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茶的门道
……
沈家，摘星院内。
沈惟峤回府后将茶叶也带回了院内，预备着梳洗好了再带着去找母亲徐氏。
“姑娘，咱们用上刚买回的檀色口脂如何。”秋分重新整理了一下沈惟峤头上的螺髻。
“好呀，刚好我也好奇这檀色上唇是何样的。”
片刻后，沈惟峤又让秋分给自己略略描了眉，看着秋分拿起檀色口脂薄薄涂匀自己的嘴唇。
沈惟峤看了看镜中自己的口唇，这个檀色倒是极衬肤色，与今日这一身也能搭配的上。
夏至是个闲不住嘴儿的，“姑娘，你说顾公子会不会是顾知州的那位公子，咱们这地界儿可没有过姓顾的人家呢？”
沈惟峤一怔，不禁思考起来，夏至说的也没错，渭州以前从未有顾姓人家，刚才那人难道真是顾伯父家的公子？若真是，倒是巧了，也不怕这人情还不上了。
“或许吧，若不是，我们也无法，你家姑娘我说了那许多，要是人家真不想要还礼，也没办法不是，走吧，拿上茶叶去母亲那儿，时候也差不多了。”
主仆三人穿过一道道长廊，夏至又担心姑娘吓坏了，一路上不停的观察着沈惟峤的脸色。
“怎么了，夏至？怎么一直看我？你家姑娘脸上有花儿么？”
“无事的，姑娘，奴婢只是担心街上那会子的事儿吓着姑娘了，想起来那位顾公子交代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不碍事儿，你要真想请，等今日家宴结束了再请。”沈惟峤也知道自己的贴身丫鬟是关心自己，夏至与秋分是跟自己一块儿长大的情分，虽说是主仆，感情却与姐妹一般。
“好呢，姑娘。”夏至笑盈盈的应着。
“姑娘来啦，夫人正在房里呢。”蔡嬷嬷眼睛可尖的很，大老远就瞧见了主仆三人。
“峤儿，你可还好？快来给娘看看”
刚一进门，母亲徐氏火急火燎地走了上来，上下查看着是否有受伤。
这渭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适才在街上的危险境遇，小厮们应当是早已告诉母亲了。
“母亲，我没事”沈惟峤熟稔地揽着母亲的手撒娇，“再说了刚才得一个公子出手相助，我一点事情也没有呢，要不，我转个身给您好好检查检查？”
说完沈惟峤倒是耍宝般地真转了好几圈。
“噗嗤”，徐氏被女儿逗的笑出声，“好了好了，大姑娘家，成何体统，快过来坐好，有个公子救了你，是哪家的，咱们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我问了，本想着问出住哪儿，明日让蔡嬷嬷派人送礼上门致谢，但是人家不愿接受谢礼，我只好告诉他日要是后有事可以来咱们家里，咱们尽可能的还了这个人情，对了，母亲，他说他叫顾斯年。”
徐氏笑呵呵点头很满意沈惟峤的处理，“姓顾？这倒是巧，你父亲的好友也是姓顾，咱们家倒是跟姓顾的有缘分。”
“对了母亲，这茶叶为何今日才拿回来？这般紧急，这可不像母亲您的作风，女儿一路上就可好奇了，母亲快告诉我原由吧。”
蔡嬷嬷站在一旁看着，心道夫人果然料事如神，笑意浮现在嘴角，二姑娘来之前夫人就说二姑娘定会将这事儿问个明白，果真是知女莫若母。
“峤儿，这事儿，也没什么的，你父亲与顾知州是旧友，老爷想着要送就得送好又容易适口的，因而一直等着五月下旬的大红袍采摘时间，而这茶叶采摘完，制茶也需得许多步骤，先得两晒两晾，这一步要是遇着阴雨天，还得换着方法来做，再是摇青、做手，做青这步最关键了，这大红袍属武夷岩茶，岩茶的品质关键在做青，然后呢，炒青与揉捻，紧接着初焙、扬簸、晾索、拣剔、足火的复焙，最后还得团包，补火，装入茶箱，咱们这岩茶的制作工艺，十分复杂而烦琐。”
