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楚闻悉!!!
拓跋浔这个人吧,挺奇怪。
楚陌没有骗景妧,拓跋浔的确厌恶被人说生的艳丽,容貌极美。
若有人说起,他定会杀气腾腾,将那人眼珠子挖下来。
可另一方面,他又最恨有人对他的脸动手,更别说楚陌还将他揍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已。
但无奈,一来他和楚陌交情好,二来……他打不赢。
楚陌、拓跋浔和景策三人中,武功最好的是楚陌,这是毋庸置疑的。
拓跋浔当然也不错,但比之楚陌还是差了一截。
年少相识,他们水平相似,势均力敌,皆讨不到好,唯有坐观虎斗的景策不显狼狈。
几年过去,少年长大了,但拓跋浔撵不上楚陌。
其实,这很正常。
前些年,楚陌一直征战沙场,徘徊于生死之间。
而他登上草原王的尊位,很少有横刀立马,刀光剑影的时刻。
楚陌在成长,他也在成长,只是方向不同罢了。
拓跋浔不多加纠结。
“不行不行,我得去照照镜子。”一摸脸便疼,他简直不敢想象成了什么样。
他起身便向房内去,楚陌看着他的背影,满脸无语。
倏然,展颜而笑,他先一步看向院门。
下一刻,一道温软清甜的声音响起:“楚小陌,我回来啦!”
嗓音带笑,相当雀跃。
楚陌扬起笑容,对上一双清澈的琥珀眼:“回来了?玩的可好?”
“很好,吃了很多好吃的。”
楚陌无奈:“光吃东西去了?”
“怎么可能。”景妧垂头摸腰间,一愣:“咦?”
“怎么了?”
“我给你买了东西,但是落在院里了。”
方才她先回了院子,收拾一番后,才出门。
没想到,她不仅把楚雪留在了院里,还把木盒也落下了。
“算了,晚上再给你。”景妧连蹦带跳地坐到楚陌身边,压低声音道:“我在街上遇见了一个人。”
见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楚陌附和,佯做好奇:“什么人?”
“脑子有病的人。”
楚陌:“……我觉得也是。”
“我同你说。”景妧微微抬起下巴,一副骄傲自豪的模样:“我知晓那人有问题,武功很高,却故意藏拙,你知道他为什么吗?”
楚陌眼底含笑:“为什么?”
“想试探我。”景妧目光幽幽:“真是心黑。”
“哦?”
“你知道他是谁吗?”
景妧瞧瞧观察过了,院里没有其他人,看来拓跋浔还没来,楚陌应当不知道。
果然,楚陌好奇地挑眉:“是谁?”
景妧凑到楚陌耳边,正要说话,倏然一顿,猛地扭头,正巧对上一双肿的老高的眼。
景妧一惊:“你谁?”
“原来……二位认得。”拓跋浔眯着眸,来回打量,好似根本不知景妧的假堂妹身份一般。
不得不说,在场三人,一个比一个能演,最老实的当属咱们的小公主。
小公主有点懵,她分明没感觉有其他人存在。
还有……
他是从楚陌房里走出来的。
景妧:“??”
她看了太多话本,想象力也是超绝。
不知为何,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同我在一起,居然还在外藏人,可总算让我逮着了——的既视感,一时间无言以对。
楚陌没理会拓跋浔,对神游的景妧介绍:“拓跋浔。”
景妧瞪大了眼,直勾勾地盯着拓跋浔,面色几度变化,半晌后,幡然大悟:“嘶……你说的原来是真的。”
这句话是对楚陌说的,为他那句“有人夸拓跋浔美,他便会青筋暴起,眼球外凸,头发散乱,七窍流血,立马变成丑八怪。”
虽然有差别,但也……要差不差。
楚陌:“……”
他轻咳几声,不做回答,默认了。
拓跋浔眉心一跳,没好脸色:“你又说了什么?”
