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衣冠禽兽与斯文败类
楚夕转眼就吩咐人测量了熊宝的尺寸。
帮它做了一件带袖的长衫，还定制了一顶帽子，以及一双鞋。
熊宝明白楚夕的用意，也大概明白，楚夕可能猜到了些什么。
双方对此都默契的避而不谈。
林楚凡的修炼，还是那样，不得其法。
反而是熊宝，这几天见了许多字，听了许多不明所以又特别拗口的文章。
每次这个时候，熊宝内心是安详的，十分庆幸，『幸亏我不用说话，不然读这些玩意，不如死了算了。』
小火苗却听得津津有味。
正常来说，她作为侍女，是没有太多机会学这些的。
只不过皮蛋小队在一起玩闹惯了的。而且，火苗很小的时候，就被买回来照顾楚凡，既是侍女，也是伴读。
反正，只要少爷高兴，不太出格的小打小闹，都不会有人过问。
这天，几人正在上课，两个教书先生对两个学生，也算一对一辅导，高级会员的待遇。
下人将给熊宝定制的衣服送了过来，众人手忙脚乱帮它穿戴整齐。
楚夕看了咯咯直笑，“楚凡，你快看，这是不是大一号的你。都胖乎乎的。”
小火苗也觉得像，但是只抿嘴，不出声。她向来都是懂规矩的。
林楚凡有些嫉妒，“像什么像，真正的衣冠禽兽么？”
他反驳一句，心里碎碎念，妹妹从来没花这么多心思，给他做过什么衣服鞋帽，被这狗熊抢了先。
上次的玉佩，估计也是她自己想要，才花了些心思，后来也经常给熊宝用。
本少真成顺带的了？
楚夕大感好笑，“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它是你的灵媒，现在也是像你。从今天起，熊宝的大名，就叫林楚熊。衣冠禽兽林楚熊！怎么样？这个名号响不响亮？”
她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捂着肚子爬到了床上，笑得直打滚。
熊宝也觉得这名号十分响亮，就是不像什么好话。
人立着走路还是不习惯，溜达两圈就把衣服挣脱了去，鞋帽也都退下，继续穿它的坎肩背心和项圈。
楚夕赶紧吩咐火苗，把这套仔细收起来，有机会还要再穿的，反正她爱看。
林楚凡又忍不住，向熊宝问起灵力的事情。“熊哥，你那呼吸之法修炼灵气，有啥明显的感觉么？为啥我一样那么修炼，感觉并不明显。”
楚夕也好奇地看着熊宝，大有考校的意味。
她也想看看经过几日的学习，熊宝能否用字和大家沟通。
熊宝捏着毛笔，歪歪扭扭写几个字。
写完自己都不认识，也是没谁了。
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只见熊宝张口吐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冰。
它抬起右爪，伸出一根指头，指甲瞬间长了两寸，控制的更加精细。嗤嗤地刻下一个字，又叼着毛笔在冰面涂抹一遍，反爪将冰印在了空白的纸上。
抬起来，就剩纸上一个‘凉’字。
说不上好看，总算能读懂意思。
楚夕连连鼓掌，夸熊宝聪明，知道刻反字，印出来才是正的。
小胖却还是不懂，一个一个刻也太慢。
熊宝索性把这几日常看的书抓过来，用尖锐的指甲指着上面的一个字。
小胖下意识的读，“吸”，哗哗翻书声，“气”。
楚夕立刻明白过来，握着笔把熊宝指过的字记录下来，“吸气之后，寒玉周围的冰凉，会从口鼻进入体内，随着心脏跳动的节奏，缓缓融入身体。可能这就是一次积累。积累的灵力多了，集中精力冥想，可以感受到一股力量，在身体里游动。使用这股力量时，使劲想，控制其中的一部分，到嘴里，然后喷出去，就成冰。”
楚夕和冰熊废了好多力气，总算‘说’完一长段。
小胖如获至宝，拿过来仔细揣摩。
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从一开始，他就感觉不到那股冰凉的气息。
他急忙说与熊宝听，哗哗，冰熊又开始翻书。
