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审问
昏暗的卧房内。
“呼——”
伴随着吹气声，火折子被吹得通红，一缕小指大小的火苗很快一窜而起。
而后火苗在空中被平移了一段距离，停顿在了一颗小脑袋面前，映照出了一张满面惊恐的惨白小脸。
看着被一根细麻绳吊在房梁上、发抖不断的小人儿，文殷心中有种格外古怪的感觉。
他总觉得此时的自己，活脱脱像是话本里所写的那种心理扭曲的反面人物。
唯一的区别是……
人家折磨的是二八少女，他折磨则是个巴掌大小的小东西。
纵使都是花容月貌，但终究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思及此处。
文殷心中的负罪感少上了些许。
夫妖物者，阴险卑鄙，其心可诛，万不可因些许表象便生出怜悯之意。
文殷心下如此告诫自己，继而拖过一旁的桌子，直接坐在了桌沿。
看着面前惊恐万分的小人儿，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说说吧，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我什么也没做……”对方身子一颤，惊慌道：“文如渊，你相信我……”
“你确定不说？”文殷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将火苗往下移动到了它悬空的脚边，声音有些发冷：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因为它已经快被磨没了。”
“我现在并不怕死，希望你也是。”
感受着火苗靠近双腿传来的灼热感，小人儿身体一颤，尖叫着往后躲了躲。
谁料刚躲开，吊着她的绳子便在惯性的作用下，带着她朝着火苗直直撞了过去。
小人儿吓得魂儿都要飞了，被反绑的身子蛆虫般扭曲之间，双脚疯狂乱蹬了起来，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啊！”
一连串水珠顺着她乱蹬的双腿四处飞溅，文殷眼角一抽，嫌恶的往后躲了躲，火折子也往后移开了一些。
“呜呜呜——文如渊……你放过我吧……”
劫后余生的小人儿再一次崩溃了，嚎啕大哭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找你了……”
“你就放我走吧……呜呜呜——”
看着对方那哭嚎的模样，文殷擦了擦脸上的水滴，脸色有些阴沉。
他怎么越来越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个小一号的人，而非什么妖物呢？
等等……
文殷突然想到了对方此前躲避火苗的反应，眼皮跳了跳。
这家伙能感受到疼痛？
既然如此。
那为什么都差点儿被他捏爆了，对方也没从昏厥中醒来？
想到这里，文殷将火苗往对方面前一靠，低声威胁道：“别号丧了，再号我真把你烤了！”
小人儿身体猛地一颤，连忙死死咬住嘴唇，止住了哭声。
但顺颊而下的小珍珠却怎么也止不住，再衬上那绿豆大小般的雾蒙蒙小眼儿，当真是我见犹怜。
好在文殷能寒窗苦读十数年，其他的姑且不说，意志力绝对高人一等。
所以他心下并无太多波动，只是沉声问道：“你能感受疼痛？”
“我是妖……又不是石头……”小人儿哆哆嗦嗦地说道：“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
文殷眉头皱了皱。
忽的，他突然将火苗凑到了对方的脚心。
“啊！”
小人儿登时凄厉惨叫起来，双脚在火苗上疯狂挣扎乱蹬，却没有丝毫作用。
文殷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对方的模样，感觉好像不是装出来的。
但他又不敢相信一个妖物的表现，只能就这么继续烤着。
很快。
文殷觉得心脏抽痛了一下，手随之一颤，却并未将火折子收回。
他强忍抽痛，目光死死地盯着小人儿，而后瞳孔蓦地放大。
却见在抽痛感产生之后，小人儿不仅挣扎的幅度逐渐开始变缓，脸上的痛苦之色竟也开始消散，只剩下了恐慌。
纵使火苗将它双腿都烤得开始冒油，散发出了肉香味，也没再有什么痛苦的表现。
而相对应的，文殷心脏传来的绞痛感，则达到了一个令他难以忍受的地步。
他闷哼一声，忙将火折子收了回来，好半天心中的绞痛感方才缓和不少。
此时文殷看着小人儿的目光已是惊诧万分。
他大概明白了。
如果对方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那么这个小家伙的感知便是正常的。
纵使他再怎么去折磨对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如果对方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就会被屏蔽掉痛觉，亦或者说……
将对方的痛觉以心脏绞痛的方式转移到文殷身上来。
念及此处，文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也就是说，他猜得没有错，他跟一个妖物绑定了性命……
“等等，这是……”
文殷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眼神一凝。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小人儿的被烤到冒油、甚至有些焦黑的双腿，竟然已经恢复了大半，此时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前后不过十数息时间，便已经完好如初，仍旧白皙修长。
文殷呆在了那里。
这什么情况，对方不会是不死之身吧？
这么说来，就算他对其下了杀手，最终也只是他死，而非对方死亡？
文殷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不过随后他便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小人儿身体在恢复的同时，也是他心中那股子绞痛感退去的时间。
而当对方伤势恢复如初，他心脏的绞痛感也完全消失了。
所以有没有可能……只要他没事，那么对方只要没死，就算受再重的伤也会恢复。
同理，只要对方没事，他亦是如此？
文殷皱眉思索片刻，突然将右手食指放进了嘴里，直接将指肚咬破。
丝丝缕缕的铁锈味在嘴里散开之间，他将手指放在了眼前，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被咬破的指肚，下一刻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甚至只等了一息时间，指肚便自动愈合了，就连鲜血都融回了血肉里，指肚上只留下了点点未干的唾液。
“这……”文殷眼皮一阵乱跳。
他看了一眼恢复如初的指肚，又看了一眼颤抖不已的小人儿，心下微动。
或许。
这东西的存在对他来说，也不全是坏事。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不是吗？
即便如此。
文殷还是想多试两遍，最好能找把刀，在自己身上或者对方来上一刀。
否则就试这么一次，完全没有说服力。
只是他刚起身，忽觉一股难以抵御的睡意轰然袭来，眼皮瞬间沉重到了极点。
嘭！
只听一声闷响，文殷整个人直挺挺栽倒在地，呼吸声匀称到了极点，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看着突然熟睡的文殷，小人儿先是一怔，而后心中惊恐便化作了狂喜。
“文如渊，你好好睡，你千万不要醒！我这就离开，永远也不会再来找你了！”
它一边碎碎念地飞快道，一面边用力挣扎了起来，试图去解开绑着它双手的绳子。
奈何文殷不仅将它吊在了空中，用的还是反绑。
所以直到小人儿筋疲力竭，也没能够挣脱束缚，最终只能颓然放弃。
看着地上陷入沉睡的文殷，小人儿只觉悲从中来，低头抽噎起来，小珍珠不要钱的顺颊而下。
想它堂堂草木妖王，此前也是在山林中称王称霸地存在，怎么就落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早知道如此，它当时就不应该见文殷跟恩公气质相似，草率附身救他性命，应该直接让他去死的！
小人儿越想越悲伤，越想越后悔。
小珍珠不断掉下，连绵掉落在了下方文殷的脸上，很快湿润了他的整个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