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莲圣教
萧晓风更感震惊，他虽然从母亲的举止，隐约猜测到某些关联，但绝没想到这层关系，一时间跪坐于地，半响反应不过来。
原来，萧晓风的亲生母亲萧秀清，竟是白莲教主徐鸿儒的女儿，不知为何却被送入大明皇宫，与皇帝生下了他。
孙金瘫坐在地，禁不住对自己翻个白眼，将喉头翻涌的血腥一口咽下，心忖：三元气劲果然名不虚传！妈的，一家妖人，真晦气！
杜墨禁不住瞄了孙金一眼，心下多了几分相信。
徐鸿儒蓦然转身。
所有人终于得见“白莲尊主”徐鸿儒正身。
乌发道髻、墨玉儒巾下，徐鸿儒的正脸上方，竟戴了一个弥勒面具，只露出面具下的精光双眸。
徐鸿儒炯炯注视萧晓风，一字一顿问道：“他是秀清的孩子？”
碧婉如点头道：“回尊主，正是！”
徐鸿儒接着问：“是朱翊钧的种？”
碧婉如颇为顾忌，瞥了孙金和杜墨一眼，如实答道：“回尊主，是的！”
当听到“朱翊钧”三字，萧晓风轻哼一声。
徐鸿儒继续问道：“何人可以佐证？”
碧婉如道：“万历二十九年，都知监佥书李进忠。”
孙金耳根一动。
“是他！”
徐鸿儒冷笑一声，不再说话，而是缓步走近萧晓风，仔细端详，久久不发一言。
“眉目神态，确有秀清年少时的影子。晓风？晓风残月，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徐鸿儒一声长叹，长袍挥袖道：“难得我祖孙重逢之日，本尊不欲再造杀孽，你们走吧！”
孙金与杜墨大喜过望，前者爬起身，和后者一起，一边叩拜，一边退至庙门外。
徐鸿儒冷冷道：“今日且去，日后不复相见，若有再见之日，必取尔等狗命！”
孙杜二人赶忙应诺，落荒而逃，下山而去。
徐鸿儒转向萧晓风道：“庙外少年是你什么人？”
“同窗学友！”萧晓风一惊，担忧连累对方，忙朝庙外扬声道，“云卓兄，此处无事，你且回吧！”
轩云卓沉声回道：“晓风兄，确定安全吗？”
少年果然艺高胆大，此时此刻不但毫无畏惧，甚至出声询问友人安危。
萧晓风心中感动，道：“家事而已，云卓兄有心了！请回吧！”
眼见三大邪门高手先后夺门而逃，轩云卓原本好奇，却一听家事，知道不便多问，告辞下山。
徐鸿儒遥望少年撑伞离去，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与江南最大帮派龙轩堂的少主，交情不浅。而且，昨日听慧空话里意思，你与大藏禅院也有渊源么？”
冷然入耳的问话，依然带着凛凛权威。
萧晓风想到亲生母亲，便是遭这人不知以何目的送入宫闱，与碧姨经历十余年宫廷磨难，最终香消玉殒。
他越想越恼，盯视那方弥勒面具后神光炯炯的双眸，目光中透出恨意。
碧婉如回头一看，心惊胆颤，喝道：“晓风，外祖乃千乘之尊，不得无礼！”
不料，徐鸿儒反倒仰天而笑，道：“不愧是我徐鸿儒的外孙，小小年纪无惧权势，好好好！”
话未尽，徐鸿儒翩然而动，掠至萧晓风身前，探手扣其肩膀，真元劲气即时发动。
灵觉骤生。
萧晓风终于得窥威震江湖的“三元气劲”，果然与从前感应的别家真气完全迥异。
别家储藏真气的元海只有一处，通常便是下腹丹田，俗称下丹田，而徐鸿儒的丹田元海竟有三处。
下丹田关元、中丹田膻中、上丹田百会，皆有真元气极敛藏其中，三气意如轮转，阳极走阴脉化阴、阴极行阳脉转阳，阴阳难测、变化万千。
但是，更震惊的人是徐鸿儒。
原来，徐鸿儒的真气甫一注入，初时尚可一路畅行，却在他意图验证对方真气运行规律之时，触发萧晓风的真元护体效应，被窥探感应运而生。
徐鸿儒惊得赶忙撤手，厉声问道：“你的内功气诀，乃何人所教？”
萧晓风犹豫望向碧婉如，征求她的意见。
碧婉如道：“晓风，外祖是自家人，无需避讳，但说无妨。”
萧晓风依言点头，将幼时受赤阳罡气噬经蚀脉、后经九阴地脉炼气、再遇慧空传授摩诃般若诀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徐鸿儒听完，双目神光闪现，问道：“方才我之真气侵入，你有何感应？如实道来！”
萧晓风将灵觉所感一一详述。
徐鸿儒又惊又喜，仰天大笑。
“天道酬勤，果不负我，哈哈哈，因果循环，无生无灭，快哉快哉！”
徐鸿儒见萧晓风一脸疑惑，平息惊喜交加的心绪，道：“我晓得，你于武学一道，知之甚少。本尊今日欣慰高兴之余，简单开导予你，也算送外孙一个小小见面礼吧！”
“尊主大恩！”碧婉如大喜，一边拉扯萧晓风，一边磕头，“晓风，还不赶紧谢过外祖！”
萧晓风虽然心中别扭，但也必须依言拜谢，毕竟面前之人，确乃母亲的父亲、自己的外祖父。
