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树妖的一生（6k大章，可略过）
夜里。
文殷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变成了一棵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的歪脖子树。
亦或者说是，他用上帝视角，看到了一棵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的歪脖子树。
三百年的风吹，让它诞生了灵智；三百年的雨打，让它结出了果实。
自第一缕暖流从它体内衍生，而后沿着树干一路向下，最终融于一根树根的那一刻。
歪脖子树诧异又喜悦的发现，自己多出了一根“触手”。
它好奇地用这根自己唯一能够操纵的树根，在周遭崖壁乃至自己的身上东摸摸、西碰碰。
一时只觉不管是自己，还是这方小小的天地，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许久。
歪脖子树操控着树根沿着崖壁，如触手般一路向上。
它想去探索一下崖壁上方的世界。
自它诞生灵智始，便一直很好奇崖壁之上有些什么，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许久，它摸到了一个同类的身体。
“不要碰我，野种！”有愤怒的声音在它的意识里骤然响起：“给我滚下去！”
歪脖子树被吓了一跳，本能想将树根收回。
但就在此时。
无数的树根忽的缠绕在了它的树根上，在拉扯和碾磨之中，十数道呵斥声在它意识里同时响起：
“树老在这向阳之地给你一方崖璧，已是天大恩赐，你竟还不知足？！”
“滚下去，野种！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扯断它的树根，给它一个教训！”
“再敢乱伸树根上来，定要将你连根拔起！”
“……”
在呵斥声中，歪脖子树的树根被硬生生碾碎扯断。
难以忍受的痛感袭来，它惊恐将断根收回。
彼时的它并不明白“野种”是什么意思，亦不明白同类的声音，为什么能够在自己的意识里响起。
它只知道一件事——悬崖之上的世界似乎并不欢迎自己。
时间日复一日的过去，一转眼便是两年时间。
期间它又诞生了两缕暖流，其中一缕修复了它的断根，另一缕让它又多出了一根“触手”。
但歪脖子树再也没用树根去探索过崖壁之上的世界。
它只是一动不动地斜立在崖壁上。
实在无聊的话，它会去数数身上有多少的果子，若数完了果子还觉得无聊，它又会去数数自己身上的树叶。
若是树叶和果子都数完了还无聊，它便会重新再数上一遍，如此反复。
就这又过了大半年。
直到一只狐狸从悬崖之上掉落，被歪脖子树用树根本能接住。
它拥有了树生的第一个朋友。
从小狐狸的口中，它知道了自己为什么听得到同类的声音，又为什么能跟对方交流。
原来用根茎去缠绕旁物，不仅是大多数草木类妖物的攻击方式，更是所有草木类妖物的交流方式。
除此之外，它还得知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譬如它现在已经不是一棵普通的树，而是一尊“树妖”；譬如它所感知到的暖流，是由土木精气所转换成的妖元。
又譬如悬崖上方有一大片的林子，林子里面除了草木类妖物，还有很多兽类妖物，乃至天生地养的山精野怪……而树老，就是草木类妖物中最德高望重的存在。
除了这些，小狐狸甚至还讲到了山林之外的世界。
据它所说，在大山外面有一群被称之为“人”的存在。
它们双脚而立， 生来便可发声，一至两年便可交流，灵智诞生的时间短得不可思议。
小狐狸告诫树妖，如果某一日它成就妖躯、能够移动之时，千万不要去人类的世界。
因为一旦被看到，便会被毫不留情地打杀。
妖物的世界在山林，人类的世界在山外，这是这片林子里所有生灵的共识。
树妖听得很认真。
一直到天黑，小狐狸表示它要离开了，希望树妖能够将它送上去。
想到上方对自己并不友好的同类，树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但它询问了小狐狸最后一个问题：“‘野种’是什么。？
“就就就……就是你的树种……”这次小狐狸的回答有些磕绊。
树妖相信了。
它用树根小心翼翼地将小狐狸送了上去。
好在。
或许是因为它只将小狐狸送到了崖边，所以并未有同类探来树根呵斥它。
这一天，树妖感觉很欢喜
不仅是因为它交到了朋友，更是因为它知道了自己的树种。
原来它是一棵“野种”树。
……
在之后的日子里。
小狐狸每天都会掉下来一次，被树妖接住之后，跟它聊天，陪它玩耍。
某一天。
小狐狸突然向树妖索要了一颗果子
树妖没有犹豫，当即摘下一颗送给了对方。
纵使它这一树果子生长了三百年，纵使它每一颗果子都相当于身体的一部分，摘之彷如剜肉。
