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原来,我是个正常人
想到了被动施展剑法时,大脑反应完全跟不上身体动作的状态,文殷心下隐约有了结论。
‘彼时我施展出来的,应该是这门剑法圆满后的效果……’
‘而以我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住这般强度……除非进行过度压榨。’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在被动施展完剑法的圆满效果后,才能继续来上一遍更适合现阶段的大成效果……’
而他此前所经受的一切,显然就是过度压榨身体潜能所付出的代价。
‘看来,融合修正剑法也是有极限的。’文殷有些后怕:‘幸好此次只融合了四门。’
‘若是多来上两门……’
文殷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心中警醒起来。
以后再要融合剑法乃至其他武技,必须要慎之又慎。
否则在身体无法承受的情况下,融合出的武技越强,他死得也会越快。
至于后面筋骨皮膜肉的传来撕裂重塑感……文殷倒是心中了然。
这应该就是属于因祸得福了。
他沉下心神,感知了一下体内的劲力。
果不其然。
而今那数百缕劲力,已经尽数融入了他的筋骨皮膜肉,成为了他躯壳和气血的养分。
心神微微一动,文殷体内雄浑气血层层翻涌而起,如怒涛般连绵而狂暴地冲刷起了四肢百骸。
感受着那雄浑了数倍的气血,又感知着自气血中衍生出来,顺利融入躯壳的丝丝暖流,文殷心中难掩惊喜。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将体内劲力完全吸收至少还得数天时间。
谁想阴差阳错之下,让他提前就做到了这一步,而今已然成就气血如虎。
再加上自创剑法大成,文殷眼下勉强也算个小高手了,此后武途可谓一片大好。
待到他将拳脚套路、身法步法、敛息法门全都融合修正一遍,自身实力还能更进一步。
说实话,文殷自己都不知道那时的自己该有多强——
毕竟他也没正儿八经的跟谁交过手,要么就是恃强凌弱,要么就是被人恃强凌弱,所以对武者的实力并没有太过清晰的认知。
当然。
在做这些之前,文殷肯定得先尝试着融合修正内练法。
武技再好,若自身境界是不够,也是拥有上限的。
就比如文殷融合出来的剑法,分明那般玄奇,他这具身体却只能让他使出大成的效果。
是以,一门能够尽可能快的提升境界的内练法,无疑能够不断提高这些东西的上限。
自保之力有了,体内劲力也完全吸收了。
此时不融合内练法,更待何时?
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文殷逐渐感觉身体缓了过来。
他艰难抬起了干涩而沉重的眼皮,在视线由一条缝隙开始变大,油灯昏黄的光亮映入眼帘的瞬间。
文殷隐隐看到。
似有一尊漆黑打底、布满殷红纹路的参天大树在视线中闪烁了一瞬。
心下愕然间,他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却并未再发现什么异常。
念及此前关于树妖的冗长梦境,以及自己跟对方之间的联系,文殷也没作多想。
只当是夜有所梦,日则恍惚。
手撑床铺坐起,他取下了口中沾满口水的木棍。
看着上面深凹的牙印,文殷明白了什么,一时沉默了下去。
蓦地。
他扭头过头,将目光看向了床边。
却见已经收剑入鞘的精致长剑,正静静倚在床前,剑柄上的泥土已被拭去。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同样也被擦拭干净,唯有指甲里残留着些许泥垢。
文殷愈发沉默了。
圆凳上。
号丧的小人儿见到文殷突然坐起,被吓得一哆嗦,差点儿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随后它便反应过来,激动道:“太好了,文如渊你没死!”
文殷瞥了对方一眼,将木棍扔在一旁,坐在床沿上低头穿起了布鞋。
“她看见你了?”他开口询问了一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嘶哑。
“文如渊你没有心!”小人儿一脸愤懑:
“我为你哭死哭活那么久,你醒来后第一件事居然是问别人!”
