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整顿营地
林楚凡将酒都折在一起,差不多小半坛。
他摇晃着问熊宝,“我是帮你倒在一起,还是两个坛子,你分开喝?”
熊宝伸出一个指甲,指了指自己正捧着的。
楚凡依言倒了进去,嘴上却不老实,“要不要吃点儿,肉被我们啃光了,可是骨头还在。”
熊宝气得想挠他,『我虽然能吃骨头。但是有肉的时候,谁愿意吃骨头呢?』
它抱着酒坛换个方向,用屁股对着林楚凡,表示不吃骨头,而且生气了。
迟迟不见林飞有什么动作。
屋里的人,都看着林楚凡自说自话的表演。就连中间罚站的几十个兵士,都觉得,这新来的小主将,恐怕有点儿不正常。
这时,林楚凡忽然扭头说道,“你想好了!你不请他们吃,我就请你吃。”
林飞这回是真的怕了,怯生生问着,“选哪个?”
林楚凡继续折腾桌子上的剩饭剩菜。“随便。对我来说,没区别。”
熊宝应该不嫌弃吧,它刚到家里的时候,每天就是吃这些的。
林楚凡默默想着。
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灵力。每天最怕大哥考校诗文,怕二哥考校武功。还有那套,打起来不怎么好看的拳。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新兵营启蒙的基础拳法。
林飞终于拖不过去了,他真的害怕林楚凡当场砸一个,让他去吃。
少爷刚死了哥哥,可能受到刺激了,这时候最好别惹他。林飞安慰自己。
郝元等亲兵,莫名其妙的看着。只见林飞握着枯木杖,来回踱步,慢慢停在一个矮个子的兵士面前。
他迟疑着问道,“你,抬头。刚才主将问的问题,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矮个子听声音正在自己面前,下意识抬头。可是头刚抬起来,就看到一根木棍朝头上撞过来,他后退一步想躲开,可惜有点儿迟疑了。
砰一声。
虽然没有林楚凡那么声势浩大,但总算是砸开。矮个子倒地抽搐,眼看活不成了。
屋里的人都怪异的看着林飞,看得他有些心里没底。难道三少爷不是这个意思?我打错了?
只有林楚凡问出了大家的疑惑。“你提问之后,要给足够的时间回答。他才刚抬头,你就一棍下去,有答案也说不出的。”
林楚凡继续折腾饭菜。“还是说,你的提问只是骗他抬头,这样砸起来比较舒服。是个好想法,值得我学习。”
屋里没人敢出声,亲兵们有点懵,这是西瓜?这三少爷果然不正常。
罚站的人也恐惧,觉得今天活不成了。有心想反抗一下,但是想到外面那上千人的阵容。立即泄气,只好挨着,希望能蒙混过关。
林飞咳嗽几声,总算是没有吐出来。“咳,我一紧张,忘记等他回答了。”
他是故意不用全力的,就怕迸的到处都是。
这时候除了林楚凡,没人敢笑。“哈哈,我就知道!”
林楚凡拿起一双筷子,“你们打架斗殴的有功之人。奖励你们的西瓜,已经打开。自己吃,还是等我喂你们吃?”