徐鸿儒大袖一挥，道：“碧婉如，念在你多年守护之功，昔日过失姑且一笔勾销，起来吧！”
碧婉如叩头道：“谢过尊主不杀之恩！”
萧晓风扶起碧婉如，又从佛龛下拿来破旧蒲团，让母亲稳坐其上，可以稍作休憩。
徐鸿儒负手而立，缓缓道：
“还记得，本尊弱冠之年，为了生计混迹教会，因机缘巧合，早早便得了三元气劲的诀要，苦修三十载，终于跻身江湖上品高手之列，又十年后才有今日成就。屈指算来，同辈中人有此际遇者，凤毛麟角。却想不到你天运亨通、奇遇不绝，虽然小小年纪，实力已可比肩上品高手，真是令人既羡慕又嫉妒。”
说到这里，徐鸿儒禁不住一叹。
碧婉如闻言，心中欣慰至极。
萧晓风愣住了，听这位武道宗师级数的外祖父言下之意，自己已是上品级别的高手，但他却丝毫不能感同身受。
“本尊知你心有怀疑，勿急，听我慢慢道来！”
徐鸿儒继续道，“武学一道，无非二字——超越，超越自己、超越他人，仅此而已，至简至易！”
“一力降十会，御气化力，恃强凌弱、以快打慢，就是武技。你气已成型，惟缺化力的窍门罢了。”
“至于气力相生的窍门，便是武技所谓的诀要，说来好似神奇，但也确有奥秘，无非是将内元真气运转至极限，用以突破自己、制敌取胜。”
“虽然各门各派的御气法门多有不同，但气力化生终究万变不离其宗。你仔细回想一下，方才撞击孙金的过程，定有一个气从意动、心生力至的瞬间，找到、发现、运用，这便是属于你自己的御气之法。此原本也是摩诃般若法藏——独步先天之道的奥秘，武道高手皆知其妙，却修炼无门，所以江湖中人对于大藏禅院的邀约，无不争先恐后、趋之若鹜。”
萧晓风心头一震，回想刚才撞击孙金的过程，意念一起，内元真气当即发动。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无论手脚何处蓄力，充沛的真气便循脉而至，抵达附近经脉。
气从意动。
心生力至。
萧晓风脚下错步，一个弓步挥掌，这是一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回风拂柳”。
他的意念集中在数尺之外。
掌中气劲如离弦之箭，拂袖而出，击中残破庙门。
“呯！”一声闷响。
庙门上竟多出一个入木三分的掌印。
碧婉如惊咦一声，震撼不已。
徐鸿儒亦是惊叹，鼓掌叫好道：“劈空掌，御气破空，三尺远、三寸功，足以媲美上品高手十载苦修。若在本教，可以胜任普觉妙道四坛之主。”
萧晓风屈掌为拳，难以置信的望着庙门掌印。
他的惊讶，源于此掌只用了三分劲。
徐鸿儒道：“你可知，最震惊本尊的是什么？”
萧晓风摇头表示不知。
徐鸿儒行至庙门外，抬眼眺望天际。
夜幕虚空，漆黑无边。
只剩雨线吞噬万物的声响。
徐鸿儒长叹一息，道：“本尊纵横江湖三十余载，从未听闻也从未想过，竟有如你这般，可以凭直觉寻经探脉，料敌先机洞若观火，连本尊三元气劲之秘，居然也能被你，巨细无遗探个清清楚楚。”
萧晓风这才反应过来，外祖父所说，正是他的气机灵觉，他本以为所有人都是如此，却直到此刻才明白，原来只有他独有。
徐鸿儒道：“从今时今日开始，你的武道造诣将日进千里，本尊只需调教你的对敌经验，三个月之后，你任意诛杀一位邪门九大上品高手，便可名扬天下。”
萧晓风一怔，他从未想过名扬天下，正要出言拒绝，不料碧婉如起身拉着他，便朝徐鸿儒跪地叩头。
“真空家乡，无生父母！”碧婉如喃喃念诵道，“谢过尊主栽培教诲之恩！”
既然母亲担忧他冲撞外祖父，萧晓风只能顺从作罢，跟母亲一道向徐鸿儒颔首跪拜。
徐鸿儒挥袖道：“婉如暂且留下疗伤，你先回吧！”
碧婉如慈颜微笑，点头示意。
萧晓风起身出了庙门，一边回味武道领悟，一边走入夜幕下的雨中山道。
萧晓风顺山路拾阶而下。
斜飞的雨线，丝丝缕缕，扑头盖脸。
内元真气应激而发。
方才来的时候，雨水击身，可以荡起真气护体涟漪。然而此刻，萧晓风意在身外，护体真元竟仿若实质，将雨水挡在头面之外。
除衣裳外，毫发未湿。
萧晓风兴致更浓，拳脚开弓，将母亲教的拳路耍个尽兴，真元催发的劲气冲开漫天雨阵，噼啪作响。
一路疾行，忘乎所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忽然，夜黑雨滑，他一不留神，脚下一挫，整个身体踩空摔倒。
眼看便要滚落石阶之际，萧晓风下意识伸出右掌，准备撑地。
真元意动心生，劲气击实石阶，他的身躯在反震力作用下，向后踉跄一下，竟硬生生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