但树妖不想让朋友失望。
接过果子后，小狐狸并没有吃。
它告诉树妖，这么珍贵的东西它想回去仔细品尝，并希望现在就能回家品尝。
树妖舍不得小狐狸这么早离开，但它又欣喜于对方如此珍惜自己的果子。
于是它将小狐狸送上去了。
然而从那天以后，小狐狸再没有下来过。
初时树妖以为对方是被事情耽搁了，但很快它便察觉到了不对。
它觉得，小狐狸很有可能出事了。
毕竟按照对方所说。
跟草木类妖物不一样，兽类之间经常厮杀，朝生晚死是常事。
在担忧中，树妖第二次将触手探上了悬崖。
它想从同类那里询问一下朋友的消息。
“我还以为长了三百年的果子是个什么好东西呢，没想到是半分精气也无的垃圾！”
当树妖不知道触碰到了哪一株同类时，它的意识中响起了这样的讥讽声音。
而后又是无数触手伸来，拉扯之间，更多的讥讽声音在它的意识里响起。
树妖的树根又被扯断了。
而它也明白了小狐狸为什么不再下来。
肯定是这些家伙抢走了它的果子，并不允许它再来这里。
树妖心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生出，就连树根都颤抖了起来。
后来它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愤怒。
它愤怒地将另外一根树根伸了上去，想要好好质问一下上面那些家伙。
遗憾的是。
还没等它发出声，第二根触手便也被扯断了。
从那以后，树妖彻底沉寂了。
它不再数自己的叶子，也不再数自己的果子。
更不再被动等着岩缝泥土之中的土地精气入体，而是开始主动去吸收它们。
它要成就属于自己的妖躯，它要离开这里，去找上面那些家伙问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它。
但很快树妖就发现，这崖璧之中的土地精气，实在是少得可怜。
就算它再怎么努力，想要凝聚出一缕妖元，也至少需要半载。
若想成就妖躯，更是得百年之后。
如此长的时间，它等得起，可被树妖们赶走的小狐狸等得起吗？
对方的寿元，不过区区几十年而已。
树妖第一次痛恨起了这片生养自己的崖壁，也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弱小与无能。
它用断裂的树根疯狂去抽打周围的崖壁、去抽打自己的躯体，试图发泄内心的郁结。
剧痛不断袭来，枝叶被抽打得乱飞之间，树妖忽觉什么东西按住了自己的触手。
它本能将“目光”看了过去，而后便看到了令它枝叶发直的一幕。
却见一头通体漆黑，仿佛被一团阴影所包裹的诡异妖兽，不知何时攀附在了它身旁的崖壁上。
而它的那根断根，正被对方按在爪子之下。
在妖兽的脖子上，还骑着一个小狐狸所说过的“人”。
对方身上裹着白布，头上则带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古怪帽子，造型在树妖的“眼”中十分古怪。
后来它才知道，裹着对方身体的叫“道袍”，头上戴的叫“四方平定巾”。
这样打扮的人，在山外的世界通常有一个专属的称呼——读书人。
树妖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两根断根僵在了那里。
而后它便看到，那漆黑的妖兽将自己断根递给了脖子上的人，一个温和的声音随之树妖的脑海中响起：
“足下何故自残？”
这种直达意识的沟通，虽然能让树妖听懂对方的话，但是它却搞不明白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那人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于是换了个说法：“你自己打自己干什么？”
这次树妖听明白了。
如果在以前，它大概率不敢跟其搭话。
毕竟小狐狸曾经对它说过，人这个东西卑劣狡诈，而且最为嗜杀。
尤其是妖物，几乎见之则诛。
但眼下小狐狸出事，树妖本就存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所以愤怒地将事情的经过给对方讲述了一遍。
对方听完，也表示出了愤怒，当即告知树妖，它会去将小狐狸带来。
并且从今以后，那些树妖再不会阻挡对方过来。
而后那黑影一样的妖兽一跃而起，带着那人瞬间消失在了崖壁上。
在树妖的期待之中，妖兽带着那人在天黑之前下了悬崖。
对方没有食言，他真的将小狐狸带了。
树妖又惊又喜，连忙将触手缠绕在了小狐狸身上。
但还没等它出声，便听到了小狐狸的惊恐的声音：“你放过我吧，树妖！”
“我不敢了树妖！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了我！”
树妖对方被上面那些家伙吓懵了，当即愤怒的表示等自己成就妖躯之后，一定上去给它报仇。
“它说的树妖是你，不是上面那些。”那人突然抓住了树妖的树根，对它如此说道。
