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潜龙在渊
七息，一个周天循环。
萧晓风真气回复三成。
他长身而起，笑道：“没事，咱们再来！”
四人惊咦出声。
侯五耿直，劝阻道：“少尊主不要逞能，此阵乃尊主独创，或三才或四象，合一合力，专克上品高手。如果阵前强撑，只怕会造成不可复原的创伤。”
沈智道：“少尊主，方才合围一战，已足以证明，少尊主完全可以胜任今趟圣教任务。至于合阵，只是尊主为助你功力提升而设，一试便可，无需勉强。”
又七息，再一个周天循环。
萧晓风自感恢复八成，自信一笑，道：“谢过侯五哥和沈坛主提醒！今夜既然机会难得，便不可错过。厚颜如我，再向各位讨教一招！”
话毕，萧晓风歇步亮掌，推山掌全力击出。
禀性超卓的气极劲力，排山倒海袭来。
四人大惊。
少年明明被合阵一击受伤，却不知为何恢复如此迅速，太不可思议了。
沈智不敢大意，退后一步，喝道：“接！”
原本四人合阵架势未变，加上训练有素，反应自然极其迅速，后三掌蓄气完毕，以秘不外传的气极循环规律，三合为一，供沈智驱使。
独此一家的奇门合阵发动。
沈智应势出掌。
气劲交击，萧晓风再败。
他被震退五尺开外。
沈智觉察出异样，少年后退竟是有意为之。
原来，萧晓风借反震之力，施展轻身腾挪术，不仅顺势化解三分气劲，而且借着飘远的距离，一来一回，迅速以梵音调息，修复真元损耗。
待他再度走向众人，已如新生。
四人倍感惊诧。
唯有沈智逐渐明悟，少年正如尊主所料，正在一步一步探索，本体真元于气极循环的极限，然后通过破而后立更上一层楼。
沈智心领神会，抖擞精神道：“再来！”
后三人不明所以，但阵眼既然下令，唯有依从。
接下来，萧晓风与四人合阵再战三场。
不一会儿，场上五人无不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真元虚耗过半。
萧晓风跌坐在地，梵音调息足足半刻钟，真元终可恢复六成以上。
真元恢复的时间，一次长过一次，很明显已经达至身体极限。
萧晓风想起，易先生提及道宗“净剑之道”的“破而后立”，如果顾名思义的话，正与他此刻方法类似。
道宗“破而后立”之法，又该如何精妙绝伦呢？
他不免心向往之。
梵音调息完毕，萧晓风起身抬眼一看，合阵四人仍在运功恢复，心中不由充满感激。
其实，四人凭着“三元四象合阵”的威力，只需发动连绵攻势，萧晓风注定败亡当场，现在却只是成为工具，一次又一次助他突破自身极限。
又过了半刻钟，四人功毕起身。
萧晓风朝四人俯身，深深鞠了一躬，道：“四位坛主襄助之恩，晓风没齿难忘，日后定当图报！”
四人赶忙回礼，齐道：“少尊主言重了！”
沈智感叹道：“自第一日陪少尊主交手，至今夜此刻，有幸亲眼见证，少尊主臻入上品高手之列，足证我圣教承天庇佑、福泽齐天。真空家乡，无生父母！”
一众人等无不兴奋非常、夸赞有加。
萧晓风为人素来低调、脸皮薄，被奉承多几句难免不自在，告谢一番，便以众人受累为由，让沈智领大家下山，回了客驿。
漫天星光洒落，西麓山岭静寂下来。
这时，山岭一侧松林中，缓缓行出二道身影。
俊逸少年白衣胜雪、风度翩翩。身旁白衣少女着宽大男装文士袍，发髻半挽斜插玉簪，容貌娇美。
二人皆背负一个方型剑匣，古朴精致，奇浚清雅。
少女道：“云乾师兄，想不到昼夜赶路，竟能巧遇高手切磋，一饱眼福，着实难得。”
少年剑眉微蹙，道：“云绾师妹，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们非是切磋，而是助那位少年练功。”
少女云绾问道：“师兄，如果你与那少年对峙，可有几成胜算？”
少年云乾稍作思索，面色有所沉重，坦承道：“若与他徒手相搏，恐难分伯仲。若是兵器上手，我凭宗门剑术，料有六成胜算！”
“他为何如此厉害？”云绾不禁咋舌道，“师叔伯们不是说，以云乾师兄现时武道之资，正邪两道同辈中人早已无人能及，即便遇上邪门九大上品高手，单打独斗也是不惧。而此人修为能与你比肩，究竟是何许人也？”
“此人是谁？今夜之前，江湖从未听闻！”云乾摇头道，“白莲教三元四象合阵，虽然宜守不宜攻，但四合为一的威力，并不亚于宗师级数的高手。尽管方才四人有所留手，但面对近乎两甲子功力，他居然可以硬拼五个回合，而且半刻钟之内便恢复得七七八八……此等修为竟是同辈，令人难以置信。若要为兄也像他这般，不怕直言，我无把握。”
少年老成持重，难免失落，竟自一叹。
云绾分析道：“白莲教众愿意助他练功，说明他定是白莲教的人。按理说，白莲教的势力范围，一直盘桓在鲁西南、北直隶一带，为何突然出现在徐州？”
少女突然想到什么，悚然一惊，失声道：“难道，他们也是为了天命石而来？”
