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草长莺飞雷雨天
那公子自以为得计。
急忙收了折扇，拱手行礼，“在下王鸣哲，王城人士。此次家里拓展北地的生意，派我前来打点。”
王公子说着，长揖拜倒，“刚从林城主处出来，听闻大小姐已有数月不曾出府。如今适逢春暖时节，故此邀请同去城外踏青，冒昧之处还望海涵。”
林楚凡不爽他自以为是，故意挖苦。“王城？你们家很富有啊？竟然专门建立一座城市，以姓氏冠名。”
王公子脸都绿了，他说的王城，是炎国的都城。
这话不能再接，否则传出去，炎国王城是他王家的，后果不堪设想。
林楚凡说完也不等下文，带领皮蛋小队扬长而去。
刘管家在一边打圆场，说老爷已经准许，必不会失约云云。
下午林府书房，“老头子，我一直以为，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的，至少还有妹妹楚夕。可是，如今你老糊涂了！外面你已经放弃大半军权，还放我们出门招摇。你不觉得这种突如其来的邀请，十分刻意且反常么？”
开门第一句话，吓林凯一跳，手一抖，胡子都拽下来两根。
他盯着小胖子看好一会儿，才知道孩子开玩笑呢。
也暗自反思，自己对他的关心还是太少。嘴上却说道，“此事无须再提，我已经答应，回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前去赴约。”
小胖子瞪着俩小眼睛，盯着林凯。“你答应啥了？王家那小子只想请楚夕。你放心她自己去踏那劳什子青？上回你不是说，打仗的时候，你纵兵抢粮抢物，得罪许多人么？现在算什么，回头就把我们卖了，你就不怕有人报复。”
不等林凯发火，林楚凡继续嚷嚷，“你别用这么恶心的目光看我，我只是胖，又不是蠢。平日这些劳什子乱七八糟的，都是你和大哥二哥在谋划。我也没兴趣。可是现在呢，你都要推我出去挡刀，我还不能挣扎一下么？”
熊宝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子平时调皮捣蛋不爱读书，除了最近修炼比较上心，其他的真看不出来。
没想到他圆润的躯体下，竟然藏着一个不傻的灵魂。
林凯用捻胡子的手摆了摆，示意退下。“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只要读好书，勤奋修炼，其他的无需多管。我会派人暗中保护，放心去吧。你不是也好久没出去转过，整天在府内作妖，弄得乌烟瘴气。早就该赶你出去了。滚吧！”
父亲神神秘秘的，这次踏青踏红的肯定不简单。
小胖子愤愤不平，这么玄乎的事情，竟然用我们做鱼饵。
他咽不下这口气。
同时心里有些跃跃欲试，和忐忑不安。
自认为有了些灵力，可惜还不会用。
熊宝倒是会几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回去赶紧叮嘱火苗，简单准备些吃食，别太复杂。暗中藏些防身的匕首，以防不测。
楚夕虽然不太情愿，但想到有熊宝和楚凡一起，也不怕麻烦，吵着非要带上风筝。
次日，辰时刚过，王公子就前来拜访。
他特意驾了华丽的马车，车厢比普通的马车更加宽几分，两侧镶金嵌银，前后多缀流苏，玉石压风。车窗的帘幕也是上好的锦缎。
目光所及一片雍容，就连拉车的马匹，也是一对雪白的战马，膘肥体壮，英武不凡。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小胖就把他堵住，“看王兄的马车宽阔华丽，不如帮我们载几个人吧。”
