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非良善之人
正德帝说完就站起身来。
有侍卫上前押走陆夕一家，她神情呆滞，像傻了般。
陆太傅悠悠醒来不停磕头求皇上开恩。
陆展带着愧疚的心态深深的看着明潇。
“皇上，臣女想讨一个恩典”，明潇上前行礼。
“什么恩典，你说”，对上明潇，正德帝双眸复杂，她是小惜的女儿，也是他的念想，可他也嫉妒她得宁皇后相护。
“臣女想要陆姑娘身上的一样东西，还请陛下免她一家流放之苦”
“哦，为何？”
正德帝才不相信她是什么良善之人呢！
明潇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
“陆太医和陆太傅是朝廷栋梁，我们桑国需要这样的人才，还请陛下让他们继续为大桑朝廷谋利”
陌寒渊……
月神这么善良？？
陆展……
四姑娘，这么好！
陆夕一脸不相信，愣愣的看着明潇。
只有柳贵妃恨恨的瞪着她。
宁皇后却是满脸的欣慰和骄傲，她的潇潇是最优秀的孩子。
唯有闻人一鸣眼掀了掀眼皮，随即勾起唇角，神色有些玩味。
正德帝眯起眼睛，她要她身上的东西？他倒要看看她要什么？
“准了”，随即坐回椅子上看着明潇。
正德帝没走也就没有人敢走，都想知道明四姑娘要陆姑娘的什么东西？
明潇……
这老皇帝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她走到仵作身前取走短刀，一步一步逼近陆夕。
“你要干什么”？看着逼近的明潇，陆展觉得不妙，拦在陆夕身前。
看到她取走短刀。
正德帝……
这是要当他的面行凶？
柳贵妃脸色一变，有些惶恐不安。
宁皇后……
干得好！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陌寒渊看着不说话的正德帝也没出声。
闻人一鸣看着明潇的背影，神色掩在光影中，看不真切。
看着取刀的四姑娘，陆展一下就明白了，他拉着明潇乞求道:
“四姑娘，我们已经知道错了，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舍妹”。
说着他竟落下了眼泪。
陆展长得好看，虽不如闻人一鸣，但也是身材挺拔，眉目精致，此刻带泪的他让人心疼。
他抓着明潇的裙摆哀求:“求你了，四姑娘，我求求你放过舍妹吧！”
看到哥哥落泪，陆夕简直不敢相信，一向骄傲好强的哥哥为了她求明潇。
她仿佛一下知道自己错了，她放声大哭，跪爬到哥哥身边抱他:“哥，哥，不要求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是她犯下的错，理当承担”
陆太傅拉开他们，心里清楚这四姑娘已经是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了，是夕儿自作自受。
“我为何要大人大量，如果今天她陷害成功，将军府会怎么样？我又会怎样？”
明潇玩转短刀，心中对陆太傅又多了一丝好感，只是这不足以让她放过陆夕。
众人一听，是啊！为什么要原谅，如果陷害成功，被流放的就会是将军府。
陆展抱着妹妹沉默了，片刻后，他缓缓推开了陆夕。
明潇手里的刀尖泛着寒光，陆夕害怕了，她尖叫着要推开她，嘴里喊着:“哥哥，哥哥，救我”
明潇对着她绽放一个笑容。
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颚，圆润的指尖稍一用力，顺着她肿胀的脸颊滑下，划出两道浅浅的红痕。
陆夕本就肿胀的脸颊此刻布上红痕，显得更加吓人。
她盯着明潇，害怕的直往后缩。
明笑笑意森然，笑得肆意乖张。
此刻的她像一个地狱的勾魂使者，笑的诡异，美得妖艳:
“本姑娘昨晚喝多了点酒，手有点抖，剜你眼睛的时候有点痛，你忍着点”
“不要，不要”，陆夕拼命挣扎反抗，然而两个侍卫押着她动弹不得。
陆太傅和陆展撇开眼睛不敢看。
众人……
四姑娘这是要剜了陆姑娘的眼睛。
他们还没想明白，只见寒光一闪，陆夕捂着眼睛倒地痛哭。
陆展去扶她，扳开她的手，只见她的眼眶里已经没有了眼珠，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眼洞，眼眶周围血流横飞，看着都痛。
再看四姑娘的手掌握成拳头状。
明潇神色冷然的转身面对众人摊开手掌。
众人就见两个圆圆的眼珠在她白嫩的手掌上滚动，奇怪的是眼珠上居然没有一滴血，非常干净！
这挖眼的技术多高超啊！而另一只手上锋利的刀尖还在往下渗着血珠，再配上她冷漠冰寒的脸，众人只觉得骇然。
一抹如怨毒的眼光密密麻麻的粘在了明潇身上。
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柳贵妃。
她滚动着手里的眼珠，看着陆展，话却是对柳贵妃说的:
“明潇从不是良善之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谁敢欺我就要付出代价”
