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伊水之畔
曹操击破汝南、颖川黄巾军的「战绩」很快便传到天子耳中。
天子「百忙之中」给足了曹操面子，拜曹操为「建德将军」。
曹操却有点不领情，将诏书随手扔到地上。
荀彧默默捡起诏书，放回曹操案上，宽慰道：“天子自顾不暇，能有此诏已是作出最大努力了。”
曹操也觉得自己扔诏书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头，重新将诏书整理好后说道：“我又如何不知？我只是恨杨奉、韩暹这群白波贼惑乱朝纲，董承、伏完讨贼不力！”
荀彧从怀中取出密信递给曹操，笑道：“希望这封信能够让将军高兴一点。”
曹操摊开信件，将信将疑道：“这信从何而来？”
荀彧缓缓说出两个字：“董昭。”
诚如荀彧所言，曹操阅读完信件后展颜大笑。
荀彧坐回位置，淡定饮茶。
原来一直与曹操互通西方情况的不是别人，正是董昭。
曹操将密信点燃烧毁，向荀彧询问道：“你对董昭的提议怎么看？”
荀彧将茶杯放下，为曹操分析道：“曹洪单独西行的结果将军也看到了，因此我们必须在天子身边寻求一个盟友，而根据董昭所说，杨奉是最好的人选。”
“那张杨呢？我可是没少给他好处。”
荀彧摇了摇头：“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军事实力。我建议听从董昭的建议，我军只管朝许县前进，天子那边自有董昭竭力帮忙。”
“好。”
……
如荀彧所料，董昭成功说服了杨奉，一句「生死契阔，相与共之」就让杨奉欢喜的无以复加，当时就将曹操「有兵有粮，是国家倚仗」的评价传遍了诸军。
而曹操有没有兵粮只有自己最清楚。
反正不管事实如何，杨奉是铁了心要与曹操同心并进，当即联名董承、伏完、钟繇等人上表，要天子为曹操加官封爵。
最终结果也如曹操所期望的那般如约而至。
建安元年夏六月，天子正式的任命诏书来到了曹操手中：
「诏书德行镇东将军袭费亭侯曹操，业履忠贞，辅幹王室，顷遭凶暴，海内离析，操执义讨截黄巾，为国出命，夫禄以赏恭，罚以绌否，今以操为镇东将军，领兖州牧，袭父费亭侯嵩爵，并印绶符策」。
奋斗多年，曹操终于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一个月后，天子车驾也终于回到了雒阳，这个曾经的朝都，如今却一片凋敝。宫闱涤荡，百官只能披荆棘而居。
虽然条件如此艰苦，天子也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
郊祀上帝，大赦天下，进谒太庙。
这一切曹操都知道，包括杨奉、韩暹、张杨那群人，各个都是大司马、大将军之类的高官。曹操只觉得让这群人当什么大司马、大将军犹如儿戏，是时候自己出手了。
曹操在许县留下曹仁、曹洪两军，自己带上本部人马以及荀彧、李整、李仪、乐进、于禁西进雒阳。
曹操自领千人，李整、李仪、乐进、于禁再各领千人，同时还为皇帝、大臣准备了金银珠宝、绢帛器物二十箱。
为体现军容，李仪带着全军仅有的一千甲士先众人一天沿着伊雒水西行前进，在到达偃师后暂且停下休息。
李仪生平第一次踏入雒阳地界，然而眼前的疲弊凋零与心中想象的王朝都城相去甚远。
史阿在多年辗转后再次回到故地心中也是一片怆然：“物是人非啊……王朝也好、天子也罢……亘古不变的，也只剩下这不停流淌的河水了……”
李仪安慰道：“咱们到处走走吧。”
二人从军营骑马来到伊水北岸，李仪把缰绳随意挂在鞍上，拍了拍马屁股，让它自由吃着河岸青草。自己则在岸边抽出「伊水剑」，口中喃喃道：“辉哥说此剑在庄帝时期，曾是用来镇压黄河灾害的宝剑。”
史阿没有听过任何有关「伊水剑」的传说，当下只是看着李仪手中宝剑发呆：“那老爷是从何得到皇家宝剑的？”
李仪摇了摇头，随手舞起剑花，金剑在斜阳倒映下投射到水中，宛如一簇金莲在水面盛开。
史阿看着李仪一身赤红，在金莲笼罩中舞动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经过兖州恶仗洗礼，少爷终究是长大成人了……”
李仪施展完最后一招，背身收剑回鞘，站定不动后调整了一会呼吸，看着身旁的史阿笑道：“如何？我这徒儿没给您丢脸吧？”
史阿将脸埋在衣袖里，悄悄擦拭泪水后展颜一笑：“还差的远呢。”
李仪也不反驳，视线顺着水流的来路望向远方，那是一片朦胧中的雒阳城：
“雒阳大吗？”
史阿点头：“比咱们乘氏大上几倍吧。”
李仪眯着眼睛，想将整个外城收入眼底：“这么大个城，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史阿醉心于剑术，本就对政治斗争不感兴趣，当下也说不出什么高论，只是站在一个老百姓的角度上评价道：
“可能是因为雒阳老百姓手上没有武器吧。”
虽然听着像句玩笑话，但李仪却觉得十分有道理：“太平的时候，老百姓都没有武器；但是保证太平，又需要武器……您说这世道是不是多少有些毛病。”
史阿闻言“哈哈”一笑，随即摇了摇头：“小人不过一介武夫，「世道」这种东西可就不懂啦。少爷今后若登大堂，倒不如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这「世道」改变一下。”
“那您真是说笑了！我就一个带兵的，可没有那个本事改变「世道」。”
李仪说罢便走到水边，用手掌捧起伊水抹到剑身上，口中念念有词：
“你在这伊水中躺了百年，想必也很怀念「家」的味道，我这就用故乡的水来滋养你……愿你和父亲……以及娘亲一起保佑我和大哥……”
史阿站在李仪身后持手而立，一阵和煦的西风吹过，脸上须发随风而舞。片刻后西风渐停，伊水上随风泛起的涟漪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心鼓般的跳动。
……
“少爷……”
“我听到了……赶紧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