他慢慢拨弄盘子底的菜叶,慢慢折腾到一个大碗里。“或者,你们重现一下今天的情景,让我也欣赏一下。如果有谁,能将对手打成地上那个样子,我就放他离开。”
他热衷拨弄盘子,发出叮叮的声音。
又是沉默的一盘菜,林楚凡已经收拾完最后一盘菜了。“敬瓜不吃,吃罚瓜。林飞,砸一半,剩下的绑起来。”
林飞真的就耍起那套棍法,砰砰的砸了十几个,迸了他一身的血,有点儿反胃,吓得脸色更白了。
郝元几个也有点难受,虽然上过战场,杀过人。可是这么当西瓜一样,连着砸十几个,还是很残忍的,尤其是对方无法反抗的时候。不知三少爷吃错哪副药了,喜欢这一口。
林楚凡将最终汇总的大海碗,端到地上,放在熊宝旁边。“今天事情多,差点忘了你,将就吃一口吧。努力修炼,等我们报了仇,我请你吃火腿。”
他说着伸手搂住熊宝的脖子,如同楚夕平日那样。
楚凡用手摩擦着项圈,那里有两块寒玉佩,刻着‘凡’和‘夕’。那是自己刚和熊宝结契的时候,二哥从北地寻来的礼物。
郝元几个人冷汗都下来了。西瓜已经如此残忍,火腿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林楚凡走到营帐中央,对郝元说道,“去把今天新入伍的亲兵,按照小队,依次带进来。等下,我先教你们怎么做。然后再叫人进来。”
他踢了几个西瓜,皱眉,林飞力气小,砸轻了。
林楚凡抡破冰棍补了几下,这回是真面目全非,满地都是。“以后这种事情,别让我再动手。我喜欢一步到位的。”
林楚凡开始给众人洗脑,“根据我的亲身体验,不杀人就不会打架,更别说是参加战争,守护城池。一会儿分小队挨个传唤进来。告诉他们,捆着的都是叛徒,都是奸细。今日第一个任务,就是给这些内奸身上来一刀,死活不论。能做到的就留下,做不到的衣服扒了,滚回去做奴隶。你们开始吧。”
他说完,回去搂着熊宝的脖子看戏。林飞还在纠结力度问题。
郝元一看,这两个孩子,都不太正常。他只能带着手下的兄弟,执行那个略有偏激的命令。
轮换了大约快两个时辰,终于全都过了一遍。林楚凡都困了。
这时,外面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儿。
林楚凡带着几千人乌央乌央地围住主帐,这么久都不见副将出来。士兵们开始集结,呼朋引伴,围着亲兵队伍吵嚷。
都在嚷嚷着,什么他们要见副将,他们的朋友进了帐篷还没出来,乱七八糟吵得人心烦。
林楚凡命人搬了一张桌子和椅子,他坐在中间,林飞和熊宝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桌子前面站着一个传话的。
营地里呼呼燃烧着火把,光暗闪动之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西瓜。
林楚凡念一句,那传声筒就学一句,“我是你们新来的主将,有印信的那种。林杰,是我二哥。可惜,他被你们这群废物给害死了。你们的副将,都是酒囊饭袋。我来巡营的时候,聚众饮酒,乱我军心,已经被我拿下,等候军法处理。今日参与口角与争斗的众人,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正在诚心悔过。请你们放心,我一定公正处理,绝不徇私枉法。”
把传话的人累够呛,他竟还有话说,“司奴营下一次换防任务,在明天辰时。距离现在还有七个时辰。如果你们都失眠,睡不着觉。那我有一个新军规,要宣布。”
林楚凡回忆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打乱原城属小队的编制,所有人,按照身高重新编队。为免有些人拉帮结派,消极怠战。原本的小队头领,全部作废,由我亲自任命。”
按照身高编队,完全就是瞎胡闹的,林楚凡随便找个借口,打乱他们。所谓的亲自指定头领,就是将亲兵队的人派下去,掌握整个营。
林楚凡挠着头,似乎想不起来了,“暂时就这么多。如果有人不同意,请在校场右侧空地上集合。其余人如果同意,就自动列队,重新分队记录。开始吧。”
稀稀落落的,右侧空地上,果然集合了不少人,剩下的也都在观望。
林楚凡找郝元问过才知道,集合的大多数都是原来的队长。
虽然这个级别不高,但是在营地里,也是有些特权的,至少可以指使普通小兵。
这些,也是各城守兵里的带头人。
这么配合的么?我还没找你们,你们自己就聚队抱团。
林楚凡暗骂,真不知道上面派这些拖后腿的东西来干嘛!难道就为了坑林凯一把?不至于吧。
林楚凡看着右侧的校场,面色不愉,“看来,有不同意见的人,还不少。时间上来不及挨个会面,你们自己选出可以代表的人。一会儿统一到我的营帐里,商讨具体事宜。其他人回到自己营帐休息。”
他遣散了众人。放任右校场的人继续拉帮结派。回到自己帐篷里,找来亲兵队伍的队长们。
林楚凡手指敲打桌子,“这边的环境不错吧?有厚衣服穿,能吃饱,晚上冷了还能烤火。”
他循循善诱,“看到右侧空地上那几百人了么?”