楚陌瞅他一眼,随即缓缓抬头望天,一副做贼,心贼虚的模样。
拓跋浔脸一黑,移眸看景妧。
景妧连忙低头盯着脚尖。
拓跋浔觉得人间没有了温暖,“……再见,我要回草原。”
“再见。”楚某人态度之积极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
拓跋浔:“……”
何为交友不慎?这便是了。
他没好气哼哼,扬起抹玩味的笑,对楚陌道:“不介绍一下?你的堂妹。”
“堂妹”二字尽是意味深长。
楚陌嗓音淡淡,话也简短:“楚妧。”
景妧乖乖点头。
“妧。”拓跋浔嗓音低沉磁性,这个字仿佛被他咬碎在嘴边溢出来般,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真是个好名字。”他低低笑道。
楚陌瞥他一眼,没吭声。
拓跋浔对景妧道:“方才失礼了,抱歉,我没有恶意。”
景妧点点头,很是善解人意:“我知晓,你是在故意试探我。”
拓跋浔一噎,心道,这姑娘真耿直,倒让他不知说什么了。
楚陌在一旁悄然勾唇。
“明日我去给你买糖饼,全当赔罪。”
“不必。”一直不吭声的楚陌淡淡说道:“我会给她买。”
“行,乐得清闲。”说着,走到石凳上一同坐着。
石凳正好有三个,三人围石桌而坐,头顶是大树绿荫,脚底是青苔石砖。
三个本如何都不会共处一桌的人,安安稳稳地坐着,颇有种好友皆在此桌的错觉。
见了好友,拓跋浔的嘴便闲不住,没几息又问:“我住哪?”
“东院。”楚陌说道:“稍后我带你去。”
拓跋浔懒洋洋抱拳:“多谢楚大将军。”
楚大将军没领情,冷冰冰的:“你何时走?”
拓跋浔:“……需得提醒您一句,我才刚到。”
“所以问你多久走,有问题。”相当之正当诚恳。
拓跋浔嘴角一抽:“没有。”
说着,他展开纸扇,轻轻扇了扇:“几天就走。”
楚陌:“北院女眷居住,没事少去,最好别去。西院是几个将军。”
拓跋浔移眸看景妧:“堂妹也是住北院?”
景妧点头。
“拓跋浔。”楚陌沉声警告。
“安心安心,我知晓分寸。”
“你最好知道,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说着,楚陌侧眸看向景妧:“晚膳可要一起吃?”
这声音简直温柔到拓跋浔起鸡皮疙瘩。
景妧摇头:“约好了和李姐姐一起。”
楚陌应了声,情绪不明。
“膳后,我来寻你。”景妧笑吟吟的。
“好。”楚陌轻笑。
拓跋浔:“……”
这小子,果然不对劲,想骗你哥哥?不可能!!
景妧没待一会便走了,待她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时,楚陌才收回视线。
“啧啧啧。”某人许是皮又痒了。
楚陌没搭理他,起身道:“走吧,带你去东院,你不累?”
“累啊。”拓跋浔道:“我也是边玩边赶路,完全没委屈自己,结果还是这般累。”
“楚闻悉,我是年纪大了?”
“是。”
“……你知不知这句话,我是想让你回答‘不是’。”
“不知。”
拓跋浔稀奇:“你这般无趣,小堂妹怎么就喜欢你了?”
楚陌一顿:“别乱说。”
“啧啧,我不信你不知晓。”拓跋浔翻个白眼,又认真问道:“你呢?”
楚陌还没回答,拓跋浔又是灵光乍现:“对了,你有喜欢的人,所以不喜欢小堂妹?”
楚陌:“闭嘴!”
他拳头硬了,拓跋浔皮一紧,立马闭嘴。
楚陌去房里拿了药瓶,直接抛给他。
拓跋浔稳稳接住,扬唇一笑:“谢了。”
可怜见的,被人打伤,还要给人说谢谢。
楚陌带拓跋浔去到东院。
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楚陌虽嘴上说的苛刻,实则该有的绝对不少,条件不比景妧住处差。
拓跋浔对生活环境有高要求,四处看过后,频频点头:“不错不错,原本居住的人定是个有品位的人。”
楚陌看他一眼,没说这是因他对拓跋浔的了解,而安排手下布置的。
一路走来,拓跋浔的确累了,楚陌离开后,他沐浴一番上了床。
盯着不远处的药瓶,他扬唇一笑,“这小子,一如既往。”
房间的布置简直是按照他心长的,又怎可能是原住客留下的。
这定是楚陌的安排。
拓跋浔轻轻翻身,掩去眼底的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这一生,有两个至交好友,当真再无他求。
他与好友,即使互为敌对,互相猜忌怀疑,彼此警惕,但……情谊永不会消逝。
这一趟,为的便是如此。
不知为何,这段时日,拓跋浔总会做梦,梦的皆是年少的记忆。
少年郎恣意潇洒,把酒言欢交好友,同他们上天入地,行侠仗义或是除暴安良。
醉里论道,醒时折花,当真好生让人羡慕。
当真,好生让如今的他羡慕……
梦里,楚陌还是臭屁的嚣张少年,拓跋浔还是总会同他干架的刘浔,景策还是会劝架劝架,劝到最后,三人一片混战,打的难舍难分,险些拆了客栈。
众人酣,拂衣散,意气满……
那时啊,恣意江湖,纵横天下。
好羡慕啊。
然而,梦总会醒的,总会醒的……
一个时辰后,拓跋浔坐起身,手盖住脸,无奈苦笑。
片刻后,朗声咆哮:“去你娘的,果然是楚闻悉抢了老子的烤鸭!!!”
