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只是喜欢,就已痛心彻骨
跑到二十多圈,贺明渊的圈数更多,宋玉薰跑不动了,浑身骨肉痛乏,她嘴唇微张,双手扶着膝盖,恨不能吸尽所有空气,让自己的肺部平静下来。天蓝色的t裇被汗水濡湿变了颜色,那种黏湿的感受更添她的狼狈不堪,她把衣服扯空一些,接受微风的清爽。她想叫贺明渊停下来,可发出的声音太小叫不到他,已无力发出更大的声音。她侧躺在草坡上,手越过头顶抓着一棵及腰的小松树。贺明渊很快赶来,见她整个人满是无力承受的窘态,不得不停下来。
“你还行吗?会不会有事”贺明渊喘着粗气蹲下察看。
宋玉薰头发凌乱,本来斜着覆在额上的流海遮住了眼睛,直到现在,呼吸滞重的喉音未消,肌肉的疼痛退去,心口还揪着疼。她觉得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幸好身旁的人不是刘承豪,是贺明渊。
等来一个呼吸的结束,她的回答来得缓慢。贺明渊抢先作势要拨开她的头发,就又把她脱口而出的话头逼回去。
她用手来挡,透过发丝的缝隙她窥探着他扑朔迷离的真相。他面无表情时,他人没有任何机会探寻,现在他真的变回一个会有诚实情绪的人,她便要一探究竟。刘承豪总呼他小情种,可见他对肖恋的感情有多深,而他明明透露过他和肖恋仅有一瞬的萍水相逢,如何能一眼情深
贺明渊对这窥视感到异样。
“我和肖恋是不一样的,你不会对我有任何想法,我很好奇为何对她你就能做到一瞬相逢,一眼情深”
“这是一株花,它也很动人,不过并非必须要把那动人模样印刻在我心里。”他望着足前一株指尖大小的紫色小花阐明着宋玉薰这个人。“你说得对,我们是一瞬相逢,但一眼情深就错了,我若是这样的人,就会这样。”他折断花枝握在手中。
宋玉薰撑着坐起来。“我不明白你的这种感情,我认为一定有什么,只是一瞬的话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要隐藏那些重要的”
“我也不需要人理解。”以心换心,在这里,真正关心他的人只有宋玉薰,他还是要一个人守着真相,孤独地与回忆相拥。无数次默默注视,无数次心心念念,无数次不忍靠近。因为没有在一起,连爱的资格都没有。谁会明白只是喜欢,就已痛心彻骨的他。
“每日每日,每个当下,怀揣着一个谜语,永远猜不到它的答案,被它嘲讽着,我算什么,我算一个你伸出援手拉我一把的路人,路人过后可能还做朋友,而我连朋友,都算不上,我甚至配不上伸出手把你从地狱中解救。”她故意说得自己很受伤,逼着他要一个真相。
贺明渊意识到了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他掂量着也要给她个称得上好好交待的答复。
“守护她,是我的使命。我能告诉你的真相只有这么多。”
宋玉薰不再追究,这话她早已在受罚挨鞭子那天听他跟刘承豪讲过,而今他再重复一遍不算是敷衍,是强调了这句话的份量。这句话是真相的入口,不是全部,剩下的定是不能言说的隐痛。
“那你现在有关于肖恋的消息吗?”