原来。
小狐狸跟上面那些家伙是一伙的。
因为它们见树妖三百年才结出这么一树果子，均是感到很惊喜，想要看看这果子到底有什么特殊。
但树老不允许它们将树根伸下悬崖，所以便找来小狐狸，演了这么一场戏。
听完事情的经过，树妖懵了。
它不相信自己的朋友是一个这样的妖，于是它开始质问对方，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小狐狸被它吓得疯狂乱蹬，各种各样的惊惧求饶声不断传入树妖的意识，唯独没有一句解释。
终于。
伴随着树根越缠越紧，小狐狸的身体停止了挣扎，声音也消失了。
树妖还在愤怒质问，直到那人的声音响起：“它已经死了，你把它杀死了。”
树妖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
它缠着小狐狸的树根颤抖了一下，而后猛地缩了回去。
良久。
两根树根颤抖之间，树妖发出了它自己才能够听到的抽泣声。
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欺骗，也或许是因为失手杀死了唯一的朋友……
“你想去把上面那群家伙揍上一顿吗？”
某一刻，那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却是对方不知何时，又握住了它的树根。
树妖当然想。
它不仅想揍它们，彼时的它甚至有种上去将它们全部碾碎的冲动。
“我会帮你。”那人微笑道。
树妖愣住了。
此时此刻，它才完全接受了小狐狸是个骗子的事实。
因为就连对方的那些话，居然都是骗它的。
小狐狸对它说过：“人”都是坏的。
可事实截然相反。
至少眼前这个是好人。
……
那人离开之后，第二日又过来了。
这一次，在他的手上提了一桶血肉。
他将这些血肉浇灌在了树妖的根部，让它用将其吸收。
初时树妖还有些疑惑，但在它将那些血肉完全吸收后，它震惊地发现，体内竟然多出了近十缕妖元。
从那以后。
那人每隔十天，就会来这里一次，为树妖浇灌一桶血肉。
树妖偶尔还会向他询问一些外面的事情。
不管它的问题再多、再杂，对方都一一解答，从无半分不耐。
树妖越来越相信和感激对方，它觉得对方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只可惜对方并不透露名字，所以树妖只能叫他“恩公”。
在吸收血食的过程中，树妖发现自己那些果子逐渐开始变红，而后融入了枝干树叶中，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纹路。
恩公告诉它，这是正常现象。
树木成妖以后后，一般都不会再选择开花结果，因为那只会浪费精气。
所以将这些已经长出的果子回收，是最好的选择。
树妖当然相信恩公的话，于是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血食的作用比树妖想象中的更大，它几乎只用了半年时间，便成就了妖躯。
它第一时间就想去将上面的那些家伙捶打一遍。
奈何恩公告诉它，以它现在的实力上去就是找死。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完”，最好能更强大一些再离开这里。
于是时间一晃就是三年。
此时的树妖已经通体漆黑，树干枝叶上遍布鲜血一般的红纹，乍一看去仿若流动的鲜血。
三年时间，它不仅实力暴涨，甚至已经不需要依靠树根，就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
当然，交流还是需要靠树根的。
这一天，树妖的恩公告诉它：“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树妖当即激动起来。
要知道，它等今天可是等了整整三年！
它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无数黑红触手破壁而出，铺天盖地地朝着崖壁之上攀附而去。
与此同时。
树妖的身躯迎风暴涨，转眼便化作了近四十丈之高的参天妖树。
原本高不可及的悬崖，此时已经出现在了它的下方。
树妖第一次“看”清楚了悬崖之上的世界。
那是一片翠绿的林海，一眼看去无边无际。
伴随着它的出现，林中鸟雀惊飞，兽类四处逃窜，更有妖物精怪的惊叫之声四处响起。
树妖没有理会它们，它只是将目光放在了下方那些已经僵在原地，用触手将自己包裹成了一团的同类身上。
它们在颤抖。
树妖心中充满了快意。
它用粗壮的树根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妖连根拔起。
泥土四溅掉落之间，树妖问出了第一句话：“告诉我，野种是什么？”
然后它便在意识之中，听到了对方色厉内荏的声音：“你你你……你这野种放开我……树老……树老不会放过你的！”
