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雷雨天不要放风筝

    冰熊无奈之下，又前进一丈。这个距离，已经很危险了。

    王公子兴高采烈，仿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组织，召唤几人前去汇合，直言树下躲雨风光正好。

    冰熊继续弧线巡逻，时不时抬头看看天上的乌云，看风筝，看老者的绿色帽子。

    看着掉落地上的刀剑，以及几个重伤倒地，长时间过去，都没死透，也没喊着疼的王家护卫。

    它背上的楚夕继续东拉西扯，已经从早春适合放风筝，聊到中午的黑鱼烤着吃还不错。

    它们身后不远，站着林楚凡和火苗。

    林楚凡暂时搁置了首杀捅后感，也发觉事情不太对，打了这么久，合着死的人就只是皮蛋小队弄死的三个黑衣人？

    出门时带着的随从，留在路边看守马车。

    王家的护卫倒是人多势众，可是满地的重伤，一个都没死。

    说出去有人信么？

    同样的疑点，冰熊也发现了。『树上的绿帽子老者有什么目的？如果说为了杀人，现在以我们的实力，也就对方一挥手的事情。如果说为了活捉，他也不下来，就一味的劝说呵斥，或者说是循循善诱。还真的是难以理解啊。』

    忽然，天际闪烁一抹亮光！

    冰熊悚然一惊，人立而起，使劲儿地把楚夕向身后丢了出去，砸在火苗和林楚凡身上。

    三个人在泥地里滚成一团，又摔回到三丈外的地界。

    点着红梅的油纸伞，这下也摔的支离破碎。

    冰熊这一套操作，震惊了王公子和树上的老者。

    不待他们发问，直击冰熊灵魂深处的声音，到了。

    “刺啦……哄！”

    突如其来的闪电，第一时间找上了迎风雨而飘摇的纸鸢，顺着线，游走了这棵不知道名的树的全身。

    包括但不限于，树冠上前辈高人做派的老斗篷，以及，树下扇子不知丢到何处的王鸣哲公子。

    砰的一声，冒烟的斗篷直挺挺摔了下来。

    那边树下的王公子，原地抽搐，也是浑身焦黑。

    这还不算完。

    树下伤残的几人，大概是因为手里捏着武器的缘故吧，竟然也受到闪电的青睐，一番游走，却没消失。

    冰熊大哭，『为何树下还有一个我？』

    闻着熟悉的烤肉味，冰熊被电的浑身抽搐，白毛烧焦了大半。

    同时，林楚凡又一声惨叫，“烫、烫、烫、烫……麻、麻、麻了……”

    楚夕和火苗当场吓傻。

    这种奇葩的事情，此时此刻此地，大概只有唤灵组合玩过。

    上次还是大半年之前，焚香祭天。

    冰熊很不甘心，『难道我猜测的都是真的，这就是我的梦醒时分？可是，为啥这么疼啊？有人分担还这么疼，没人分我恐怕直接原地去世。』

    疼了好一会儿，身体表面的电弧终于消失。

    如果它以为这就结束，那就想太多。

    经过前些天的针对训练，冰熊挨打受伤时，运用灵力防御缓解，已经近乎本能。

    原本体表肆虐的电弧，顺着灵力，隐没到身体内部。而且不太友好，随着灵力游走，基本上是走到哪电到哪。

    没听那边林楚凡的嗓子，都快喊哑了。

    冰熊疯了！『就这么亲和天雷么！老斗篷站上面那么久都无事，还花式作死，非要召唤本熊过来躲雨。我早就说过，这段我梦到过！可是，这雷击后遗症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我主角光环的奇遇到了？可这也太疼了吧，不行，啊我死了！』