“很难说！”云乾道，“临行时，我师父特意叮嘱，今趟护送天命石进宫，任务非常艰巨，事关宗门声誉，所以，无论谁出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云绾禁不住道：“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块天外飞石，有什么可争可抢的？大师伯既然说石里有铁，咱们应该直接拿去炼剑，说不定能锻出神兵利器。却像现在这样，在石上刻几个大字，再放到真武庙供奉九九八十一天，最后进献入宫，究竟意义何在……”
“罢了！罢了！”云乾赶忙打断少女的口无遮拦，道，“休要胡言乱语，累宗门惹祸。我等谨遵师命即可，其他的一律莫管莫问。”
云绾吐吐舌头，道：“反正后日在夏镇会合，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师叔们顶着，我们怕啥子。”
少年知她乃宗门最得宠的女弟子，平素被众星捧月惯了，心性向来如此，也只能无奈摇头。
云绾抬眼瞭望山巅、天际，轻叹道：“可惜！云卓师兄去了皖南，要不然真想在徐州好好玩上几日，再怎么说，这边也是他家龙轩堂的地盘。”
云乾提醒道：“别忘了三师叔的判断，龙轩堂轩家尽管称雄江南多年，却始终行事内敛低调，尤其近些年生意愈发昌隆，马铁盐粮无不涉足，这其中恐有非比寻常的勾当。所以，宗门一直刻意与龙轩堂保持距离，就连龙师叔捐献修庙的用度，宗门也是一直婉拒，未曾收过一丝一毫。”
云绾莞尔道：“龙轩堂是龙轩堂，云卓师兄是云卓师兄，他虽然只是挂名弟子，但宗门上下对他的资质，均夸赞有加，所以，云乾师兄，也莫要太小家子气。”
云乾闻之气结，无奈道：“我只是说出三师叔的判断，提醒一下师妹而已，你难道以为我嫉妒他不成？”
云绾轻笑不答，反问道：“云乾师兄，你猜云卓师兄能不能接得住易师叔十剑？”
言罢，少女撮指为哨，樱桃小口吹出响亮哨音。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二匹滇马自林间奔出来。
“但愿云卓师弟接得住才好！”云乾傲然一笑，道，“自从三年前我从九华山下来，大藏禅院也是许久没有接待咱们宗门弟子了。”
二马奔至二人身前，逐渐慢下步子。
云绾足尖轻点，衣袂飞逸，飘身上马。
她回眸一笑，道：“对对对，还是咱们云乾师兄，最给宗门长脸。驾！”
云绾驱马前行，云乾也飞身上马，二人循着平缓山径下山而去。
漫天星光下，依稀可见，少年少女背后的奇木剑匣上，篆刻一个“道”字，铁笔银钩，入木三分，格外显得古韵悠长。
23、天命奇石
夏镇，新河西岸。
夜幕初上，皇华亭的八角风灯光影摇曳。
宽约十余丈的运河水道上，正驶过一艘又一艘漕运大船，皆满载各式货物。
两岸灯火通明，大队官府兵马一字排开，肃立在河道两侧，行警戒护持之责。
夹杂在看热闹的百姓堆里，萧晓风一行六人凭栏远眺，仔细观察漕运诸船。
沈智经验老到，指了指居中一船，传音道：“大家注意，就是这船！”
所有人目光集中望向目标。
这时，首船举起指挥锦旗，所有漕运船只开始减速，缓缓停在河道上。
沈智所指向的船只，穿插在货运诸船中间，尽管在夜色下，仍然显得格外惹眼，因为它竟是一艘官军楼船。
高达三层的楼舰，系缆停靠在码头，艞板伸出，一众兵将手持火把一字排开。
三位背负奇木剑匣的白发道者缓步走下艞板。
码头上，早已等待多时的云乾与云绾赶忙上前，跪礼相迎。
二人齐声道：“弟子云乾、云绾，拜见玄元师伯、玄光师叔、玄尘师叔！”
领衔的白发道者玄元子微微颔首，慈颜一笑，道：“你们来哩！快快起身。既然不在宗门，繁文缛节可免则免吧。”
云乾恭敬道：“师尊严命，见了师伯师叔，宗门礼数务必周全。”
左首的玄光子赞道：“云乾不愧是玄绝师兄的得意弟子！借用大藏禅院慧空大师的话，江湖这一代后起之秀将以你为首，宗门之幸！希望师尊他老人家结束闭关，出山亲自点拨下一代，让我宗本空无极之绝世剑技传承辉煌！”
右首的玄尘子走上前，搭手示意云乾起身，又朝云绾微笑道：“都起来吧。岁月如梭，一转眼，绾丫头这么大了。你师父玄玉可还好？”
云乾与云绾谢礼起身。
云绾道：“谢过玄尘师叔关心，师尊好得很，就是平常时常挂念师伯师叔们，总会在弟子们面前，说起你们在宗门习艺时候的趣事。”
玄元子三人听完云绾一席话，不由得想起青葱岁月往事，禁不住相视而笑。
一番叙旧完毕，玄元子正色道：“云乾、云绾，此趟前来，理应知道所为何事！”
云乾与云绾肃然回道：“弟子明白！”
“各船补给完毕，就快启航了！”玄光子招手道，“来吧，咱们至主舱慢慢商议。”
玄元子领众人一道回舱。
一众兵士将水粮补给运上各舱，然后收起艞板和缆绳，直到首船发出信号旗帜，才缓缓跟随船队驶离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