了她的字,一定会给她回信的。
云嬷嬷磨着声回话,搪塞她几句后便将她拒之门外了。
楚玉瓷虽是纳闷不已,却也只能悻悻回屋,继续点起灯来提笔抄书。
夜月高挂之时,林影带着他的旨意来敲了她的屋门,她停笔起身,跟着林影去了浴堂。
沐浴过后,她穿好薄纱侍衣,又在带领下缓步进了张越戈的寝室:“奴婢参见丞相大人。”
她跪在他身前行礼,体态轻盈,明眸皓齿。
朱红色帐下,张越戈摊开的掌心里置着一个小巧婉约的珠花,眸底蕴了不可多得的温柔。
“起来吧。”他今夜心情甚好,“书信送好了?”
楚玉瓷颔首:“送好了。”
张越戈勾了勾她双襟间系好的衣结,牵着她一步步到了自己双腿间。
身前的她乌发及腰,衬得净瓶似的小脸白皙若玉,略略上挑的眼沟搭着柳叶眉黛,透出一丝倾国倾城的妩媚。
微嘟的朱唇和下压的嘴角我见犹怜,美得惊心动魄。
“药喝了吗?”
“喝了。”
她略略垂首,视线探到了他手头的那枚珠花发饰后,不免一怔。
座上用金丝掐出了梅花和雀鸟,背底以白红羽嵌之,中心还缀了一颗金灿灿的琥珀。
即便是一过经年,她也还是一眼识出了这枚她当年没能得到的珠花。
张越戈见她看过来,随口问:“觉着好看?”
楚玉瓷满脑子回荡着当时受的委屈,闷闷地嗯了声。
“想要就给你吧。”张越戈饶有兴致地打量她,想吐出的温柔话音陡转急折,“这是我,原本要送给她的东西。”
她愣了一下,正欲伸出的手也僵住了。
楚阔升官尚书时,四方的官吏都送来了贺礼,这发钗便是在那时跟着大箱子抬进后院的。
送礼的人有心,知道他有三房女儿,就送了三个模样一致的。
楚玉瓷按理本应该分到一支,可楚灵韵自视清高,不愿与她们戴同样的,便私下找楚阔撒娇请求,悄悄地独吞了这三个珠花。
那张越戈手上这枚又是从何而来呢?
会是楚灵韵给他的吗?
发酵在胸膛许久的委屈如醋坛倏然炸开,熏得她鼻尖一酸,眼帘也惊慌地颤了颤。
如果真是如此,她也不想要。
楚玉瓷怅然,心酸地躲过他温度烫人的眼眸:“既是那位姑娘的礼物,奴婢自然就没有资格收下……”
张越戈一下子便由晴转阴。
“叫你收,你就收。”
她根本不知自己是犯了他哪个天条,下意识地便跪了下来,他面色更暗,锋利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是,奴婢多谢大人奖赏。”
楚玉瓷不得不抬手,尊敬地接他掌中之物,可他却变了卦,将手心的东西拿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