王公子欣然应允，刚要邀请主要人物，就听小胖子言道，“舍妹年幼，不宜接触生人。这样，除了驾车的留下，你们三个都去王公子车上，记得要守规矩，不可失了城主府的礼数。”
也不知道谁派来的跟班，每次都是生面孔，一个都叫不出名字。
王公子被噎的难受，上车前面先行。
皮蛋小队乘车随后跟上。
熊宝依然是那个好奇宝宝，嘴巴支开车窗，偷偷向外看。
楚夕捏着熊宝的爪子，用手指甲轻划掌心肉垫。漫不经心地听小胖交代，匕首藏在靴子里，用的时候方便取。
他还是不放心，“万一今天有什么突发情况，火苗你护着楚夕，躲在我和熊哥身后。熊哥，今天说不定就是检验咱们兄弟修炼成果的日子，你可千万不能拖我后腿啊。”
熊宝头也不回，直接给了他一脚，踢的楚凡一趔趄。
他感受这力度，顿时觉得，今天稳了，熊哥比我强！
这个没节操的，为了抱大腿，张嘴闭嘴的熊哥。
两驾马车缓缓出城，似乎走的比上次还远些。来到一片开阔地带，地势平坦。
路东面的远处有一条小河，河边星罗棋布的几棵大树。
再加上明媚的阳光，徐徐的微风，还算得上春和景明。
下了马车，王公子前面带路，小胖紧随其后，缓步向河水方向走去。
王鸣哲谈吐文雅，折扇摇摆之间，很有俊杰风骨。
说起些诗词歌赋，小胖完全不懂这个。写出来他会读，但是写的是些啥意思，他从来没关心过。
大概是家里父兄都是武将，他自幼就不太重视这些。
眼见林少爷不通诗文，王公子就开始把话题，想方设法引到楚夕身上。
楚夕化身熊骑士，正在后面跟着，闻声也不多话，只是抬起头抿嘴一笑，以示礼貌。
说得多了，干脆隔几句假装听不到。
小火苗背着包袱，挎着食盒，随侍在楚夕身旁。
其余侍卫随从，都远远跟在后面。
王公子见诗词不能引起兴趣，改说些他从各地听来的一些奇异见闻。
他年长，楚凡楚夕还小，听了这些半真半假的故事，也觉得有趣，慢慢和王鸣哲交谈起来。
背着皮蛋队军师，踩着稀稀拉拉的嫩草，望着远方翠绿成线的草皮，熊宝也觉得心旷神怡。
连日修炼的压抑，迟迟不能更进一步的困苦，在这里仿佛都飘到天边云外，此时此刻，它只想放飞自我。“嗷呜……”
它一声大喊，吓的王鸣哲跌倒在地。
附近散落的树上，也惊起几只鸟儿，四散奔逃。
王家的护卫赶紧上前，王公子自觉有些丢脸，十分尴尬，随便应付几句，就遣散了众人。
刚来到河边，楚夕就吵着要熊宝给她捉鱼吃。
熊宝内心是崩溃的，『这么一条小河，有鱼的概率不大吧？』
火苗知道小姐这是饿了，顺便折腾熊宝下水，谁让它刚才大喊大叫，吓人一跳的。
她一面从包裹中拿出一块厚毯铺在草地上，一边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几盘各色点心。
王公子也吩咐手下，埋锅烧水煮茶。
楚凡看着熊宝下水，他也不知道极地冰熊还会游泳。
熊宝想说，『如果今天不是楚夕想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个技能。』
还真有些不认识的黑鱼。
这话说的，别的颜色的鱼，你就能认得？
以熊宝的体型，再会游泳，也不可能比鱼更快。游了两圈，想到个作弊的办法。
它吸口气潜水，在水里追到鱼附近，把鱼冻住，等冰块上浮的时候，抓过来把冰捏碎，神不知鬼不觉的，鱼就到手了。
两位公子南北而坐，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天南地北的说些故事。
熊宝不知不觉已经捉到五条鱼。
楚夕也没想到，真能有鱼，吩咐去煮茶的地方，把鱼烤了吃。
王公子暗自奇怪，这鱼身上一点外伤都没，怕不是自己跳上岸来的？
众人吃饱喝足，玩耍一阵，渐渐到了晌午。
王公子指着南面的两棵大树，说天气热，提议过去纳凉。
熊宝扭头看到那树的布局，就有些反感。