    一瞬间，冰熊想了好多事情。『如果这次能恢复到之前，穿条子衫的人类形态，那么……等下，万一我这里死掉，把林楚凡连累了怎么办？』

    它马上想到那个雪堆前面，摸着它讲道理的小姑娘。

    这段时间和这兄妹俩，相处得还不错。『哎，还是挣扎一下吧，尽熊事，安天命。』

    冰熊调用起残余不多的灵力，跟着疼痛的感觉，游走周身。

    灵力不够，就当场吸收一些，还好脖子上的项圈一直安然无恙。

    这雷击的电弧，竟能融入灵力，还能到处破坏，难道这玩意儿也是一种灵力？

    有一说一，就算它是灵力，脑子稍微正常点儿的人，都不会想着修炼它吧？

    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比例的。

    这死亡率之高，看看四周满地的焦黑，可见一斑。

    随着修炼的进行，冰熊体内的情况好转许多。

    至少，林楚凡那边已经不再撕心裂肺，声嘶力竭。

    也可能是他喊累了。

    出于安全考虑，楚夕和火苗也不敢靠近。

    毕竟刚才第一时间，冰熊把她们甩出这么远，肯定是在保护她们的。

    冰熊的身体里，电弧追着灵力，游走全身，所过之处，全是麻痹、抽搐、疼痛。

    就连原本冻住的，先前和黑衣人打斗造成的伤口，也重新裂开。

    雨水夹杂着血水，流淌过残存的皮毛。

    冰熊拼命调动灵力，试图压住这条电弧，却总被它溜走。

    而且压制过程，造成的消耗特别大，几乎是一触即溃。

    一旦剩余灵力不足以抗衡，电弧肆虐就更疼。这简直是个死循环。

    临时吸收的灵气，根本不够这种飞蛾扑火一般的消耗。

    楚夕带着火苗，撑着半张破伞，照顾林楚凡。

    其实他没明显外伤，现在完全就是，冰熊分散伤痛的工具人。

    炼着炼着，熊宝饿了。

    在调用灵力对抗电弧的过程中，随着互相消磨，灵力比以往，明显凝练许多。

    这种情况，似乎和无梦之前说的，提升身体贮存灵力的方法，不谋而合。

    蕴含电弧的新灵力，所过之处，脂肪仿佛燃烧一样，纷纷化解为一股能量，被其吸收。

    但是问题来啦，这自燃肉身的能量，是不可控的，两股能量都在吸收。

    也就相当于都没吸收，还是互相对抗消磨。

    也不完全对，吸收提升之后的灵力，对熊宝的肉体，还是有一定负担。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消磨起来更疼。