树妖愤怒了。
它不明白，对方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敢威胁它。
于是它本能收束了树根，想给对方一个教训，谁想用力过猛，当场将其绞得粉碎。
看着对方树根躯体尽碎，翠青汁液喷薄而出，树妖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舒爽。
其余树妖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抽出树根就要逃窜。
奈何它们还没等多远，便被铺天盖地的漆黑树根笼罩，转瞬便被悉数绞杀。
这一日，树妖杀疯了 。
不论是悬崖边上的树妖，还是山林内部的树妖，就连那些兽妖只要被它碰上，都是一个死亡缠绕。
直到一头狼妖眼看无法逃走，惊恐匍匐在地，高呼“妖王饶命”后，树妖方才愕然收了手。
“妖王？”
它觉得这个称呼真霸气，简直是为它量身打造。
于是。
这片林子拥有了属于它的王。
不管是草木类妖物，还是兽类妖物，亦或者是那些山精野怪，都匍匐在了树妖的树根之下。
看着满地妖物，树妖终于明白——原来悬崖之上的世界，还是很欢迎它的。
唯一让它感到困惑的是。
自始至终，树老都没有出面。
树妖座下第一走狗，也就是狼妖告诉它：树老在它气势暴涨泄漏的那一刻，就已经逃到另外一片山脉去了。
树妖没有想到，这个一直庇佑它的存在，竟然被它给吓走了。
它感到了些许愧疚，但很快就在座下走狗们的吹捧将其抛到了脑后。
本来树妖以为，这就是自己今后的妖生了。
谁料登上妖王宝座还不到几天，它心下忽的生出了嗜血的冲动。
若非它及时控制住自己的树根，险些绞杀吞食了手下狼妖。
树妖急急忙忙返回了崖壁，等待着恩公过两天的投喂，谁想对方已经提前等在了悬崖边。
“我这里已经没有血食了，从此之后你需要自力更生。”
恩公对它如此说道：“这片山林一路向东的山脚下，有一个村子。”
“作为妖王，总该有自己的猎场。”
“而那里，就将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个猎场。”
“出山之时记得把身躯变小一些，吃人之时动静也不要太大，免得被那些武者注意到。”他特意提醒了一句。
树妖连连答应，而后在那股嗜血感的催促下，直奔村子而去。
在它看来。
以它目前的实力，别说一个小小的村子。
就算是一座城，它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吃掉里面的所有人。
于是它丝毫没将恩公的嘱咐放在心上，出山之后大摇大摆地便冲进了村子，开始了妖生第一次自主进食。
尽管这些村人的质量，完全比不上恩公给它投喂的血食，但树妖仍旧吃得十分欢快。
就在它决定吃完村子，便直奔恩公以前提到过的县城而去之时，一群气血澎湃至极的武者突然冲了出来。
刚开始树妖还没将这些家伙放在眼里。
作为山中妖王，它有着自己的底气。
然后……刚登基没几天的妖王便被干翻了。
前后甚至没超过几十息，它便被这些人打得支离破碎，连个垫背的都没拉到。
在残躯被幽绿火焰吞噬、意识也即将完全沉沦的那一刻。
树妖终于明白。
手下那些个走狗们，在提及山外世界的时候，为何会是那般惊惧。
它这能够横扫山林的实力，居然连山外的一个村子都没能拿下……
树妖很后悔。
它后悔没听恩公的话，没有缩小身形，悄摸进村……
……
当树妖的意识再度恢复之时，它已经变成了墙角下的一株小小树苗。
它惊喜于自己竟然没有死，又失落于这还当几天妖王，便沦落到了这般境地。
想来。
恩公对它肯定是失望到了极点。
但还不等树妖如何愧疚，它便再度感受到了那股子嗜血的冲动。
于是它本能伸展触手，吞食了旁边笼中的蛋鸡。
不过这点儿血食于它而言，完全就是杯水车薪。
就在树妖准备吃完蛋鸡便抽根而出，去旁边屋子看看的时候。
它突然见到自己的恩公从屋子里冲了过来。
那一刻，树妖惊呆了。
它没想到自己的恩公竟然也在这里。
一时之间，树妖窘迫不已，几乎有种当场逃离的冲动，毕竟它觉得自己愧对了对方的栽培。
谁料还没等树妖逃跑，它的恩公先一步跑了，而后……
被人一刀捅死在了当场。
树妖懵了。
它的恩公……怎会这么弱？对方不是还头妖兽的吗？
但想不通归想不通，眼看恩公被捅杀，它几乎是本能出手为对方报了仇。
而后以妖躯为血肉，修复了对方身上的伤口。
尽管这样的做的代价，是成为对方躯体的一部分。以后的它甚至无法再跟对方交流，也无法再生长，树妖也并不觉得后悔。
相反，它还有些沾沾自喜。
毕竟恩公培养了它，它这一番也算是报了恩。
等恩公强大起来，察觉到它的存在时，肯定会大吃一惊。
这样的喜悦并不长久。
因为在“恩公”苏醒之后，树妖惊恐地发现……
它好像救错人了。
对方的声音跟它的恩公并不一样，一样的只有样貌和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