众人都低下头……
这姑娘谁家敢娶？谁敢惹啊？还当着皇上的面啊！
正德帝？这性子有仇必报不像月惜！倒像年轻时的皇后，若能一直这样就好，也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闻人一鸣的目光像是颤抖的丝线，粘在明潇的脸上，一点点地，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疯癫又痴迷。
喜欢啊！真是好喜欢，这欺人的性子他都喜欢得紧，总有一天她会是他的。
“四姑娘，眼睛你也挖了，能不能请你把眼睛还给我们，我保证从今以后，舍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陆展对明潇下跪哀求。
“想要回眼珠，找神医扶苏给她安回去”
明潇冷漠的话语直接点穿了陆展。
“四姑娘……请你开恩”
陆展心都要崩溃了，没有眼珠，妹妹怎么办，终生都会是一个瞎子。
“陆姑娘识人不清，甘愿为他人所用，本就是瞎的，记住，她的眼睛是利用她的人害的”
说完明潇不再说话，当着众人的面手掌翻转，两只眼珠落下，同时手上短刀射出。
不偏不倚，正好横在眼珠上，一刀双珠，眼珠破碎。
月亮高悬在空中照在少女身上，大片的月华洒在她身上却冲不开她冰寒的神色，让她如同冰冷的神俯瞰这众生。
陌寒渊，不愧为月神啊！江湖人称的月神。
景鸿站在陌寒渊身旁，一脸的惊叹，这就是月神啊！
陆展呆呆看着希望破裂，心里的怨恨的转向柳贵妃；他不是傻子，妹妹平日就跟桑月走得近，是桑月指使妹妹去找明潇的麻烦，妹妹这是被公主当枪使了；今天这事没有公主的指使，说什么他都不相信；发生事情后，桑月公主置身事外，自己一家差点流放，妹妹没了眼睛，凭什么！他不甘心。
明潇掏出丝帕，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手，擦完手把丝帕丢在地上，正好盖在短刀上；她转向柳贵妃对上她还来不及收回的怨恨的眼神。
她俯身对正德帝行礼:
“臣女多谢皇上，这眼珠挖得很顺利”
正德帝甩了甩袖子，重重哼了一声，心中确是一片赞叹，不枉他的一番心血。
“四姑娘这身手了得，本宫佩服”
柳贵妃柔媚的嗓音响起，吐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多谢娘娘夸奖，臣女收到了”
对上柳贵妃，明潇眼神都分毫不让。
正德帝一记轻飘飘的眼神落在柳贵妃身上。
柳贵妃一个激灵跪下:
“陛下圣明，多亏了陛下，不然就要冤枉了这四姑娘”
“贵妃有这想法，甚好！”
正德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把她看穿了。
“传朕旨意，柳贵妃不明是非，善恶不分，禁足一个月”
“月华公主从今日起交由皇后娘娘教导”
“明家四姑娘赐宫内行走”
正德帝接连下了几道旨意，惊呆众人！要知道正德帝可从来不舍得罚桑月公主，这次事件公主都不在，跟她毫无关系，却被转由皇后娘娘教导，可见正德帝生气了。
柳贵妃大惊跪下认错，她心知桑月是受她连累，交由皇后教导，那她这个皇贵妃岂不是要遭人笑话，皇上是故意的，他在敲打她。
明潇跪下谢恩:“多谢皇上还臣女清白”
“起来吧！从今往后，你可随时入宫陪伴皇后左右”，正德帝看着她淡淡道。
“皇后，朕如此安排，你可满意了”？正德帝对上宁皇后的眼神，语气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
宁皇后眼圈有些微红，眼神有些躲闪，她没想到正德帝会在这么多宫人前捉弄她，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明潇看着宁皇后略显尴尬的眼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再不顾忌这宫中规矩，小跑过去张开双臂紧紧的抱着她，头搁在她肩膀上。
“娘娘，娘亲”，明潇情不自禁的唤她娘亲。
泪从明潇眼眶滑落，她不是感性的人，可她觉得对不起宁皇后；自打入了宫，她顾忌这顾忌那，隐藏实力，把自己弄得不像自己了，堂堂月神居然被一个毫无武功根基的小姑娘陷害，她还有脸吗？最后还要靠宁皇后来救她；为救她，宁皇后搬出了死去多年的母亲，公开她们的关系，靠着不存在的血缘亲情救下她；她心疼啊！同时她真是太混账了，说好了要保护宁皇后母子的，反倒让她来护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
宁皇后被明潇抱得一愣立即回神反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潇潇，不要怕，一切有我”
听到明潇瓮声瓮气的声音，宁皇后眼圈红得不能再红了，她悄悄抹了把眼眶。