    听林楚凡愈发惨烈的嚎叫就知道。

    冰熊忍受浑身刺痛麻痒，伤口缓缓流血，周身脂肪消耗，再加上饿肚子。

    它呼吸之间，吞吐的寒凉灵力，伴随着泥土与雨水的芬芳，以及，半生不熟，外焦里生的烤肉味。

    令它的眼睛一片赤红。『不当人就不当人吧，实在是挺不住了！』

    第一个受害者，是刀人，应该说，是刀人的尸体。

    这倒霉的家伙，轻伤不下火线，却被突然冒出来的斗篷人，钉在地上不能动。

    现在，终于冰箭被雷电的热量融化，一起融化的，还有他的灵魂。

    冰熊呜咽着爬过去，扯过一条腿，上去就是一大口。『太美味了！』当场连吃带喝。

    大概是新死的缘故，还有血能流淌出来。

    它啃了大约半条腿，情况稍微好一些，就继续修炼。

    说来奇怪，随着吞下的血肉快速的消化吸收，渐渐的，凝练的两种灵力，互相之间也不再剧烈排斥。

    虽然不能融合，却也不再冲突对抗。

    采用一种泾渭分明、并驾齐驱的方式，在身上游走。

    冰熊突然顿悟。

    原来这灵力游走的大概方向，就是血液流动的方向。

    难怪一股一股的，和心脏跳动的节奏那么合拍。

    终于，将电弧灵力平稳下来，林楚凡也得以解脱。

    尽管浑身颤抖抽搐，却不用再惨烈哀嚎，挺好。

    尚且来不及庆祝，天空又一抹亮色划过，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又来？』

    冰熊很想问，『它是轮到今天渡劫么？』

    楚夕和火苗，相互对望一眼，似乎在庆幸刚刚明智的决定。

    没去那边凑热闹是对的。

    这次的雷电力量小很多，熊宝驾轻就熟，顺便多啃了一条刀人的大腿。

    趁着肢体灵活，拖着老斗篷的尸体，赶紧跑远远的。

    这两棵树今天算是废了，可别再来第三下。

    虽然灵力提升是好事情，但是总啃人腿，有些残忍，好说不好听。

    之所以拖着老斗篷的尸体，一方面是想看看他死没死透，这家伙绝对是这次刺杀遇到的最大敌人。

    另一方面，就是想搜身，找些宝贝。『有道是，杀人不舔包，等于白杀人。』

    叼着老斗篷，慢慢靠近皮蛋小队。

    值得欣慰的是，不管是楚夕，还是火苗，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抵触情绪。

    可能是她们认为，作为一只冰熊，吃生肉，也没什么反常。更何况，被咬的还是敌人。

    两人一熊，守着林楚凡聚在一起。

    冰熊用爪子划开斗篷外衣，露出里面一件贴身软甲。不知道什么皮做的，防护的位置也有限。

    『剥下来再说，有总比没有强。』

    烧焦的钱袋，里面有些钱币。一本烧黑的书，和半截信封。剩下的就是几个瓷瓶。

    说是书，其实只是一本小册子，烧的已经看不出多少内容，聊胜于无。

    钱币交给火苗收起来，半截信封没什么用，带字的部分和里面的信笺都烧成灰了。仍然夹在书里，准备做为证据带回去。

    最后是几个瓷瓶，楚夕好奇心重，就想打开，被冰熊阻拦。

    它在地上刻了一个‘毒’字，就打消了楚夕的好奇心。

    大概是雨水太凉。

    疼痛昏迷的林楚凡，没多久就醒转过来。

    没多久，是从冰熊感觉电弧灵力不疼之后，才开始计算的。

    楚夕将他昏迷之后的事，大概说了些。

    林楚凡一听，还有摸尸环节。都别动，放开那具尸体，让我来。

    林楚凡被死去活来的折腾这一回，似乎缓解了杀人不适的后遗症。

    他撑着胖乎的身体，兴高采烈地搜索尸体，刀剑二人还有棍子哥的尸体，都是他摸的。

    鞭子姐那边，他有些害羞，只能让火苗出马，却没想到被楚夕抢了先。

    劫后余生，一个都不带怕的，殊为不易。

    几人的兵器还算入眼，比军营里那些制式的好些。

    尤其是那根鞭子，普通刀剑竟然砍之不断。鞭子姐其实有一对匕首的，只有手掌大小，很是精致。

    她当时升级到破相姐的时候，有些疯癫，只拔出一只就冲上来拼命，死的不冤枉。

    掌心匕一人一只，分配给楚夕和火苗防身，名字是楚夕当场取的。

    另外搜出些钱币，也放到火苗那里。

    在熊宝的授意下，将四人身上的软甲都拆了下来，准备拿回去改改尺寸。

    其他就是一些药品，也不认识什么种类，就一股脑都放在一起。

    小胖还不满足，甚至跑到北边，想把最开始射箭的弓弩都拆下来。结果被他拆坏到不能用，他还很是惋惜。

    众人扯过一块布，包住搜刮的战利品，准备回城。

    楚凡想了想，还是过去把王鸣哲的尸体也拖了过来，打算一道带回去。

    毕竟是约好一起出来踏青的同伴，暴尸荒野可能不太好。

    结果，一个受伤倒地的护卫，抓住了这个表忠心的机会。“你们做什么？休要亵渎我家公子！快放手，不然等我们回到家中，一定要将你们的所作所为上报家主。是你们合谋害死我们少爷！还偷了他身上的宝物！”

    闻言，林楚凡震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机灵的护卫。

    楚夕也是皱起眉头，她一早就看不上那个什么王公子，没想到他带的人也都这个德行。

    熊宝却是心想，『对啊，刚才我吃火腿的事情，估计这些人也看到了。真是疏忽！』

    林楚凡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抽出棍子哥的武器，用手掂量一下，迈步走向那个护卫。

    那护卫伤重，倒地之处略远，故而没被雷电游走。

    此时面对缓慢接近的小胖子，他有些慌张，“你想做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身为城主之子，怎能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

    林楚凡自顾走着，嘴里嘟嘟囔囔，“你不出声，我都快把你忘了，谢谢你的积极发言。我和熊哥两个，拼死拼活料理三个刺客。你们一堆人，却被两个刺客打成这副鸟样。还特么奇迹的一个都没死！要不是天怒神罚，你家少爷可能现在都还活着呢。”