其实已经一千多人,他故意说少些。“那些人,和刚才帐篷里的人一样。都是奸细,是叛徒。一会儿,等他们选出什么代言人进来,咱们一拥而上,先把领头的拿下,然后直扑那边的空地。”
魔鬼的声音,总是那么动听。“我这司奴营是有固定编制的,他们在这占地方,还不听话。你们想想,如果咱们把他们弄死,位置就空了出来。不仅你们可以升到队长职务,还可以回去,继续挑选那些奴隶同行。”
林楚凡眉飞色舞地鼓动道,“想想看,你们平时一起劳作的时候,谁还没有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呢?只要弄死外面的,咱们就可以回去再挑一批人出来,不做奴隶,当守兵。吃饱,穿暖。只要守住这城就行。”
林楚凡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们也不用怕。如果这城守不住,你们,他们,我们,都没有活路的。不如拼一把,我敢拼,你们敢么?”
林飞现在只想离他远点。太不要脸了!
亲兵们其实没有太多选择,的确是因为这主将的挑选,他们才从奴隶营里换了身份出来。
如果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带更多的人出来,何乐而不为呢?况且,守城参战会死,继续做奴隶早晚也是死。
不是累死砸死,就是冻死饿死。还不如拼一把。
过了一会儿,守兵汇报,说是代言人选出来了。大约五十几个。
林楚凡笑容可掬的迎来送往,全都接到自己的营帐里。
可是,代言人们刚进去,就感觉不对劲儿。地上怎么这么多血?而且,副将们和那些士兵,不是在忏悔么,到哪里去了?
第三个问题还没想起来。里面,林楚凡带着林飞和熊宝做内应,郝元等人带着部分新兵小队长做外援,里应外合开始攻击。
代言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实在想不到,他们汇合上千人之众,对方竟然没有投鼠忌器。
有心算无心之下,楚凡一路砍瓜切菜一般,冲杀进去。这次是真砸烂西瓜。
守兵队长里,也有一些精通武功的高手,但是在熊宝的寒冰作弊器之下,没太大作用。
但凡靠近林楚凡的人,都会被冻住腿脚,定在原地。等反应过来,西瓜已经被砸烂了。
几声惨叫过后,代言人已经伏诛,亲兵也有所死伤。得益于人数优势,伤亡不大。
林楚凡借着惨叫,大吼一声,“快来人啊!他们之中有奸细,行刺本主将。快来救我!”
他喊了一嗓子,然后立即带着亲兵队,扑向空地。棍锋直指,持有不同意见的右侧校场。
又一阵喊杀声响起。
林楚凡仗着有熊宝护航,一路冲杀在前,所过全是烂瓜。等那一盘散沙般的兵士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身边的同盟慢慢被蚕食,绝望,悲痛和恐惧,逐渐占据了他们的内心。甚至有些人,开始跪地求饶,表示支持队伍重编。
林楚凡很想说,谢谢你们,但是现在,不重要了。打死你们,我的编队会更好。
那些已经休息,准备左右摇摆的兵士,听到喊杀声,都以为军营哗变,竟然没有几个人出来。
也不知是不关心结果,还是担心自己被牵连。直杀到后半夜,终于尘埃落定。
林楚凡留下一队人收拾残局,统计战损。然后,把空出的名额汇总。明天,由那些活下来的奴隶兵,回到奴隶中选新兵。
他顺便问下郝元,明日换防,主将需要登城墙么。估计他现在,还没有墙上的掩体高。
郝元被封了个副将,也是现在唯一的副将。命他留一队亲兵守着营帐,林楚凡要睡了,折腾一天实在太累。
重编的队伍他也扔给副将,自己带着熊宝和林飞,回帐篷休息。
行军床足够大,熊宝居中,林飞和楚凡一左一右。
林楚凡根本睡不着,躺着听外面呼呼的风声,偶尔夹着一阵巡逻士兵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累是真的累,可是鲜血的刺激和这夜风的冰冷,弄得人一点睡意都没有。
而且仔细看的话,帐篷顶竟然还是漏的。有不少大小不一的洞,风吹一阵,帐篷就鼓荡一阵,连带着毡布跟着猎猎作响。
林楚凡第一个忍不住,“林飞,你睡了么?”
