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断腿的本该是你,不是我
“楚灵韵,你倒当真是不孝。”
“你说什么!?”
“她若是因你一时兴起的话心悸去世,你就是弑母的千古罪人——二姨娘,我名义上的母亲,才是你的生母。”
楚灵韵脸上青白交替,表情恐怖。
“父亲那夜酒醉后闹得全府人尽皆知,若不是祖母私下找我谈话,极力平息防止内乱,你以为你还能在嫡女这个位置上坐多久?”
大夫人乃名门秀女,家世强盛,同楚阔成亲当属下嫁,因此楚阔事事不违逆她,在后院里也没什么话语权。
宿醉过后的翌日晌午,他挨了母亲训又遭大夫人破口大骂,只得讪讪地来二房用了午膳,装出一副好父亲的嘴脸安慰她,还破天荒地出府陪二姨娘放了半天的河灯。
大夫人爱女如命,目的是要她忍气吞声瞒下真相,好让楚灵韵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不属于自己的嫡女人生。
“就算这些暂且不提,我好歹也是你半个救命恩人吧。”
“若非不是我替你出嫁,恐怕,如今这右腿尽废的人就是二小姐你吧?”
楚玉瓷直视她,气势也不退让:“弑母的罪名,你敢担吗?要是让我那八面玲珑的亲生母亲听说了这件事,你猜她会不会害怕得私下来找我?”
楚灵韵一改之前莞尔温和的笑容,目眦欲裂地大骂,肩膀陡转,高高挥臂。
“你个贱婢!你大胆!”
“啪!”
原以为会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巴掌却转了弯,径直扇在了自己娇嫩的面颊。
楚玉瓷一惊,反观面露挑衅的楚灵韵,压根无心去扶摔坐在地的她,眼下,她只有绞尽脑汁去想脱身之法。
“快来人啊!给我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抓起来——”
附近的侍卫在听到她夹杂着哭腔的怒骂音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楚玉瓷立时被力道极凶地摁着肩膀跪在她面前,曾遭受过重创的右腿也挨了牵连。
听闻美貌惊人又知书达礼的楚家嫡女被冒犯,还有一些权贵公子也一同前来,一副要替她讨回公道的架势,七嘴八舌地指指点点。
“哎——这不是,楚家大小姐吗?”
“什么楚家大小姐!从牢里出来后她就是废人一个,还要在族谱上除名呢!”
“真是荒唐,一个残害皇嗣的毒妇也敢对楚二小姐动粗手?!”
她充耳不闻,大脑飞速运转,还在逐量增加的围观人群中见到了张越戈。
他逆光而立,身形高大。
凛冬已至,他身披墨色的狐皮大氅,领口处以金蚕线锈出了云纹,而宽大的外衣下,是由千金难求一匹的竹丝锦绸缎制成的鞋履。
张越戈持疑地打量了狼狈不堪的她几眼,随后招手把贴身侍卫林影叫到了身畔。
“我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姐姐……呜呜,姐姐竟是要对我下此毒手!”
楚灵韵蹲坐在坚硬的地面,半晌就已哭得梨花带雨。
“方才姐姐问我二姨娘,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姐姐竟气不过打我!”她呜咽着捂住通红一片的脸颊,“姐姐想让我为二姨娘求情,可我又如何左右得了爹爹的决策?”
那些权贵公子见风使舵,难听的恶言想也不想便纷纷扎向她。
楚玉瓷一言不发,只是在凛冽寒风中跪得稳当,强行扳下的腰板也伸得挺拔。
春宝赶忙上前将自家主子扶了起来,楚灵韵眼观四周,才站稳脚步,就一个趔趄向身畔雍容华贵的男人跌去。
男人收起掌心的菩提珠指捻接住了她,又解了身上的熊皮大氅为她披上:“二小姐当心。”
楚灵韵眼含春情:“臣女失礼,多谢二王爷了。”
二王爷李郡,深得陛下圣心,虽说在陛下安排下立了侧王妃,但到底是还没有正室王妃……
总归是比楚玉瓷嫁的废物三王爷好太多了!
李郡没有多言,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曾经的皇弟妹身上,想到她险些被妾室害死在三王爷府,又差点儿命丧牢狱,眼底划过一丝可见的怜悯。
“你这身儿衣服,想必是进哪家的府里做奴婢了吧?”他在不忍她再受难,予她提示,“总之,先向二小姐道歉吧。”
楚玉瓷雷打不动:“回二殿下,奴婢如今在张丞相府里侍候。”
李郡一愣,嘴角的朱砂痣微动。
在场人也不约而同地回首看了眼立在亭子边的张越戈。
整个京城人尽皆知,陛下在她入狱后又忽而免了她的死罪,把她从官家女贬为庶人。
却无人知,楚玉瓷不仅没回楚府,还在张越戈府里做了奴婢。
这也就意味着是他向陛下请旨救了她一命!
张越戈面无波澜地直视着她,骤然挑了下眉。
楚玉瓷不慌不忙地昂首,直勾勾地撞上他晦暗不明的视线,默念他能出手相救。
良久,他穿过层层人群,踱步至她面前。
楚玉瓷低着身,只看得见他那双昂贵的鞋履和绣了烫金纹络的下摆。
“道歉。”
冷漠的两个字落在她耳畔。
她被涌上来的耻辱肆意践踏,咬牙切齿不肯松口。
要她向楚灵韵道歉?他倒也当真放得下那些危及他性命的委屈事!
早些年在府内还和她讲什么自己和她是面上关系,如今一想根本就是危言耸听!说他是用谎言来向她掩盖他喜欢她才说得过去吧!
“姐姐,你就听豫哥哥的话,向我道个歉吧?”楚灵韵软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呐。”
她羞涩地裹紧了身上暖和的大氅,煽风点火:“不若,我回府时可如何向二姨娘交代呀?”
楚玉瓷陡然一颤。
借着楚阔独一份的宠爱,楚灵韵在楚府只手遮天。只要她想,不日,她母亲暴毙的消息就会传出来。
为了母亲平安无虞,她认……
“二小姐,今日之事是奴婢冒犯。”
“希望二小姐大人有大量,求您念在以往姐妹情深的份儿上,宽恕了奴婢这次。”
张越戈分外不快地拧了眉。
楚灵韵悦容:“玉瓷姐姐一向在府内最疼我了!我自是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她话毕,周围夸她人美心善的言语又轰然而起。
“那就劳烦二小姐替我带一句话吧。”
倏然,张越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