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四象合阵
经过一路上舟车共济，萧晓风对六人愈加了解。
沈智人如其名，智计谋略果然无一不精。夏仲进人精一枚，擅长人事关系，官府绿林皆有门路。孟先汉与侯五性情耿直，精忠勇武。
碧若兮与默姑亦是尽职尽责，沿途照料众人吃穿住行，尽心尽力无微不至。默姑年纪轻，口不能言，偶尔粗枝大叶，好在碧若兮温婉细致，查缺补漏总能配合默契。
从六人不难看出，白莲教或是外祖父的驭人之术，确有过人之处。
这日，一行七人乘两架马车，抵达徐州城南云龙山，住进山下一间简陋客驿。
又到子夜时分，萧晓风按约定来到山岭西麓。
云龙山山势不高，西麓有一处低洼谷地。
天际无月，繁星点点。
萧晓风踏足西岭，抬眼望去，吃了一惊。
星光下，小小一块谷地方圆。
沈智、夏仲进、孟先汉与侯五居然都来了，各自占据一方，显然等候多时。
沈智拱手一礼，沉声道：“少尊主莫要见怪！我等奉尊主之命，在回鲁南前必需执行一个秘密任务，而少尊主能否参与，则取决于今夜。只有见证少尊主的真正实力，我等才能将计划告知于你。”
这话说的清楚明白，也就是萧晓风如果能力不够，连任务计划都没资格知晓。
萧晓风尴尬摸头，不知如何回答。
孟先汉笑着解围道：“尊主叮嘱过，少尊主的真气路数与他老人家类似，让我等务必小心。但平常少尊主与我等动手，从来都点到即止体恤有加，我等从未真正领教，所以今夜还请少尊主放手一试。”
其余三人均含笑点头附应。
萧晓风看出端倪，惊疑道：“你们一起吗？”
“正是！”沈智道，“此是尊主严令，若非如此，实不能激发少尊主潜龙之能。故而，我等只能遵令以下犯上，得罪了！”
“得罪了！”
四人齐声一喝，迅速移动身形，将萧晓风围在中心。
萧晓风既惊讶又忐忑，感慨外祖父真看得起自己，居然令四位坛主联合出手“激发”他。
话虽如此，却在四人将他合围的刹那之间。
萧晓风顿时明白了徐鸿儒的意图。
当对手们进入攻防状态，四种禀性不同的真元气劲，自远而近辐射而来。
灵觉应激而发。
萧晓风生出异样感觉，仿佛置身一潭池水之中，周围四人在各自位置，如荷摆叶，风中摇曳。
深浅高低、参差不齐的气劲，恰如水中涟漪，一圈一圈荡漾过来。
灵觉敏锐，丝丝入扣，纤毫必控。
侯五性子急，早已按耐不住，滑步欺近，大力金刚掌兜头硬砸，率先开启攻势。
夏仲进紧随其后，戳腿贴地横扫，以下盘攻势侧面配合侯五的上盘进攻。
孟先汉后发先至，撞肘直袭后心要害。
沈智发动最末，鹰跃而起，凌空扑下，补足前三人攻势缺口，务使萧晓风无所遁形。
片刻间，四人身形异动、气劲交击，如一池静水忽然波澜壮阔，全面触发萧晓风的灵觉反射。
侯五势刚劲猛、气极短促，缺点在于久不能持。
夏仲进招势绵密、气极和缓，刚猛不及。
孟先汉刚劲悠长、气极精纯，威胁十足。
沈智无论内元真气还是制敌经验，均为四人之冠，凌空一击无懈可击。
不过瞬息之间，灵觉一念，了然于心。
此觉无怖无嗔，仍如一渊深池。
近看，似有气劲纵横、推波助澜之险；
远观，不过波纹涟漪、深浅高低之分；
破绽一览无遗。
一代宗师徐鸿儒，果然所言不虚！
唯如此，方能激发萧晓风的潜龙之能。
萧晓风矮身一蹲，御气成劲，力灌双足，硬接夏仲进一记戳脚，然后借力侧倾，看似受力倒地，实则顺势避开侯五的金刚掌，又一记回身靠，与孟先汉硬拼一肘，最末在倒地之际，一脚朝天蹬，与凌空一击的沈智拼了一脚之力。
气劲一击即收，五人退回原地。
萧晓风以一敌四，显然未败。
侯五一掌落空，原本准备了后招，却见其他三人脱出战圈，也只能停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非是三人不愿趁势追击，而是吃了暗亏。
毫无例外，萧晓风禀赋迥异的真元气极，已然破了三人的护体真元。
萧晓风怔在原地。
他没有想到，身处高手合围，竟能凭借莫名灵觉之力，轻而易举立于不败之地。
沈夏孟三人默默御气调息，驱散浸体之气。
直到此刻，他们终于相信徐鸿儒所言，这位少尊主的真气路数，不但像极了尊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少尊主的年纪，不过才二十出头。
严格意义来说，方才对阵，四人已经输了，因为萧晓风占据上风，却没有追击，如果趁三人气血翻腾，再以独门真气逐个击破，毫无难度。
尤以沈智与孟先汉二人最为服气，半月以来，二人先后辅导萧晓风武技，看着他的进境一日千里，今时今日终于得以验证。
这一个回合的武道攻防之技、以及机变应对之能，加上禀性超卓、霸道无匹的先天真气，萧晓风已然妥妥九品以上高手之姿。