楚夕也不想纳什么凉，这天气根本不热，索性直接取风筝出来玩。
小胖也觉得纳闷，我这么胖都不热，你一个书生哪来的汗？那扇子是摆设？
熊宝继续充当坐骑，驮着楚夕绕场跑，借助风力送纸鸢高升。
楚夕今天真的开心，笑的合不拢嘴。火苗则是收拾食盒。
林楚凡陪着王公子，喝着茶水，看着熊骑士放风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么长时间过去，小胖都没弄明白，这王公子这次踏青所为何事。
如果只是游玩，没必要大张旗鼓带一队护卫。
如果说另有所图，他这一路上的表现，又完全没那方面的意思。
他也只好陪着笑，吃吃喝喝聊聊天，心里早已骂骂咧咧。
比起陪客，他更想回家修炼灵力，他可是将来要成为绝世高手的胖子。
风，忽然就变了。
柔和的东风，忽然就改成猛烈的北风。
随之而来的，是满天乌云。
风筝的线，也在这个时候断了，非常巧合的纠缠在南面其中一棵树上。
火红的纸鸢，并不知道自己绑在了树枝上，还在随风摇摆。
熊宝机敏地从风中嗅到一股刺鼻的难闻气味，有些腥，好像还有点儿辣。
它停下脚步，朝小胖龇牙呜咽一声，示警。
这是事前商量好的小暗号。
林楚凡赶紧拉扯火苗，来到熊宝和楚夕这里汇合。一起凝神向北方注视。
他眯缝着小眼睛，心想，终于还是来了么？半年两次刺杀，老头子这是得罪谁了？
多大仇不能冲大人去，非要来难为我们这些孩子。
王公子不明所以，也跟着过来，还以为是风筝脱线的缘故，开口安慰楚夕，直言回城里做几个更加精美的送到城主府。
此时根本无人理他，熊宝甚至挪动脚步，离他远点儿。
北风呼啸，扰乱耳畔的发丝。
一道裂缝划过乌云，雷声轰鸣紧随其后。
风渐渐减弱，雨突然落下。
又是一场雷阵雨。
王公子指着南面两棵树，“这里距离马车还有好远，我们去那边树下避雨吧。”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
熊宝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风雨中的两棵树，电闪雷鸣。
如果不是多了一只纸鸢，熊宝真想告诉他们，『我其实梦到过这段。』
熊宝叼着楚凡的袖子，往马车方向拽了一把，扭头狂奔而去。
小胖反应也不慢，一把拽住火苗，紧随其后。
他还不忘招呼一声王鸣哲，“快，回马车，回城。”
王公子不以为意，认为林楚凡太过大惊小怪。
他一边保持自己文人雅士的风度，一面指挥他的随从，缓缓向更近的两棵树下移动。
没错，就是熊宝刚才忍不住回头看的那两颗。
故事往往是惊人的相似。
这时，北面几棵大树上，突然射出几簇箭矢。
似是什么强弓劲弩发射的，很是迅疾。
王家护卫当场死了几个。
大概是逃命方向不同吧，皮蛋小队这里只有小胖的屁股，被箭头划破一个口子，哎呦一声顾不上疼，继续奔命。
身后传来一阵呼号，“保护少爷！”以及刀剑出鞘的嗡鸣声，夹杂在噼啪的雨声里，格外吸引人。
难道是老头子派来的保镖？看来我也是亲生的啊。
小胖心里高兴，奔跑中回头看看热闹，结果摔了个五体投地。
那根本就是王家护卫忠心护主，没他什么事儿。
箭矢过后，从北面的树后，跳出四个黑衣人。分成两组，一对儿朝着王少爷去了，剩下两个向小胖他们赶来。
是高手，几个腾挪之间，就追上了提前逃命的众人。
王家那边追上去的，是一个拿着大刀，一个提着长棍的两个人。
众护卫且战且走，暂时没有什么办法，只好缓缓退向南大树。
但是护卫的武功明显不如杀手，几个回合就伤了数人，如果不是人数优势，恐怕早就被得手。
小胖这里也难受，追来的两个人里，一个用剑，一个用长鞭。
我们这边四个人，就两个能打，你们还来一个远程攻击，是闹哪样？
用鞭子的看起来是个女人，细腰短腿，比另个矮许多。