他麻溜地收拾好,匆匆来到楚陌院子:“楚闻悉!”
楚陌正在房内看书,听此出门,看着院中的红衣男子:“睡醒了就四处乱吠?”
拓跋浔一噎:“滚!”
“正巧进晚膳,走吧。”
楚陌带他去了膳厅。
往日里,沈伏和文之旬不一定会回来吃饭,但今日不同,草原王到来,两人无论如何也是要见见的。
“拓跋公子。”沈伏和文之旬礼貌抱拳。
拓跋浔也抱拳回道:“沈将军,文军师,许久不见,叨扰了。”
文之旬:“谈何叨扰,希望拓跋公子在玉南关过的舒心。”
“一定一定。”
三人说着客套话,楚大将军率先坐下开吃了。
见此,他们对视一笑,不再互相客气,一同坐下。
不得不说,拓跋浔还是喜欢中原食物,合他的胃口。
几人讲国事不合适,讲私事又不亲近,最后什么也没讲,安安静静地吃完了。
沈伏更想猫猫小灰了。
膳后,拓跋浔问道:“有酒吗?”
楚陌唤人去拿酒,两人便一同回到院中,坐在石凳上观赏月亮。
最初,两人都没言语,安安静静地观月。
拓跋浔忽然道:“几年过去,月亮还是这般圆。”
楚陌仰头喝口酒,没吭声。
“可是啊,人却变了。”拓跋浔苦笑。
楚陌:“如今这时候,你不在草原把那群人管着,反而跑玉南关来,你在想什么?”
拓跋浔义正严词:“不是你说的吗?养了只猫儿,我来瞧瞧。”
“送走了。”
“送去哪了?”
“京城。”
“给景君泽?那家伙会喜欢猫?”拓跋浔匪夷所思,倏然笃定道:“果然在骗我,根本就没有猫儿。”
楚陌冷笑:“你出去随便问一人,看他们这么说。”
看样子是有了,只是:“为什么要送走?”
楚陌眸色一沉,定定地看着他:“要打仗了,不安全。”
“不一定。”拓跋浔懒洋洋地笑,“短期内不一定。”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试探我?”
“你觉得?”楚陌又把问题推回去,不露声色。
拓跋浔潇洒地饮下大口酒,不正面回答问题,反而说道:“待我回草原你便知。”
楚陌眯起眼眸:“最好如此。”
不想再谈这些事,拓跋浔换了话题,想起了下午的梦,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是你吧,是你抢了老子的烤鸭。”
“什么烤鸭?”楚陌皱眉:“有病?”
“永安十年。”拓跋浔语气幽幽:“我买了只烤鸭,结果出门见了个美人,回来就没了。”
永安十年的事过去太久。
可游历江湖的那几年,不仅对拓跋浔意义重要,对楚陌亦然。
所以,他还记得,记得那烤鸭的味道,以及……偷吃的刺激。
但!楚大将军面不改色,外加一点匪夷所思:“不都说了是太子吃的?”
“对对对,你是说了,然后我转头同竹束打了一架,他火冒三丈,我暴跳如雷,你在旁边捧腹大笑,嘴角还挂着油。”
楚陌:“……”
“是你吧,下午我在梦里仔细分析了。”
楚陌不敢置信:“在梦里分析?”
“很奇怪?”
楚陌想到他的两次梦,沉默片刻:“不奇怪。”
拓跋浔哼哼。
彼时偷吃外加看戏的楚陌绝对想不到,这个账在许多年后,终于还是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