    他蹲下身，用手拍打护卫的脸，带着雨水声啪啪作响。“首先，这不是光天化日，这是密云布雨，雷鸣闪电。其次，我作为城主之子，斩草除根才是正经。否则，放你回去造谣生事，那多麻烦。”

    林楚凡说完站起身来，用力挥舞着棍子，凶狠地朝着护卫头上打过去。

    他边打边骂，“一群废物！那老东西说的没错，你们就是废物。一群人被两个人收拾了，还能活着不死。然后现在安全了，你又跳出来抖机灵。活着不好么？啊？活着不好么？你非要提醒我！”

    几棍下去，反而舒缓了楚凡的思路。“我就说踏青这事儿不靠谱！老头子非一意孤行。让我作饵也罢，何苦拖累楚夕？我不是亲生的……”

    那护卫刚开始还用手臂阻挡几下，嘴巴里威胁与讨饶齐出，后来挡不住，就死了。

    林楚凡大概是陷入某种特殊情绪里，正在谩骂鞭尸。

    也许是今日首杀的心灵冲击，也许是疑心王公子是刺客内应，或者干脆就是被折磨一天，太郁闷，用这个护卫发泄怒火……总之，他完成了今日第二次补刀。

    楚夕愣愣的看着楚凡，抿着嘴不说话。她心里也清楚，小胖嘟囔的那些都是对的。

    荒郊野外死了主子，护卫为了保命，说什么谎话都不意外。

    而且，熊宝今天为了保护大家，吃了许多苦头，还遭受了雷击，又吃了‘火腿’……这些都不能外传。

    秘密当然交给死人保管，才最保险。

    熊宝眼见小胖指望不上了。亲自下场，挨个脖子上补了一下指甲挠。

    小胖子又砸了一会儿才舒服，就着雨水清洗了铁棍。

    然后，跪倒在地，呕吐不止。怕是胆汁都吐了出来，才觉得舒服。

    他顶着惨白的胖脸，会合皮蛋小队，拖着王公子，顶着一把破伞，慢慢返回官路，寻找来时的马车。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小胖十分警觉。他提着铁棍前面开路，护着妹妹和火苗。

    杀过几次就是不一样，虽然笨拙，灵力修为低，胖得慢吞吞，但是不妨碍他勇敢和机警。

    隔着三丈左右，向车上喊话。

    这个距离，是今天和熊哥学的。

    回想今天见到的天雷，小胖直觉得熊哥就是天才。唤灵那天被劈一次，就掌握了安全距离，不愧是我熊哥。

    车上许久未有回应，还是换熊宝在前面开路，毕竟熊宝比他厉害。

    林楚凡垫后，中间护住妹妹和火苗。

    熊宝心里认为，同样的套路，应该不会连续遇到两次。

    但还是谨慎点，绕到车后面，拆掉整个后窗。正常都会从前面挑起车帘，如若有人埋伏，躲在帘幕后面，有很多暗算的角度。

    拆掉后窗，只见里面倒着两具尸体，其中一个是来的时候那个负责驾车的，再无其他。

    熊宝顺势走到王家马车后面，照旧。

    这回是另外两人的尸体。好吧，三个随从，一个驾车，这次带出来的家丁都在这里了。

    四人都是被扭断脖子死的，没有其他外伤。

    几人折腾着，把家丁尸体抱回自己家车上。

    再将王公子的尸身送上他自己的马车。用绳子将两车连接，楚凡驾车走在前面，为掩人耳目，套上一身家丁的衣服。

    楚夕坐在车里，却留意后面的马车，怕突然出来个人，抢走尸体，那就麻烦了。

    走了一段，感觉不妥，楚夕坚持把王公子也请到前面来，这样方便看管。

    就这样，慢慢悠悠往回走，他们今天已经见过太多死人，挨着这几个也不算什么大事。

    甚至相比之下，家丁身上反倒更干净些。

    终于回府，楚凡先把王鸣哲的事情，向老头子汇报上去，具体怎么处理，就是城主大人的事。

    林凯最近执行低调策略，每天都赋闲在家，城主事务存十天八天才处置一次。

    小胖笑吟吟的看着林凯。“王鸣哲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老头子，今天你必须给我一句准话。我和楚夕，究竟谁是亲生的。或者，我俩都不是？”

    楚夕和火苗受到惊吓，早已回去休息。

    书房中，只有林楚凡带着冰熊，前来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