楚夕仍旧做记录，“呼吸方法，不一定要一吸七吐。我是感觉到寒玉的凉气，才添加闭气阶段的。如果你还没感应到天地灵气，可以先剔除闭气阶段，多换几种呼吸方式。”
终于有了前进的方向！
小胖手里捏着玉佩，尝试了许久，终于在一吸三吐这个阶段，隐约察觉到一丝凉意进入肺腑。
熊宝建议他巩固一下，确定有明显的凉意再闭气，免得空欢喜。
楚夕大眼睛盯着熊宝，忽闪忽闪的。好奇，又憧憬。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全家执行低调政策，两位兄长自然也没什么军务，时常在演武场切磋，偶尔会来看看这位立志修灵的弟弟。
每当外人在场时，熊宝就会恢复正常，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一只认字会写字的熊。
楚夕有些理解熊宝的苦心，建议皮蛋小队，隐瞒这个秘密，对谁也不说。
将来，说不定能作为杀手锏，出奇制胜，甚至保命。
火苗也不是个多嘴的，自然不会乱说。
唯一的突破口大概就是小胖，他，有些难说。
后来楚夕假传熊旨，说如果他泄露出去，熊宝会否认，而且再也不告诉他灵力的事情。
这才换来信誓旦旦的保证。
感知到灵气的林楚凡，既高兴又忧伤。
他最近用‘修炼灵力不能半途而废’当挡箭牌，婉拒了大哥考校诗文、二哥的拳法比试。
如今有点担心，一旦掌握灵力，是不是还要回到以前，被两位兄长轮番教导的日子。
不得不说，杞人忧天。以他的资质，掌握灵力，言之过早。
在大家快要将她遗忘的时候，无梦，再一次回归城主府。也带来了北地最新情报。
由于主战派部落兵败碎冰城下，返回蛮族腹地，与主和派互相掣肘。
休战和谈的事情，也只好搁浅。
冬去春来，蛮族也需要借此机会休养生息。再次大战，可能就是下一个冬天。
此次归来，无梦身上多了几分出尘脱俗的气质，显然心情不错。
她见过师姐和林城主，就来林楚凡的小院子寻他。
看来对这个师侄，她还是很上心的。
无梦例行考校了一下功课，“不错，已经有了微弱的气息感应。假以时日就可以吸纳灵力入体。屁股上的灵力又多了。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里的灵力不是你自己修炼的。完全是你的熊，经过灵契印记，反哺给你的。”
二者听了都是不服。小胖觉得被一个灵宠超过了，没面子。
熊宝则是，『我辛辛苦苦修炼的灵力，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被你偷走一部分，你还不满意？』
无梦似有什么急事，“现在你已经有了气感，修出灵力是迟早的事情。武功的修炼不能荒废。灵力总会有消耗完的时候，武功只要有力气就能用。明天开始，加练半个时辰武功。”
说完又酷酷地离去。
小胖整个人凌乱了。
说好的三个问题呢，上次急匆匆离开，就欠我一个，今天直接不给机会提问。
当晚，林楚熊和林楚凡密谋，把明天想请教的问题提前备好。
主要围绕着，熊宝最近体内灵力似乎达到了饱和，很难通过呼吸法摄入更多灵气，反复使用和恢复似乎也见效甚微。
目前急需一个更高效的修炼方式。
小胖不情愿的答应下来，怒气冲冲的把两人的聊天记录放在烛火上销毁。
这也是熊宝提示下完成的。
楚凡虽然不想被熊宝超越太多，但是它说的有道理啊。
熊宝修炼的灵力越多，透过灵契溢出到他身上的也就越多，相当于白捡的灵力，何乐而不为呢？
辰时，演武场。
林浩、林杰闻风而来。
这次不敢再提切磋的事情，毕竟上次完败，也有了自知之明。
美其名曰参观学习，所以，今日又多了两个年龄更大的边缘观光型选手。
兄弟俩陪站了半个时辰，也没看懂中间的两个小家伙，为何在那里大喘气。
接下来，是激动人心的练武环节。
无梦照例藏起自己的秀发。小眼睛盯着熊宝猛瞧，她总觉得这熊变得有些不一样，具体何处不同，一时半会儿摸不到头脑。
