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武道顿悟
萧晓风猛然醒悟。
御气化力,借力打力。
奇正不拒,虚实相生。
后二句来自易先生解读之赤松道长“本空无极”剑诀,前日尚不知何意,终于有了些许理解。
萧晓风大喜,方才雨中练拳的过程中,正有劲气转换的疑惑,此时此刻迎刃而解。
他足下大力一蹬,真元借力而发。
漆黑雨幕中,鹊跃的身形,乘一式“大鹏展翅”,拔地而起,足有丈余,冲高回落,再一式“苍鹰缚兔”,双足铲地发力。
萧晓风身形暴起,掠空直上数丈开外,一把抓住崖壁松枝,翻身上树。
他朝前方瞭望,镇上灯火隐现眼前。
萧晓风心情绝好,兴奋非常。
没想到误打误撞,他已经领悟轻身腾挪之术。
难怪武道达至宗师级数的外祖父断言,萧晓风的武道造诣即将日进千里,此言果真不虚。
循镇外小路回到家中,萧晓风倒头就睡。
这一天经历太多,惊惧、悲愤、意外、喜悦……
绝对算得上百感交集,加上武道修为突飞猛进,萧晓风的心力疲惫透支,仅片刻间便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萧晓风起身,耳际只闻户外轻风鸟鸣,不免诧异。
母亲还未回来?
他心念一动,门外当即传来一名女子的柔声细语。
“恭迎少尊主起身!请洗漱更衣,我等一众白莲弟子,正静待您带领进行晨朝忏仪!”
萧晓风不禁一怔。
说话女子声音柔和好听,年纪似与母亲相仿,语声以真气送入屋内,声调平缓却格外清晰。
灵觉应激而生。
女子的气极禀性,与母亲同出一辙,内元真气精纯深厚,尤有胜之。
萧晓风心中一动,以意御气可以借力打力,不知自家灵觉可不可以呢?
意念一起,灵异发生了。
莫名灵觉借着女子声音真气,弹射般顺藤摸瓜,以女子气极为引,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整个屋外小院,纳入灵觉监控。
院内竟有六人,四男二女,论武道修为,四男深不可测,二女功力相当。
灵觉稍纵即逝。
萧晓风略作思忖,对方既然唤自己少尊主,便该是受了外祖父的命令而来。
他下床走到堂门前,心里有了主意。
萧晓风清了清嗓子,肃然扬声道:“你们六人,谁人教中排位最高?”
等了片刻,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
“回禀少尊主,弟子沈智乃道字坛主,眼下除少尊主以外,弟子在教中虚位略高。”
萧晓风道:“沈坛主,请如实回答,我母亲碧婉如现在何处?”
沈智略作沉吟,道:“回禀少尊主,碧护法因多年庇护少尊主之功,已被尊主封为教中护法。由于昨夜传来军中急报,护法已随尊主紧急返回鲁南。”
“你说什么?”萧晓风一把推开堂门,“母亲去了鲁南?为什么?”
四男二女立即跪地齐呼:“参见少尊主!”
眼前场景仿佛突然梦回儿时,萧晓风一愣,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排在最末位的女子走上前来,单膝跪地,双手递上一封信笺,道:“姐姐给少尊主留了一封信,嘱若兮务必亲手交予少尊主!”
一听声音,便是刚才说话柔声细语的女子。
“你是若兮姨妈?”
萧晓风一直知道母亲有个妹妹叫碧若兮,今日终于见到,连忙接过信笺,扶起女子,仔细端详,秀美脸庞果然与母亲有五分相像。
“总听母亲说起你,今日终可得见。母亲这些年照顾晓风分身乏术,一直说最愧疚便是不能照拂姨妈,疏离了姐妹情分。母亲之憾事,因晓风而起,晓风在此向姨妈赔罪了!”
说完,萧晓风双膝跪地磕头。
碧若兮慌忙跪下,托住萧晓风袍袖,热泪盈眶道:“少尊主言重!我们姐妹受尊主养育天恩,无论为了尊主还是小姐、又或是少尊主,惟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这些皆是份内之事。姐姐有子如你,是她追随小姐才有的三世福报。”
“奴婢今次受尊主委以重任,前来伺候少尊主,何德何能,着实当不起姨妈的称呼,请少尊主万不可再如此呼唤,折煞奴婢了!如若不弃,请少尊主直唤若兮便是!”
萧晓风搀扶碧若兮起身,道:“你若尊我为少尊主,如何称呼便要由我,今后我唤你兮姨,不得推脱!”
此言一出,果然凑效。
碧若兮只能躬身称是:“奴婢遵命!”
萧晓风满意点头,这才抬头环视其他四男一女,道:“初次见面,我们莫要太过生分,请兮姨为我介绍一下大家。”
“是,少尊主!”碧若兮一一介绍其他教众。
排在众人之首的自然是道字坛主沈智,四十好几正值壮年,文士打扮,眉粗目正,稳成持重,一看便是足智多谋之士。
紧随其后是副坛主夏仲进,面瘦眼尖,作商贾打扮,自有一派胸有城府的精明模样。
另两名彪型大汉,分别是普字坛主孟先汉和副坛主侯五,二人俱是五大三粗的农户装扮,喜形于色,应是性情爽朗的人。
最后一名女子,与碧若兮年纪相仿,相貌清秀,却是个哑巴,名如其人,唤作默姑,教中职位不高,也是受命前来侍奉萧晓风的侍女。
介绍完毕,碧若兮拿出一篇忏仪,让萧晓风领着众人唱诵三遍,这才算晨朝仪轨完毕。
萧晓风回到屋里,展开母亲留的信笺,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
“晓风:见字如面!我随尊主因要事赶赴鲁南,你稍作休憩,便速速前来会合,有若兮照应,一切尽可安心!——碧姨。”
只看字迹、落款等等,确系母亲亲笔书信,但萧晓风心里依然感觉突兀。
只因这么多年来,但凡母亲留书予他,从未有过命令口吻,却在此信嘱咐“速速前来会合”,怎能不让萧晓风心中存疑。
他忽然想到,沈智刚才话里提到“军中急报”四字,禁不住心里一惊。
白莲教向来属于民间秘密结社,或有教令或有社规,如何会有“军中急报”?
