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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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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浔并没有小瞧这姑娘,但越打他越发现,他还是低估了她。

    景妧每一次的攻击都冲着致命处去,拓跋浔从最开始的游刃有余,但现在不得不拿出一些实力。

    耽误不得了,再继续下去,楚闻悉要来揍人了,他心道。

    于是,他没再特意躲闪,被景妧一拳打在腹部。

    “砰!”

    “哎哟!”拓跋浔痛呼,挤眉弄眼像是在碰瓷似的:“你这小姑娘,忒心狠了吧!”

    景妧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一拳居然打中了。

    见男子这副欠揍的模样,哪还不懂。

    虽有些不满,但余光扫向四处,景妧蹙眉,知道不能再打下去。

    他们这一场闹得太久,周围的百姓都聚了过来。

    至于其中是否有别有用心之人,还值得商榷。

    拓跋浔来玉南关之事,不应当让外人知晓,他虽戴了面具,但难保不会有人认出他。

    思绪百转,景妧瞅他一眼,整理自己的衣裙,嘴硬的不行:“若非今日穿着不适,我定打得你屁滚尿流。”

    拓跋浔没忍住笑出声,下一刻颇具杀气的目光射来。

    他收住笑,冲景妧抱拳,面色郑重。

    景妧一顿,警惕地看着他,心道,这人又想做什么?

    拓跋浔相当认真:“姑奶奶,能否告知姑孙子您的芳名?”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笑,李清等人也笑出声。

    景妧嘴角一抽:“楚妧。”

    拓跋浔微微眯眸:“楚将军的堂妹?”

    这语气分明是不信。

    景妧知晓,但不放在心上,他的怀疑不信,楚陌自会处理。

    她深知,拓跋浔此人外表恣睢放肆,实则心思相当缜密。

    他从见她伊始便在试探——试探什么?

    不论是和她争饼,或是调戏李清,都是在故意诱她发怒,诱她同他打一架。

    只有这般他才能看出,她的武功究竟是哪一派。

    景妧早便料到他的用心,于是顺杆而下,只是,她所用并非正规武功路数,而是江湖一派相当狠辣的招式。

    正因此,拓跋浔在最初才会那般惊诧。

    大遂公主会学这般招式吗?

    他有些怀疑。

    难道她并非公主,是他多虑了?

    拓跋浔看着景妧等人走远,刷的下展开纸扇,侧眸扫了眼暗处监视他的人。

    嘴角顿时一抽。

    很好,少了一人。

    果然去给楚闻悉告状了。

    拓跋浔沉默,在继续逛街和去府上等人的两个选项中想了想。

    嗯……楚闻悉应当不会在街上撵着他打?

    才怪!

    他脸一黑,不大美好的记忆齐齐涌来,随即,不做丝毫犹豫地向将军府走去。

    聪明的他理智分析——

    在府上关门被打,也好过在街上被四处撵着打。

    不愧是草原无冕之王的浔公子,当真料到了一切。

    此刻,一道身影正全速赶往城中。

    来人一袭玄衣,面色冷峻,眸色冰冷肃杀。

    ——拓跋浔,你敢打小公主?!!

    就在不久前,一人来到楚陌帐内,下跪行礼:“主子,拓跋公子到了。”

    楚陌语气淡淡:“知晓了。”

    手下顿了顿,又道:“他和小姐打起来了。”

    楚陌猛地抬眸:“和谁?”

    “小姐,楚妧小姐。”

    楚陌站起身,眉头狠狠一皱:“她可有受伤?”

    “属下来时,拓跋公子打伤了……”

    他还没说完,面前身影便没了踪影,像是袭过一阵风,速度极快。

    手下诧异看去,只见男子轻功暗使,翻上一匹马,奔腾而去。

    楚陌面色冷然,直直看向城中,满心都是——拓跋浔,你死定了!!

    痛痛快快打了一架的景妧不知这些事,正欢喜地吃着蒸糕,面上满是幸福,含糊不清地说着:“霍霍吃……”

    李清没忍住轻轻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好笑道:“贪吃。”

    没了尾巴,景妧便晃着脑袋,满心雀跃:“虽然没吃上糖饼,但蒸糕也不错。”

    小芙在一旁也吃的腮帮鼓鼓,听此一言,只觉得遇上了知己:“楚小姐,还有比这更好吃的!”