她对着学生言道，“练武以实战为准，你以前练的拳法，可以应用了。不实战，套路练的再熟也无用。遇到危险，害怕手抖，稍有不慎就会身首异处。”
无梦环视四周，两个男的年纪太大；两个女孩又太瘦弱；自己亲自下场有点欺负小孩。
无奈之下，只好提出这么个建议，“楚凡，和你的熊对打。记住，不要攻击眼睛、下阴等脆弱要害。其他以实战为准，开始吧。”
小胖懵了，熊宝也没想到。练武环节竟然就是这个。
楚凡心里其实有点怕，上次熊宝咬断刺客手腕的事情，给年幼的他留下不小的阴影。
他不断安慰自己，熊宝是自己的，是为了保护自己才那么凶。
现在终于要互相伤害，心里特没底。
熊宝看他的脸色，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用爪子比划了一个闭嘴的动作，意思是『我不会咬你』。
它又举起爪子比划一下指甲，不会伸出来尖锐加长版。
站起来爪子叉腰，额，够不到，还是叉肋骨吧。
小胖半信半疑。
在他印象里，熊宝虽然不坏，但是绝对说不上是什么好东西。
直到无梦又催促，他才壮着胆子往前冲过去。
楚夕则是在一边，没心没肺的给熊宝加油鼓劲，好像楚熊才是她哥一样。
终于接近，小胖摆起架势，当胸就是一拳，怎奈熊宝长得快，这一拳只打了肚子。
熊宝有意当靶子，不闪不避挨了一下。后退半步，『嗯，小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长年累月的练习，这一拳已颇具力道』。
后面的溢美之词，它还没想到，就听小胖哀嚎一声，捂着自己肚子趴在了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楚夕大笑，“熊宝必胜。楚凡，你不行啊，熊宝还没出手，你就倒下了。”
小胖气苦，想分辩几句，怎奈刚才一拳太用力，自己疼的开不了口。
无梦发觉不妥，提着剑拍了熊宝的肚子一下，拍得熊宝后退两步。
她这一下力道更大，而且熊宝都觉得有点疼。
那边小胖叫的更惨，整个人拱起身子，像个虾仁。
这一幕，似曾相识。
楚夕忽然想到，当日刺客捅一刀熊宝，结果楚凡疼了一路，据说还尿了裤子。
她把情况告诉无梦，那边两兄弟也补充，说起唤灵仪式当天，天降雷霆，劈中熊宝，小胖疼数天云云。
无梦现在只想改名，我应该叫无奈吧。
这都是什么灵媒啊，想反客为主？看着不像啊。
她强撑着威严的表情，佯装淡定的说道，“你们这对结契的真怪异。常人都是灵宠替契主受过，你们现在是反过来的。熊被攻击，楚凡会疼。让我试试攻击楚凡，看熊宝会不会疼。”
这句话，比什么都吓人。
你还要攻击小胖，他都疼成虾仁了，你还攻击，你是怕他不死么？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无梦上去狠狠踢了林楚凡屁股一脚，不等小胖子惨叫，已经堵住了他的嘴。
熊宝赶紧点头，示意自己也疼，其实疼痛不是很明显。但是感觉还是有的，一定是疼的。
无梦斟酌自己的措辞，“你们两个这情况，很多灵宠与契主都会有。只不过，你们的稍微古怪些。”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好像也在思索如何能说清楚。“常人都是契主修为超过灵媒，你们有点相反，所以这痛感传递的有些反常。”
无梦摇头苦笑，“解决办法也很简单，修为高者有福利，弱者承受更多痛感。或者其中一方，修为更高，可以自主控制疼痛传递。”
林楚凡想哭，我这辈子是不能翻身了么？怎么这熊处处压我一头啊。
他赶忙求饶，“师叔，今天能不能先休息。我怎么打都是自己疼，我亏啊。”
无梦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答应。“行吧，反正方法我传授给你。用不用你自己考虑。还有什么问题么？”
来了来了，备受期待的每日问答环节。
林楚凡扑棱一下坐起，“师叔，自从你来教我们修炼灵力。每天都很辛苦，还要兼顾自己的任务，你可真是修为精深，能力出众啊。”