“没。”言简意赅一个字。
他等了半天没下文,“你就没什么话和我说么?”
“没。”林飞是个好样的。
林楚凡打开了话匣子。“我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我也是第一次住这种地方。倒不是说这地方有多坏,我其实住过更差的地方。只是这种行军营帐,还是第一次。”
林飞终于还是开口。“你是不是害怕了?”
“没。”这次轮到林楚凡惜字如金。
那边传来林飞气呼呼转身的声音。他赶紧解释,“我没有害怕。虽然今天杀了很多人,但是我不怕的。我只有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害怕了好久,根本不知所措,还尿了裤子。当时,我和妹妹、火苗还有熊宝出去玩,突然就有人来杀我们。”
林楚凡喋喋不休,“我那时,还没和师父学棍法。”
为了聊天,林楚凡也够拼的,已经开始拉关系。“杀那个人,也是熊宝帮我的,有点儿意外的成分。我们两个人都摔倒,我手里握着剑,他拿着棍子,就是我现在用那根。我们撞到一起,剑戳死了他。棍子就是我的了。”
林飞没有回应,林楚凡也不在意,自顾说着,“当时心里害怕极了。胡思乱想,越想越远。还没等我白日梦做够,突然出现了一个敌我不明,更厉害的家伙。我一下子就来不及想了。等到后来获救,才有时间回忆。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可是人都已经死了,对不对,还有什么用呢?”
林飞感觉,他应该还有下文。 “那个时候啊,还有一个知情人。本应该装死的,可惜他没有。他跳出来和我讲道理。我其实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为了所谓的名声,胡乱攀扯我呢?难道活着不好么?我当时就是用抢来的破冰棍,把他当成西瓜砸烂了。那是我真正意义上杀的第一个人。我当时开心极了,因为我通过杀他,想通了一个道理。对或不对,都不重要,只有活下来,才有资格思考问题。”
林飞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楚凡突然正经起来。“我想说,你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不要多想。今天不杀死他们,明天他们就会杀死我们。”
他的声音忽然转低,“我二哥林杰,就是前车之鉴。无论有没有仇怨,只要我们在这个位置,有些事情就会有人做。等我们完全掌握了军营,那个刺客,还会再来的。我有这种感觉,他杀我二哥,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军营,或者是说,因为这些兵力。”
林楚凡说着说着,沉默了下来。
林飞感觉,他有些欲言又止。“然后呢?”
林楚凡楞了一下,“然后?我等他来,弄死他呗。我二哥的伤口,和师父的伤口很像。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报仇这种事情,何必讲证据。像,就够了!”
这次轮到林飞沉默了。
林楚凡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突然伸手指着天上,献宝道,“你看,今夜有星星。”
林飞嘟囔着,“星星有什么稀奇。”却也翻身躺下,脸朝着帐篷顶。
林楚凡自娱自乐。“星星是不稀奇。但是在屋里,躺在床上。从屋顶看星星,就很稀奇。”
他也是第一次这样看星星。
林飞淡淡说道,“那只能说,你家的屋子太好了。普通人家里,屋顶漏雨都是寻常,更何况是露几个星星。”
林楚凡大失所望,“你不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陪我看星星。上次夜里看星星,还是熊宝陪我的。”
他大概说的是北地之行。
熊宝就想问,『叶霜那天虽然没看星星,但是至少陪你了啊。寒鲤不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