    景妧捧着软糯糯的蒸糕,微微鼓圆了眼:“还有?!”

    “嗯嗯!”小芙用力点头,素手一挥,颇有种挥斥方遒之感:“这玉南关,便没有小芙我没吃过的美食。”

    “哇~”

    小芙:“北街有家云吞,便宜不说,还皮薄馅多,相当好吃!”

    “北街还有一家面摊,老板娘人好,面也好吃!”

    “南街……”

    一人说,一人眼睛放光,期待地盯着那个方向看。

    这幅画面尤其好笑。

    李清调侃:“古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你们这是,珍馐美食共贪享。”

    景妧笑:“姐姐不知,我的故乡也有许多美食,但这么多年都吃腻了,尤其是家里的饭菜,被人称赞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结果,也就那样。”

    小芙啧啧,竖起根手指摇了摇,老神在在:“不行不行,故乡不行,家里的厨子也不行。”

    景妧沉默,盯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芙奇怪。

    景妧:“没什么。”

    不过就是……故乡是大遂京城,厨子是御厨罢了。

    李清担心小芙说话没个分寸,惹景妧不高兴,便声音微沉:“小芙。”

    小芙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楚小姐抱歉,我并非……”

    “没事没事。”景妧摆手:“我觉得你说的对。”

    见她神色不似作假,小芙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起美食。

    李清:“今日约莫是吃不得,来日再去吧。”

    方才吃了一些,又是时候回府,自是不能再去北街南街。

    “好。”景妧应道,又看向面色沉冷的楚雪,担忧道:“姐姐,你怎么了?”

    楚雪抿唇:“小姐,还疼吗?”

    景妧一愣。

    “您的肩膀。”

    楚雪知晓拓跋浔的那一掌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攻击力不大,小姐也一直没露出疼色。

    但她还是很担心,也很自责,觉得是自己失职。

    景妧嘴角上扬,拉过楚雪的手。

    出乎意料的,楚雪的手很热,同她性格迥异,且相当纤细修长,不像握着暗器,流连于生死间的暗卫。

    景妧垂眸打量,觉察到她厚茧的触感后,指尖微微一顿。

    楚雪不习惯这般,下意识想撤开。

    “姐姐的手真好看,很温暖。”景妧笑道,“姐姐外表冷冰冰的,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姐姐放心,我一点都不疼,你也不必自责,是我执意要出手,姐姐没有错。”

    “若堂哥要罚你,我定会拦住他。”

    楚雪:“属下并非……”

    “在我面前,姐姐可以不自称属下吗?”

    “姐姐要说‘我’。”景妧认真地看着她。

    楚雪一愣。

    “我想和姐姐亲近,就像李姐姐和小芙一样。”景妧看了李清两人一眼。

    “可是……”她是个卑贱的暗卫。

    “姐姐现在是我的人,我说了才算。”

    对上清澈水润的琥珀眼,楚雪怔住,景妧便静静等着。

    “好……”楚雪哑声道:“属……我会试着改。”

    让她瞬间改变是不可能的,景妧知道,所以不多求。

    景妧是公主,自是会有许多侍奉的下人。

    不论是宫女或是太监,她都不喜他们过度自贬,更不喜欢自持身份来欺辱他们。

    几年前,三公主活生生打死了一个宫女,这件事传到景妧这时,她正和景策在一起。

    景策放下手中的书本,轻抿口茶:“妧妧觉得你皇姐做的对不对?”

    “不对。”小景妧拧着眉头。

    “为何不对?”景策问道:“公主身份尊贵无比,想杀一个宫女便杀了,有什么错?”

    小景妧紧着拳,一本正经地说道:“书上有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杀人犯法,所以皇姐有罪。”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景策笑了下,似是在讽刺:“那么,为何你皇姐只是被禁足几月,而不是受刑?”

    小景妧:“父皇判的不对,他有错!”

    景策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父皇的确罚的轻了,但并非全是他的问题。”

    “那谁还有错?”

    “这个世道。”景策垂眸,沉声道。

    小景妧疑惑地歪着头。

    “这个世道便不公平,高位者尊贵,低位者卑贱,尊者可以随意打杀一人,那人只能受着,一旦还手,便会有数不清的罪名将他压垮。妧妧,你说……这公平吗?”

