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丞相大人屈尊降贵给她喂药
她愠声问道:“张大人这是做什么?”
“我说了,吃药。”
“吃药哪儿比得上您布置的任务重要?”楚玉瓷嘲弄一句,起身去捡散作一摊的纸张,“奴婢若是抄不完数量,会被您打双倍的鞭子。”
张越戈静静地扫视她几秒,忽而勾唇笑了,只当她是在闹小脾气。
“这是怨我了?”
“奴婢可生不出胆子记恨您。”
楚玉瓷拾起一张宣纸铺平在桌面,再不看他微眯起的眼眸,心脏突地痛了痛。
她被韩映抓进房里凌辱的时候,张越戈本应身在宴会上,观赏那位金枝玉叶的嫡女翩翩起舞。
可他却出乎意料地闯入了韩映的房间,救她于水火之中。
他还似从前那般,唤她“小主人”……
楚玉瓷五年前也曾思着春,幻想过和他意浓我浓,期盼着与他结为夫妻、同床共枕。
可回首眼下,夫妻之实是有了,但两人的身份已然是天壤之别。
她跪着,他站着。一切的一切都颠倒过来了。
“还是那么嘴硬。”张越戈轻笑,贴近她,“浑身上下都那么软,只有嘴硬得跟铁块儿似的。”
“是,奴婢自是比不过那三位夫人千娇百媚,会哄您开心。也比不过韩小姐一舞惊鸿,能引您注目——”
他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拿她的自负没办法。
“楚玉瓷。”
她面无波澜地应:“奴婢在。”
闭住优美的唇线,他勾手端起药碗,捏着汤匙舀了两下:“张嘴。”
楚玉瓷嘴角抽搐一下,心道可笑,之后便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欲抬手去接他手中的瓷碗。
“怎么?”
“奴婢自己来。让张大人屈尊降贵端汤药,是奴婢考虑不周了。”
张越戈倒是被她气乐了。
好啊!她居然拿他塞人的话来反驳他!
他现在拉下面子对她好,她竟是全都当成驴肝肺吗!
更何况他恨她,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分明是她先背弃婚事在先的!
脸色猝然暗了暗,张越戈深吸一口气逼近她,直直将她压在了逼仄的墙角,玄墨的长袍透出阴冷的气息,令她也忐忑地扼住了呼吸。
他阴森森的目光盯得她后背发毛。
“这个月,念在你生病的份儿上,数量减半。”
“所以,吃药。”他他铿锵有力地开口,几近是威胁地眯了眸,“楚玉瓷,我不说第三遍。”
她瞬间如同受了惊的兔子,立马抬起眸看向他,眼中蕴满了晶莹澄澈的水光,亮过夜里的繁星。
楚玉瓷能屈能伸,当即软下了态度。
“我现在吃!”
能少抄一半!那她什么都做!
张越戈瞟着她的窃喜,记忆刹那间飞逃到多年前,她拉他赶集卖饰品换钱得到第一桶金的时候,自掏腰包用铜板请他吃了一顿热腾腾的混沌。
小女孩得意洋洋的模样至今在他脑海挥散不去,她信誓旦旦同他许下未来的坚定更是叫他忍俊不禁。
——“豫郎哥哥,现在是我请你吃混沌,若是你日后飞黄腾达,可一定要大摆宴席请我用膳!”
再后来,他一如她期许做了官,可送到她手中的一封封书信却接连打水飘。
最终,她毁弃婚约嫁与他人,彻底与他分道扬镳。
“坐过来。”
张越戈面上读不出一点儿情绪,拂衣坐在她硬邦邦的木椅上,眉头一沉。
他把她强硬地拉到自己怀中,让她别扭地坐在自己腿上。
一舀汤匙,他吹也不吹腾升的水汽,压着手腕就往她唇边送,见她忍着烫意不敢抱怨的模样,他又觉得有几分可爱。
她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从前他看见时,只会觉得心疼。
可如今,他只想把她欺负得更狠。
楚玉瓷才艰难地吃完这碗苦涩的汤药,就被他不留情地从他身上推开了。
他斟酌着伸进袖口摩挲片刻,最终什么也没拿出来,留下一句不冷不热的“好好养伤”后,干脆地推门出去了。
她也不细想这些,正沉浸于免了部分罚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临近傍晚,楚玉瓷浅浅地睡着了。
潜意识还迷糊地醒着,她只觉得自己现在仿佛飘在水面上,摇摇晃晃的。
略略睁眼,她却是真的泡在了温热的池水中,面前是男人精壮坚硬的胸膛,腰上还锢了一双有力的胳膊。
“醒了?”张越戈垂首看她,松了点手上力气,“醒了就自己站好。”
怀中的她满眼迷茫,如在深林中走失的小鹿,被威猛的捕食者紧紧盯住却不自知。
雾气中散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池水的颜色呈现了浅浅的青褐色,是她服侍他沐浴时才会泡的池子。
楚玉瓷浑身无力,借着求生的本能,死死搂住了他宽大的肩膀。
她被弥漫的水汽蒸得大脑发晕,音色温软:“我怎么会在这里……”
张越戈对她这幅一触即碎的神情很是受用,不禁浅笑,语气间夹杂了一丝调侃。
“你还想抱多久?”
冰冷的声音入耳,楚玉瓷回过了神,昂首之际只看见了他耷拉下来的嘴角,心中唯余酸涩。
“对不起,奴婢逾矩了。”
张越戈的脸色一下子就又变得阴暗无比。
楚玉瓷掩住面上苦涩,讪讪地收回了绕在他肩头的手臂,支着脱力的身子离开了他身边。
“过来。”
他一把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别扭极了:“我没说过让你起开。”
她却婉拒道:“回大人,奴婢尚且还在病中,万一一个不慎传染给您就不好了。”
这个理由贴切又合适,楚玉瓷也找到了回绝的底气。
“大人您日理万机,岂能因奴婢之过而伤了身体呢?”
张越戈勾了下眉梢,不置可否。
伶牙俐齿。
他大力将她拽回自己怀中,望着她错愕的眼神,眸光一暗:“……还在怪我?”
楚玉瓷否认:“您救了奴婢,奴婢没有立场怪您。”
张越戈挑起她的下颚,就这么定定地看了她半晌。
随后,他拭去她面颊的水珠,环至她身后的手掌使劲扣着她纤细腰窝,似是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把她按在了自己颈侧。
他同她耳鬓厮磨,声线沉重:“那日的事,你要怪便怪吧。”
楚玉瓷怔了怔。
“奴婢没有理由怪您。”她抿了抿唇,“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