沈智大笑道：“尊主所言极是，少尊主果然龙凤之姿，仅只短短半月，已臻入九品以上高手级数，真乃圣教之福，苍天庇佑！”
其余三人齐声称赞，夸得萧晓风不好意思了。
萧晓风道：“沈坛主言重了，晓风担不起！一路上全靠你和孟坛主，才有今日之功，我还要多谢你们二位才是！”
说完，他朝二人躬身行礼。
沈智与孟先汉赶忙回礼，称乃“白莲尊主”徐鸿儒嘱咐安排，夸赞他老人家洞悉天机，又引来众人一番感叹拜服。
讴歌称颂完毕，沈智与其余人对视一眼，四人颔首会意，各自走位，结成一个阵势。
沈智道：“尊主密令，如果少尊主过了我等合围一关，便可领略我圣教威震江湖的`三元四象合阵`，更可凭此一试少尊主的真正实力。”
“三元四象合阵？”
萧晓风闻言一震，高深莫测油然而生。
此时，面前四人阵势已成，四线真气蔓延开来，气极感应合而为一，紧紧锁定萧晓风。
四人站位，后三前一。
沈智居首为一，夏孟侯三居其后，各自脚踏罡步，手结法印，形成一个三角矩阵。
沈夏孟侯四人均受过徐鸿儒调教，尤其四人组成的“三元四象合阵”，乃徐鸿儒亲创，专为对付九品以上甚至宗师级数的高手而设。
令人窒息的逼仄压力，如浪卷涌。
一如既往，灵觉应运而生。
洞若观火，生动至极。
处于犄角之尖、正对己方的沈智，将后方三元真气合力，御气横贯如一。
四人竟浑然一体、无分彼此。
对方既是一个三元归一的整体，又内蕴四人四象的气极禀性。
萧晓风震惊莫名。
灵觉效应如神，从未出错。
感应无比熟悉，四人合阵之气，像极了外祖父“三元气劲”的气极运转方式，各自为政又整齐划一，融四人真元不同禀性于一体。
此阵必定出自徐鸿儒之手。
外祖父果然天纵之才，竟将自成一派的御气法门，调教成多人阵势，足以充分发挥人从众的优势。
难怪白莲教在江湖上从未受过轻视，正因于此。
萧晓风丝毫不敢大意，收慑心神，退后一步，脱开四人合阵的气极感应。
涟漪不生，池水不波。
沈智顺势驱前，更进一步，身后三人如影随形，阵势犄角始终锁定萧晓风。
暗流涌动，由内而外。
气极如山，压力更大。
己方退一，对方进二。
萧晓风见过易先生与轩云卓之战，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一旦后退成势，结局必败。
萧晓风抱拳以礼：“得罪了！”
他又退半步，再度引来四人阵势前压。
然而，就在沈智进前半步之际。
萧晓风垫步向前，不退反进，弓步一拳击出，直袭沈智面门。
一切遵从灵觉指引。
对方阵势最强点是沈智，最弱点亦是沈智。
沈智一愣，他没想到萧晓风直撄其锋。
“三元四象合阵”乃白莲教坛主一级的必修课，之所以教中高手行走江湖，必然是三或四人，便是顾虑一旦遭遇九品以上高手，合阵不输于人。
沈夏孟侯四人纵横江湖多年，就算有武道高手出面挑衅合阵，皆是避开犄角锋芒，选择自两翼攻击后方，希冀以此破阵。
敢于直撄阵锋者，只有一人——
自创此阵的“白莲尊主”徐鸿儒。
他们想不到，敢于挑战阵锋的第二人出现了。
沈智左手单掌一竖，轻松顶住萧晓风的拳锋。
拳掌相撞，气劲一触即发。
后阵夏孟侯三人默契驱前，三掌合力推送。
既是阵势，以四搏一，根本无需变招抢攻，只需以量博弈，直接压制对手即可。
四人气劲齐齐压向萧晓风。
劲气相接，迸发一声闷响。
强势气极对撞，双方一击即退。
沈夏孟侯四人联手，以远超两甲子的精纯功力、媲美“三元气劲”御气法门的合成阵势，不但成功压制对方超卓真气的禀性，更将萧晓风硬生生震退三步。
萧晓风单膝跪地，周身气血翻腾难安。
直面硬撼此阵，乃他故意为之。
结果早在灵觉洞察之中，以一挡阵，绝无胜算。
理由很简单，跟外祖父徐鸿儒想法一致。
萧晓风想知道，目前的功力极限在何处。
自从经过“摩诃般若法藏梵经”洗髓易经之后，他尚属首次受挫。
外祖父的“三元四象合阵”果然厉害。
萧晓风体内的真气循环，遭合阵强大气极阻断，瞬间涣散，气血翻腾难安，劲气一泻千里，身体顿感筋疲力尽，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
倏地，萧晓风若有所思。
他记得上次为冲开母亲封制穴道，气血翻涌差点走火出偏，最后全靠梵经禅唱，不但真气得以极快恢复，而且解开穴道禁制。
此念一起，耳边仿佛听到梵音禅唱的旋律。
萧晓风凝神静气，跟随记忆深处的旋律，唇舌缓缓蠕动，以蚁呐之声喃喃唱诵。
一呼一吸之间，奇迹开始发生。
每一声、每一音，皆激起百脉诸穴跃动，涣散其间的内元真气蠢蠢而动。
沈夏孟侯四人见萧晓风半蹲于地，半响没动静，面面相觑，不知具体状况如何。
沈智担心问道：“少尊主，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