    小景妧思索:“可是,妧妧也是高位者,也是尊者,但我不会做这种事。”

    “我们妧妧很乖啊。”景策笑眯眯的:“是皇兄最疼爱的妹妹。”

    小景妧笑得眉眼弯弯。

    “妧妧,墨子提倡兼爱非攻,提倡人人平等,这是一种理想化,能否做到,如何做到,我们皆不知。或许在许久许久之后,真的会有人人平等的社会,亦或许……永远不会有。”景策摸了摸景妧的头,柔声道:“你的出身尊贵不凡,但皇兄希望你不要像你皇姐那般,你要敬畏生命,尊重生命,也要记得,你于人如何,他人便会如何对你。”

    “皇兄希望,妧妧能心怀善念,亦能分辨恶意,当他人念及你时,不是恐惧,而是敬爱。”

    “皇兄的妧妧值得被这样对待。”

    小景妧睁大眼,用力点头:“妧妧记着了,皇兄说的话,妧妧都记得。”

    没有骗他,景策教的道理她全部记在心上。

    此事亦然。

    正因如此,比起折辱,她更喜欢尊重与诚心。

    诚心换来的,便是另一颗诚心。

    ……

    那边温馨着,拓跋浔这边就……不好言说了。

    进了府后,便有人领他去了楚陌院落。

    他一袭红衣懒散地斜坐在石凳上,一会玩弄下石桌,一会抬头看树,百无聊赖。

    忽的,一阵风袭来,他不怕冷,还享受地眯上眼。

    倏然,拓跋浔眸色一变,刷的声展开纸扇,以极其奇妙的角度将袭来的石子变了轨道。

    “啪!”石子落地声相当大,足以想象打在人身上会有多疼。

    拓跋浔盯着那颗石子,默默咽口唾沫。

    随即,像是川剧变脸般,转头便冲人笑:“哎呀呀,这不是本公子的好友楚闻悉嘛。”

    楚陌冷着脸,狭长的眸直勾勾睨着他。

    拓跋浔是个人物,面不改色地继续:“哎呀呀,真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楚陌身侧的拳缓缓攥紧,“噼里啪啦”的骨头脆响声让拓跋浔头皮发麻。

    “哈、哈、哈、哈……我这么想你,你不会想打我的,对吧?”某人垂死挣扎。

    楚陌一言不发,大步走近。

    眸色漆黑,让人……哦不,让某人不寒而栗。

    “楚陌!楚陌!!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我、我要给景君泽告状!!!”

    “你你你!!你别太过分,你以为我怕你??”

    “啊!疼!!啊啊啊!!!”

    “你来真的?!!嘶……你他娘别打脸!!!”

    “去你娘的,老子和你决一死战!!”

    “啊啊啊啊!疼疼疼!!”

    整个院子里围绕着各种奇奇怪怪,不健康的声音,隐于暗处的暗卫乐滋滋地磕瓜子,跟点评戏子似的瞅着拓跋公子上蹿下跳,东躲西避,被撵着打的鼻青脸肿。

    一炷香后,楚陌端坐在石凳上,冷眼睨着身旁小媳妇似的某人。

    某人可怜巴巴又颇为倔强:“我合理怀疑你用心不良,老实交代!为何尽打脸??”

    楚陌:“你欠。”

    “……你就是嫉妒我!”

    “嗯。”楚陌情绪淡淡。

    “啧,我就是和玉南关犯冲,刚来就被打两次!”拓跋浔愤愤:“两次!!”

    楚陌瞥他一眼。

    拓跋浔忽的一笑,笑容风流,虽然那跟猪头似的脸上看不出什么风度翩翩,“方才遇见个蓝裙姑娘,人长得美,性格也很对胃口,啧,有点感兴趣。”

    骤然,一只脚猛地踹向他跨中!距离某物不到一指宽的距离!

    力道大到臀下的石凳都晃了晃。

    拓跋浔:“!!!”

    他呆滞地盯着他,缓缓咽下口唾沫。

    楚陌笑得温柔,颇有种郎朗君子之感,“祸从口出,断子绝孙。”

    “……”

    楚陌轻笑:“你可以继续说了。”

    “………”

    玉南关一点都不好!!!

    “拓跋浔,劝你少试探,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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