徐氏说了这些看了看自己女儿的脸色，一副受教了的表情，不禁莞尔，捏了捏女儿的脸又继续说道。
“你看呐，经过这一系列的制作，还需得从咱们八闽老家运来，这一路上可不就耽搁到了昨日夜里才到渭州府吗？只是这茶叶，现在还不是最醇厚的时候，从五月下旬采摘算起，直至制茶结束，这中间还得放最少二三个月，细算算，还得等到了八月中下的时候，再拿出来冲泡，那时候才是茶味儿最好的，喝起来不会有呛人的火味儿。”
既是要学习经商之道，自然也要学习这茶中门道，沈惟峤从母亲开口说这茶时就在倾耳而听，心想着这茶叶的细枝末节，自己可还有的学呢，这两年与母亲学了管账看账，都才是皮毛。
做茶铺生意，就需要懂茶，茶叶的品种分类都有许多，就与那胭脂铺一般，光是材料都有许多不同的，茶叶自然也是一样的。
“原来是这样的，母亲，那明日起，您便开始教教我这些茶叶的细分可好？管账的事情我想着这两年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沈惟峤抿抿嘴看着母亲徐氏，她实在是太想学了，学会了，自己以后哪怕远嫁都不怕，父亲母亲的嫁妆定是不会少的，有银钱，去了别处也可以开这茶铺。
徐氏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也很欣慰，自己对这个女儿格外疼惜，当年跟着丈夫从南方远道而来渭州，子女们都是在这里出生的，大儿子与女儿还很小的时候自己与丈夫的生意还未站稳脚跟，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甚少有时间陪伴，一直到沈惟延七岁，沈惟峤一岁时，这生意才算稳定下来，因此徐氏比起出生就陪伴在侧的小儿子，时常觉得愧对女儿与大儿子，偏这两个孩子又十分懂事。
所以在沈惟延与沈惟峤的婚事上，徐氏从不曾催促，反之，有人上门都是先委婉挡回去，只想着孩子可以再多快活些时日，尤其是自己这个女儿，姑娘家若是嫁了人，做了当家主母，日子又怎会有少女时期这般自在逍遥。
同样也是因为自己极为疼爱女儿，这才不顾外人非议，一定要教沈惟峤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不盼着能嫁个多好的夫君，如果能和和睦睦的过一辈子当然好，但是徐氏自己一直秉持着女子不能全靠男人的想法，女子本身也得会些什么傍身。
故此徐氏也时常告诉沈惟峤，倘若日后的夫君对自己不好又或者不合心意，那便“有义则合，无义则去”（注1）的态度，和离便是。
“母亲当然想教，只是你兄长想着开个茶楼，也与你父亲说了带着你一块儿，你也多学些，要是你跟着兄长跑老跑去忙那茶楼的事情之后还有精力来母亲这儿学，那母亲一定给你教。”
“等等，茶楼？兄长想在渭州府开么？竟要带着我呢！！”太好了，不用闷在家里看账本了，兄长一定也会这些茶里的门门道道。
“这下高兴了吧，你兄长一在家，你便可无需闷在家中了，他最是疼你的，你后面跟着你兄长还不知道得玩多疯呢，好了好了，走吧，该去前厅了，估摸着再一会儿，你顾伯父一家就来了。”
“母亲胡说，兄长哪儿是带着我疯玩儿，兄长也教我许多呢。”
“是是是，你们兄妹二人最是认真了，母亲最放心你们了，你可记着要与你兄长多学些，你兄长会的比母亲还要多许多。”
……
注：
1、有义则合,无义则去，大概意思就是夫妇之间相处的原则,就是有情义就合在一起,没情义就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