萧晓风扬声道:“请兮姨和沈坛主进来一见!”
碧若兮与沈智依言进屋,恭敬肃立一侧。
萧晓风道:“你们不用拘礼!我有些许不明之处,还请二位见告!”
沈智答道:“少尊主只管问,弟子知无不言。”
碧若兮跟着颔首称是。
萧晓风道:“尊主留下兮姨和默姑,是为替代母亲照拂我,如此尚能理解。但请四位坛主一同前来,不知是何用意?”
沈智道:“尊主吩咐,鉴于邪门六道有人意图不轨,我们四人一来担当护卫之职,二来襄助少尊主提高武道修为,三来熟门熟路一道返回鲁南。”
萧晓风顿了顿,终于说出心中疑问:“方才沈坛主话里提到军中急报,不知是何军队?”
沈智与碧若兮对望一眼,前者稍作沉吟,返身朝院门外挥手示意,四人迅速掠至院内角落,警戒四周。
沈智回身关门,行近萧晓风身旁,轻声道:“尊主有令,少尊主但凡问起军中事务,弟子们务必实言相告。此军所指,非是朝廷军队,乃是我教十万弟子共襄盛举的义军。”
十万义军?
这个数字如果没有夸大,只是每日的粮草消耗,都将是一笔不菲开支,如果没有特别意图,为什么集结如此庞大的军队?
民间传闻白莲教图谋不轨,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萧晓风冷汗沁背。
沈智继续道:“尊主庙算无遗,朱由校初登帝位,根基未牢,后宫客氏专权,宠信阉宦,加上辽东鞑子攻占辽沈,朝野之争,甚嚣尘上。且朝廷军队尽皆北上,京城防务空虚,正是最佳起兵时机。此次,我白莲义军分别从河间府、顺天府及鲁西南三处位置发动攻势,互为犄角之势,务求势如破竹、一举而胜!”
碧若兮欣然接口道:“有九天神佛庇佑,咱们一个月便可拿下京城。”
聚众谋反,大逆不道。
这些话即便只是随口说说,亦是杀身之祸。
沈智与碧若兮二人不但轻描淡写的说着,而且神情之中兴奋雀跃、信心满满。
萧晓风虽然隐匿书院,毕竟也是皇室出身,幼时宫廷王孙开课,经史子集之外,便是政事启蒙,所以时事敏感度颇高。
他必须承认,外祖父徐鸿儒的分析很有见地,如今这个节骨眼,的确是大明朝的痛点,举事一旦成势,成功机率极高。
只要拿下北京城,朱家被推下帝位。
天下大乱,凡事皆可为。
萧晓风转念想到母亲。
碧婉如跟随徐鸿儒去了鲁南,处在白莲起义的最中心,境地危险不言而喻。
他忐忑难安,问道:“沈坛主,我们何时启程?”
沈智道:“就等少尊主吩咐,我等听从差遣!”
萧晓风道:“即刻动身!”
他原本还想询问起义时间,却也知晓此为绝密,若二人不知,反而落人口实。
毕竟,他第一天成为所谓少尊主,谁也不知道,外祖父徐鸿儒给了他多少权限。
况且,不管白莲教何时起义,他都必须赶赴这场暴动的漩涡中心。
因为母亲。
天启二年,四月十六。
在白莲教沈夏孟侯四位坛主、碧若兮与默姑的护送下,萧晓风自青阳镇出发,赶赴鲁南。
七人从镇旁大通河上船,直入大江,过铜陵、芜湖,一路顺流下南京,再转官道坦途,径直到凤阳,然后经宿州,颠簸半月有余,终于来到徐州地界。
这一路上,七人均作商贾打扮,时时谨言慎行,白天行路,晚上打尖,规律作息,不招摇不惹眼。
每三日的子夜时分,由沈智与孟先汉陪同萧晓风外出,寻觅一处偏僻山野,一人负责警戒护卫,另一人与萧晓风操练武技攻防。
虽然沈智与孟先汉并非上品级数高手,但半生修为炉火纯青,加上徐鸿儒的不吝调教,白莲教一坛之主岂容小觑。
沈孟二人将萧晓风学自碧婉如的攻防招式,一一精炼提纯,然后以气劲运用为前提,增补加强,务求达到学以致用。
尤其双方近乎一招一式的互动喂招,令萧晓风的武道攻防技能、临场机变能力、对敌心态及经验,产生了量的飞跃。
萧晓风已经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初学者,直接跃升三至五个品阶的级数。
当然,尽管他们之间是实打实对抗练习,萧晓风仍然不敢放手一击,每每气劲到位便见好就收,毕竟他的真气霸道,伤了自家人实难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