众人都诡异的看着这出格的一幕，宁皇后对四姑娘真是太好了。
柳贵妃被宫人带走，临走前，她的眼神宛若冷冰冰的毒蛇游走在明潇的皮肤上，黏腻恶心。
陌寒渊并不知道之前的事情，他只知道宁皇后宠爱明四姑娘，看皇后在此，他猜测他来之前应该是宁皇后帮了她。
闻人一鸣看着掉泪的明潇，他心里蓦然一痛，这痛又不是情人殇发作的痛，而是伤心难过，心疼的痛。
他不想看到她的泪，他脑海里闪过她肆意张狂的笑，清冷的眉眼，拽兮兮的眼神。
对，他还是喜欢看她肆意张狂的样子。
他视线飘浮，看她抱着宁皇后，心里泛出丝丝妒忌，他居然嫉妒宁皇后能让她全身心的信任，她对自己完全是不屑的。
总有一天，他要把她身边的人都杀干净，她的身边只有他一人就行了，谁都不能阻止。
他低下头掩去眼里的神色，也掩下内心阴暗龌龊的想法。
正德帝冷眼瞅着这一切:
“四姑娘，你抱朕的皇后抱够了吗？”
众人？？怎么觉得正德帝这话这么酸呢？看四姑娘的眼神也充满了嫉妒。
明潇放开宁皇后抹了抹眼泪对正德帝行礼:
“臣女多谢皇上”
罢了，正德帝看向宁皇后:
“皇后，朕送你回未央宫”，邀功气息很明显。
宁皇后有些惊讶的抬头，曾经的五皇子在做了错事后就会想法讨她欢心，一旦她笑了，他就用这副口气和她邀功要奖赏；但她的心绪也只是一刹那间而已，这么多年被他无情的伤害，冷漠对待甚至差点丢命，这些不是能抹杀掉的，但她也没有拂了帝王的面子，只淡淡行礼:
“臣妾多谢皇上”
宁皇后和正德帝离开，众人也跟着离开了。
闻人一鸣深深的看了一眼明潇拎着宫灯和陆源一起离开了。
陌寒渊看了看明潇也跟着走了。
陆展抱着陆夕和陆太傅踱步来到明潇跟前。
陆太傅对明潇弯腰深深行一礼:
“陆某代陆家一百三十口多谢四姑娘”
“太傅多礼，明潇不敢”，明潇稍微屈膝还礼。
陆太傅又道:“老夫刚才多有冒犯，四姑娘不计前嫌施恩于老夫，陆某感激不尽”
明潇眼神在陆夕身上一扫而过:“我并非是非不分之人，一人的错，不能连累全家，望太傅大人对令爱严加管教”
陆夕抓着陆展的衣角，躲进他怀里不敢出声。
陆太傅接连点头:“老夫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四姑娘放心”
陆展盯着明潇，眉下的双眼愧疚至极:
“四姑娘，今日之事，错在舍妹，她也得到了惩罚，以后我会看紧她，不让她再来招惹姑娘”
明潇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四姑娘”，陆展低低的唤她，眼神是说不出的温柔。
明潇……有事？
“四姑娘对不起，若有需要，陆家一定竭尽所能”
明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还请姑娘不要推却”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意。
他喜欢明潇，在她生辰那日就被她的大胆热烈无所畏惧所吸引，可他也知道他们不可能的，他只好小心的隐藏自己的心思；直到她受了风寒，是他故意换班去接近她，小心翼翼的给她喂药，那是他最接近她的一次；可她根本就不记得他，他只得再次隐藏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妹妹会陷害她，而自己却为了妹妹去伤害她，他哪还有脸去喜欢她。
“谢陆医正”，明潇点头。
陆太傅摇摇头叹气，儿子看四姑娘的眼神不同啊！可这样的姑娘是他配不上啊。
明潇看人都走完了，自己也一溜烟的跑了。
她要去向陌寒渊亲口道谢，她明天就会出宫，以后也没机会向他道谢了。
她从荷花池跑出来向宫人打听，才知道陌寒渊就在前面不远的宫道上。
拐过一片花园果然看到他和闻人一鸣的身影。
眼看他们就要穿过那片宫道尽头了，明潇心下一急，拎起裙摆小跑上前。
“陌寒渊，陌寒渊”，她一边跑一边唤他名字。
什么狗屁规矩？去他娘的！她无视被风吹乱的秀发，迈着轻快的舞步，向着他所在的方向跑去。
陌寒渊听到她的呼唤声，心下大震，她怎么能叫他的名字？这名字是亲近之人才能叫的，况且她的未婚夫就在身边，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丞相大人眉眼温和看不出任何喜怒。
实际上的丞相大人握紧了拳头，她居然敢叫别的男人名字，对自己就一句相爷或先生，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
他难受得很，他不高兴了。
他不高兴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可惜明潇不知道也不懂。
陌寒渊和闻人一鸣同时转身。
身穿云蓝色裙子的少女拎着裙摆正向着他们奔过来。
在这宁静的深夜里，皎洁的月光为她引路，宫道两边的枝桠映着她奔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