他赶紧送上美言，趁机问道，“咱们师门在哪，主要有哪些秘籍，有没有我能学的？”
无梦师叔并不给面子。“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你。换一个。”
楚凡也不气馁，看着就是准备过的。“哦。那我换一个。最近我觉得，熊宝的灵力修炼遇到瓶颈，好像很难通过呼吸法吸纳灵力入体。这种情况，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它么？”
无梦像是见鬼了一样，盯着小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她想不通，为啥这个废柴林楚凡，能知道冰熊修炼接近瓶颈？
无梦眯着小眼睛，把小胖看得冷汗都流下来。
四只小眼睛对望，莫名的喜感。
无梦也没看出什么端倪，“身体无法存入更多灵力，两个主要原因，第一，身体不够强大；第二，灵力太过稀薄，不够凝练。”
她尽管想不通，还是本着传道解惑的心态讲解。“刚才教你们对战的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你们打的时候，可以运转灵力护住挨打的身体部位。反复锤炼，可以提升。”
说完冷酷地走了，留下众人原地发呆。
两个胖子坚持每天互殴半个时辰。打了快半个月。湖边的树都开始抽嫩芽。
小胖费尽心思想把灵力移动到拳头上，想从手中施展冰冻的能力。毕竟像熊宝一样口吐冰霜，比较非人。
熊宝的任务就简单了，它主要负责挨打，同时将体内游离的灵力，控制着分成丝丝缕缕，分布到肚子部位，皮毛之下。
这样挨打就没那么疼，有一定的防御作用。同时，小胖也不会疼的像个虾仁。
林楚凡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感觉打肚子不疼，就转移目标，前后左右，只要能摸到的地方，乱锤一通。
他似乎忘记，打疼了对方，自己也会疼。
结果就是，他存量不多的灵力，并没有从双手打出什么冰冻目标的神奇拳法。
熊宝却被他打得，熟悉了灵力覆盖全身，虽然只有薄弱的一层。
一个惠风和畅的晌午，皮蛋小队正在湖边，研究新生的树叶与水草。
刘管家带来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
那人一身洁白衣袍，浅灰色的发带将头发高高竖起，手中的折扇摇啊摇的，也不嫌冷。
扇面描的似乎是蝶恋花。
来人面带微笑，对众人点头示意。
见到熊宝的时候，行了会儿注目礼。
几人很是诧异，后院极少有外人来。
却听刘管家介绍，“少爷，大小姐。这位是王少爷，前来拜访老爷。谈及春日温暖，想约少爷与大小姐城外踏青。”
楚夕皱着眉头，转到熊宝身后去了。
她第一次见面，就看这个王少爷不顺眼。顺带着，连刘管家都不好看了。
小女孩的心思也很难猜啊。
这种时候，当然是楚凡出面。“老头子答应了？禁足令不是没解除么。这位王家公子，在下林楚凡。敢问足下是何来历？踏青又在何时何地？”
他前一句是对着管家，后一句问向来人。
熊宝看到楚夕的神情动作，也觉得事情微妙。
它本以为，楚凡不是很得母亲楚氏的喜爱，毕竟同胞的妹妹和母亲住在一个小院，而小胖每个月才有一次拜见，偶尔还会没有。
后来渐渐发觉，他似乎也不是很得父亲喜爱。
来到他家大半年了，见到他爹林凯的次数，明显还不如见他母亲楚氏多。
只有两个哥哥，经常前来教导。
它顺势坐在小胖旁边，仔细端详这位王公子。身后是把它当软床的楚夕。
王公子还没通报姓名，一脸温和浅笑，摇扇在怀，强行玉树临风，眼光却总向火苗和楚夕那边飘。
自以为很隐秘，熊宝坐在那里，角度比较刁钻，一览无余。
『这小子，恐怕有点儿问题。如果我是衣冠禽兽林楚熊，那他绝对是斯文败类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