熊宝和小胖都不是敏捷型选手。熊宝决定自己去接手那个用剑的。
它心里想的是，鞭子能抽好多下。如果是剑，一下捅死了小胖，它作为灵宠，前途实在难料。
它赶忙放下楚夕给火苗带着，毕竟火苗年长些，身高和力气都有优势。劣势局，丫环侍女也是战斗力。
熊宝主动走到小胖身后，给他拖延爬起来的时间，免得躺着阵亡。
尖牙利爪首先亮相，盯着那个用剑高手，伸出舌头舔了舔，挑衅十足。
小胖终于爬起来，看着对面的站位，再看自己的，也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了。
领头的怼领头的，他和鞭子姐都是小弟，只能互相切磋一下。
只不过，这次切磋很可能会死。
心里想着昨天父亲的话，小胖内心十分悲壮，这种心情表现在脸上，就好像视死如归。
他其实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两位兄长儿时是否也如此命运多舛？
还没等他脑洞开太大，一句话差点让他笑场。
楚夕怯生生的喊着。“熊宝加油，熊宝必胜！”
冰熊先声夺人，怒吼一声冲了出去，直指拿剑的黑衣蒙面人。
奔跑中它还不忘含一口灵力在喉咙，随时准备偷袭。
剑人并不胆怯，提着剑往前一步，双手握剑，对准熊头就奋力戳了下来。
根据他的估计，冰熊如果继续保持原速度前冲，势必会自己撞到剑刃，就算不能戳死，也是要害重伤，不是头也是脖颈。
冰熊抬起前爪，用力拍了一下剑身，略微偏开的空档，熊宝已经撞进剑人的怀里。
它拼着后背划一剑，熊头已经接近对方喉咙。
剑人吓一跳，这熊崽子看着不大，却很狡猾。
他赶紧双臂合拢，奋力夹住熊头，双手握住的剑也顺势从背后刺入冰熊体内。
剑身入肉半尺，被骨头卡住。
林楚凡发誓，他已经尽了全力。
他是一个受过好几天训练的修炼者，再疼他都不会喊，除非忍不住。
是的，他又感受到来自灵宠的痛感，嗷得一声，吓了对面鞭子姐一跳。
鞭子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也该动手了。
剑人却被喊的略微分神。
趁他分神的瞬间，冰熊后腿蹬地，使劲儿把剑人撞倒在地。
它回到四足接地的状态，信心大增。
刚才人立而起，只能出奇。若要说厮杀，还是这种野兽状态更加合适。
只见，冰熊的两只前爪，对着剑人的腹部左右开弓，挠破了外套，挠出刺耳的剐蹭声。
这些人真是有备而来，衣服下面还穿着软甲。
冰熊又把爪子分开，来到两侧肋骨下方，继续刚才的工作。
侧面看，很像一只熊在和人类朋友撒娇，如果没有那染血的剑，会更像。
果然，侧面成为突破口，冰熊的利爪指甲，从软甲的缝隙直接刺入剑人的腹内。
疼的他直哼哼。双臂不敢放松，否则冰熊会咬破他咽喉。
双方一时间僵持住了。
一个十多岁的小胖子，根本没被放在眼里。鞭子姐对着冰熊的脊梁骨，就是狠狠一鞭。
抽得林楚凡又是一声嚎叫，而且十分后悔，打谁都是我疼，我还不如早点冲上去，也能帮熊哥一把。
他拔出之前准备的匕首，哇哇大叫冲向鞭子姐。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与敌人战斗，勇气可嘉。
南边树下，王家护卫队伤亡惨重，只剩三五个身手稍微高一些的，还在周旋。
其余重伤者，断手断脚，倒地哀嚎不止。
王公子依靠大树，吓得有点呆。完全忘记了他文人雅士的风骨与气度。
颤抖的双手已经拿不住折扇，却不忘和对方交涉。“我是都城王家子弟，两位大侠可是求财？只要保证我的安全，就可以向家族索要一笔不菲的赎金。”
刀、棍二人根本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