“她不就是把你背了回来,不就是给你脱了个鞋,给你擦了个手……”
说到这里,小人儿声音戛然而止。
却是文殷正怔怔看着地上的些许血迹,停下了穿鞋的动作。
对方的脸上虽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直觉告诉小东西,它现在最好老实一点儿。
片刻。
文殷收回了目光,穿好鞋子站起身来,将目光看向了小人儿。
“她见到你什么反应?”他又问了一句。
对方不敢再放肆,连忙说道:“她没看到我。”
“你就在凳子上,她怎么可能没看到你?”文殷眉头微皱。
“只要我不愿意,她别说看到我了,就连我的声音都别想听到。”小人儿如此解释道,脸上略有些得意。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能力?”文殷有些惊疑不定。
他可是从对方诞生灵智,一直到吞食肉团化为人形都梦见了。
按理说对方有什么能力,他应该多少有些了解啊。
“我的能力你怎么可能知道……”小人儿嘟囔了一句。
但迎着文殷直勾勾的目光,它身子顿时一僵,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也是今早醒来后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文殷目光死死盯着对方那张精致的小脸儿,似乎想要看出点儿什么端倪。
小人儿被对方的眼神吓得脸色有些发白,飞快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醒过来莫名其妙就会了……”
文殷看不出对方是否在撒谎,但他最终选择了相信对方。
正所谓:用妖不疑,疑妖不用嘛。
况且就算他疑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选择相信对方。
“你瞒过我的五感试一下。”文殷开口道,心下颇为好奇对方这古怪的能力。
小人儿当即点头,而后便在凳子上拱来拱去地说道:“文如渊,你看得到我吗?你听到我说话吗?”
看到这一幕,文殷表情凝固了下来,缓缓抬手握住了倚在床边的长剑。
真想一剑鞘抽死这玩意儿。
他觉得这家伙简直是在把自己当傻子玩儿。
小人儿注意到了文殷的动作,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能听到?!”
“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抽你的时候不能哭也不能尿!待会儿我就来让你兑现承诺。”文殷冷冷看了它一眼,提剑离开了卧房。
其实他虽然没看出什么变化,但心中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话。
不过该打压还得打压,免得日后翻了天。
听到文殷放下的狠话,小人儿身子一颤,直接瘫在了凳子上。
脸色煞白之余,它心下充满了茫然。
它那一招分明对别人都有效,为什么偏偏对文殷没有任何作用?
……
走出正房后,文殷抬头看了一眼夜色,却见月已当空,显然已经到了深夜。
他依稀记得自己是黄昏时分出事的,所以眼下大概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左右。
文殷不知道他那一剑,到底刺在了净雪的哪里,但想来对方在这段时间肯定不会太过好受。
因为……
他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很微弱。
微弱到好似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被熄灭一般。
循着呼吸声,文殷径直朝着灶房走了过去。
小院的灶房并不大,再加上灶前开了扇窗,正好能够让月光洒满整间屋子。
所以当文殷走到灶房门口之时,顿时将里面的场景完全收入了眼底——
却见逼仄的灶房内,粗布短衣的女孩正靠坐在灶旁的一捆柴禾上,一条腿微曲着,另一条腿则伸得笔直。
此时她的头正往后仰着,后脑勺正好搭在了背后的柴禾上,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纵使已经睡了过去,她的眉头仍旧紧蹙着,时不时还拧动一下,显然十分痛苦。
文殷目光扫过对方那张被月光映衬得灰白一片的小脸,最终停留在那条伸直的腿上。
能够看到。
覆盖着腿肚的袴子已经黑红了一大片,隐隐能够看到被剑划出的破口。
在袴子破口的周围,以及口子里面若隐若现的皮肉上,能够看到有不少被鲜血凝固染红的粉末。
那是对方用来止血的草木灰。
难怪她会在灶房……
文殷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下有些愧疚,也有些庆幸。
他愧疚于自己刺出了那一剑,又庆幸于那一剑只是划破了对方的腿肚,没有真如他所想的那般刺中致命处。
感受着心中难言的复杂情绪,文殷忽的一怔。
半晌。
‘原来,我还算是正常……’他如此想到。
人生第一次杀人,他能无动于衷;昨夜亲手刀杀那么多帮派分子,文殷仍旧能在短时间内压下心中翻腾。
因此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情是不是淡漠得有些不正常。
好在事实证明,是他自己想多了。
他终究还是个正常人嘛。
念及此处。
文殷心下松了口气,没有去看净雪的情况,转身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