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习剑意外
伴随着脑海中那门剑法的剑招，被自己一招一式地不断使出，配套步法随剑而动，文殷逐渐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在他的感知之中，此时并非是他在用剑，而是剑在用他。
往往文殷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长剑就已经带动身体使出了剑招，踩完了相应的步法。
所以不仅在净雪的眼里，文殷化作了幽灵般的白影，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动作。
就连文殷自己也是如此。
他只能看到眼前景象飞快闪烁着，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长剑的带动下不断去动作。
当然，这并不代表文殷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纵使他大脑的反应跟不上身体的动作，但只要他愿意，仍旧能够随时停下目前的一切动作。
不过文殷并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一面尽可能地让大脑的反应去跟上身体的动作，一面艰难跟手中长剑“抢夺”主动权，试图让自己舞剑的速度放缓一些。
在长达一炷香时间的僵持后，文殷终于取得了进展。
他原本闪烁不定的身形逐渐开始减缓速度，一直到了能够捕捉到行动轨迹的地步。
手中快得看不到踪迹的长剑，此时也显现出了银白色的剑身。
点、刺、挑、抹之间，拉出了道道银白色的绚丽剑光。
直到此时。
文殷方才从“被剑用”的状态，正式进入了“用剑”状态。
在目前的速度下，他不仅大脑的反应已经能够跟上身体的动作。
甚至在出剑的同时，还能做出短暂的思考，以决定接下来是否需要变招。
是以就算跟之前相比，文殷的速度减缓了一大截，却是真正有了一种舞剑的畅快淋漓感。
若非担心隔壁那位还在忙着白日宣淫的老邻居，被他吓出“马上风”，文殷怎么也得高亢地吟诗一首。
完整将脑海中的剑法演练了一遍后，文殷兴致不减，正欲再来一次。
但此次才刚起剑势，他便只觉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眼前也蓦地一黑。
身体摇晃了两下，文殷不自觉松开了手中长剑，整个人已经仰面朝着地上倒了过去。
嘭——
刚摔倒在地，身体各处就如同松开了禁制一般，难以压制的疼痛感如潮水般袭来。
使得文殷的五官骤然扭曲成了一团，身体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同一时刻。
他体内那丝丝缕缕乱窜的劲力，就好似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般，争先恐后地朝着文殷的四肢百骸融入进去。
筋骨皮膜肉不断被撕扯粉碎，又被不断重塑的感觉随之而来，竟硬生生压过了身上原本的疼痛感。
文殷充血的双目已经凸出，身体绷紧着、双手死死抓住了地面，牙关更是咬得“嘎吱”作响。
夕阳昏黄的余光投在了他的身上，拉长了他倒地的影子，影绰了他的扭曲的面容，愈发使得他模样狰狞可怖起来。
正房门口。
原本还沉浸在那绚丽剑光中的净雪，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般变故，整个人直接僵在了那里。
而后她便想到了什么，脸色“刷”地惨白一片。
净雪不懂武道，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劲力淬体。
所以看着文殷这副狰狞痛苦的模样，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被那眼珠子邪祟给反噬了。
脸色愈发惨白之余，净雪突然转身冲向了灶房。
文殷的视野已经开始模糊，但他仍旧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
他心中一寒，强忍四肢百骸传来的撕裂疼痛，艰难把身子往长剑的方向挪了一下。
而后咬牙将已经在地面抠出了几个指洞的右手抬起，带起点点泥土，一把握住了剑柄。
片刻。
在文殷模糊的视线中，一道身影从灶房中冲出，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在对方手中，还拿着一个尺长的物件。
此时的文殷压根儿就分辨不出那是柴刀还是棍子。
但不管是什么东西，他都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准备。
所以在净雪靠近的那一刻，文殷用最后的力量猛地抬起长剑，朝着对方的下阴毒辣刺去。
奈何剑刚刺出，他的视线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
文殷隐隐听到了长剑落地的声响，以及女孩吃痛的惨叫声。
他心下并未感到放松，反而陷入了绝望。
因为从对方的惨叫声他能够听出，那一剑应是刺偏了，并未刺中对方要害……
“吾命休矣……”这是文殷心中生出的最后念头。
……
“……文如渊，你怎么了？”
“……文如渊，你快醒醒……”
“……”
迷迷糊糊之间，文殷听到有隐隐的唤声传入了耳朵。
这声音飘忽到了极点。
上一刻还在耳边，下一刻便飘去了九霄云端。
给文殷一种半睡半醒之时，有人在身旁说话的感觉一样。
断断续续，时隐时现。
他尽可能的想让自己的大脑清醒起来，接过身体的掌控权。
可文殷很快便发现，四肢百骸传来的撕裂感倒是已经消失不见，但身体仍旧疲软不堪。
他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是重若千钧，连抬起一道缝隙都是那般艰难。
他试图张嘴发声，嘴里又好像被塞了一根木棍一样的东西，口水止不住地顺着嘴角往脖子处流淌……
除却这些之外。
文殷身下独属于床铺的柔软倒是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他现在应该身处于卧房。
“她没动我……”他心下不由有些茫然。
在彼时的文殷看来。
有“血眼珠子”之事在先，再加上净雪不知武道，所以肯定会以为自己当时的样子是中了邪。
而对于一般人来讲，见到中邪之人大多都会惊慌逃窜，将此事广而告之。
偏偏净雪就反其道而行。
她既没有逃跑，也没有大声尖叫，而是冲进灶房拿出了一个尺长的物件，朝着文殷奔了过去。
这种情况之下，文殷只能将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
所以他挣扎着握住了剑柄。
所以他在对方靠近自己的瞬间，尽可能用最后的力量，刺出了最阴险毒辣的一剑。
只是他没有想到。
自己最终也似乎只是刺伤到了对方而已，并未使其丧失行动能力乃至丧命。
意识到自己失手后，文殷自然陷入了绝望。
他觉得就算净雪原本没打算弄死自己，这一剑刺出后，也必然会促使对方改变主意。
谁料……眼下他竟然再度睁开了眼。
茫然之余，文殷心中更多的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发自内心的欣喜。
只要脑子还算正常，就没有人想要求死。
便是那些个草芥一般的灾民，都会为了活命而不择手段……这便足以证明生命之可贵。
所以不管净雪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文殷都对她报以最真挚的感激。
思绪翻飞之间，他忽的反应过来——
等等。
他此前练剑练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会变成那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