“有还不如没有,石涛说红衣部落的人有可能早把她卖了,石涛去过那里,知道那里存在着贩卖人口的勾当。”这原本是他不想告诉任何人的消息,虽不知在肖恋身上发生着多么残忍的事,只一说就毁了肖恋的美好。他有一种执念,只要守住秘密,秘密就会永远消失,肖恋还是原来美好的肖恋。现在,他说了,别人眼里的肖恋就不再美好。可对他而言,美好并未消失,就如掷地的美玉有了瑕疵,但暇不掩瑜,不同的是你可以不在乎它的疼痛。他就是太在乎她的疼痛才无法接受。
“你就是听石涛说才心灰意冷的”宋玉薰有点看不起这样就想放手的贺明渊。
“我这样是不是很让你失望”贺明渊希望听到她说失望,就连也失望自己,他好想有一个人能将他的脆弱释放。
宋玉薰不想看到他更颓萎靡。“没有,你很好,你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不像某些人,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厌烦,不会在乎你的疼,只关心你的心是不是向他靠拢,你对肖恋才是真的,虽然你不够坚强。”
“但,我应该坚强,我应该继续我的使命,哪怕是她已经不需要我的守护,使命感是不能消失的。”他吸了吸鼻子,眼泪再怎么充盈也不愿在她面前掉落。
“守护身边的人不行吗?假若你要一种使命感,就守护身边的人,这不是比守护远方的人更强烈地感受到使命感吗?如果你连就在身旁的人都保护不好,你又何来力量去支撑你前行。我也可以,是你的使命,是你的力量。”她自知和史文觉一样卑劣,明知给不了爱依然哄骗着受伤的人,让他选一块自己不想吃同时就算入口也不会觉得味道好的蛋糕。
“连你也觉得找到肖恋是不可能的。”即使找不到,他也不高兴任何人质疑他能找到肖恋。
“这是无能为力的事,当我们在地球上时,有各种先进的电子设备,还不是一样,消失的人就永远消失,寻不到任何足迹,守护她只是你心里的一种执念罢了。”这种事情她知道得太多,爸爸身为派出所所长,偶尔会跟她聊起所里的工作,聊完就是各种强调做好自我保护措施,尤其单独跟男生出去,是绝不会被他允许的。
“可我还是想到红衣部落看看,即便是寻不到人的结果,我还是想去。”腿脚的发麻提醒着他蹲得够久,话语表现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知道你很无奈,出鹰巢必定九死一生,所以你很需要我们,需要这里的每一个人给你很多很多的力量,因此,你现在必须打起精神,把我们所有的力量都集结在一起。”宋玉薰明知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故作自己是充满希望的,能给他力量。
听起来好热忱,差点就能支撑他的信念,而还须他自己生发出力量,才能拾起信念,立信仰不倒。上天不会安排被外界激发强烈要活下去的希望,终归只是旁人牵引,使他自激自发。而这牵引多难得的,他用一种刮目相看的眼神看着宋玉薰。“你比我更通透。”
“死过一次的人通透是必然的。”她许久未笑的脸轻浅地露出了笑容。
好温柔的笑,就算不会爱上也能抚慰人心。他伸出手,久违地弯着代表笑意的嘴角说:“继续奔跑吧,因为要活下去,必须跑到要死掉。”
她握住他的手,跟着他跑起来,心里无悸动,原来他那么好的人,她触碰后,竟然是没感觉的。“所以你不会再来梅园了”
“你以为我想死吗?”他想起她说着不要死的那一刻,很纳闷地问:“刚刚你为什么以为我会死呢”
“我以为梅园的尽头有什么,后来跑的时候我发现是我想错了。”
“原来你那么怕我死掉。”他说这话有点逗趣的意思。他明白她刚刚说的使命,力量那一番话完全是为了打动他,激发他而使用的伎俩。
“谁说不是呢?你绝对不能有死的念头。”她故意迎合,不怕暧昧,笃定两人之间没有爱情的可能。
“别跑了,都停下。”傍晚时分,贺明渊和宋玉薰还在跑,石涛是听说了这件事才赶到梅园来。
两人听到声音,确认是石涛,像得救了般瘫倒在草坡上。
宋玉薰还是不放心,问:“我们不用死了吗?
石涛在两人身旁坐下,忍不住看了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的宋玉薰的脸。“你以为我真这么狠吗?”身材高挑掩盖了她的微胖,微胖也使得她身上的线条圆润柔美、凹凸有致,容颜更美,才惹得好多人眼睛发光,就连满世界叫着找肖恋的贺明渊这时也会不由自主欣赏。
宋玉薰意识到他们的眼睛,跟有些人是不同的,他们的眼睛是礼貌克制的,她还是会不自在,眼睛不知道往哪放。
“可有人说闯入梅园的人曾经被你打得半死不活是真的吧?”贺明渊借机不失礼地抽离目光。
“是真的,所以你们以后要小心,这次我就算放过你们。”说完,他就要离开梅园,刚走几步,又回来。“还有,我确认过了,红衣部落没有你要找的卷发女孩。”
贺明渊记得他从没有跟他说过肖恋的长相,只给他看过一眼肖恋粗糙的画像,没想到他竟然记得。可没有总归是坏消息,贺明渊莫名烦躁,忘了该对他说感谢的话。
“线索又断了,又不能去部落里当面质问,质问也不可能有消息的。这简直是大海捞针!”贺明渊叹道。
“走出去才有希望。”宋玉薰若有所思。
“走出去,我们才是自由的。我们才能遇见想要遇见的人。”贺明渊意味深长地说。
“刚刚你们说的我就当没听到。”石涛留下这句话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