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泼妇般妖物
脖颈传来的极致束缚感，和呼吸的骤然停顿，使得文殷的脸色飞快涨红起来。
他双手死死抓住了勒住脖子的树根，手臂发力之下，体内气血本能翻涌而起。
奈何即便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仍旧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树根逐渐收缩，脑海中的声音还在逼问：“告诉我，文如渊，你在害怕什么？！”
窒息感如潮水涌来，文殷眼前已经开始发黑，恨不得破口大骂。
一上来就要弄死他也就算了，还他娘的问他在怕什么。
他能怕什么？
他怕的不就被这妖物弄死吗？
“文如渊你个没良心的，我救你一命，你竟然还敢害怕我？！”
似乎是感受到了文殷的想法，脑海里中那尖锐刺耳的女声愈发愤怒：
“你为什么怕我？！你凭什么怕我？！”
“好！”
“你怕我是吧？”
“那一起死！一起死了算了！”
伴随着女声激动到极点，文殷脖子上的树根更加紧缩。
若非他身体经过劲力淬炼，眼下脖子恐怕已经被拧断。
此时的文殷除了绝望之外，更多的是悲愤。
他只觉自己脑袋里就像是装了一个泼妇，正在对着他跳脚大骂。
不对，就算是泼妇，也总该给他回话的机会吧？
对方比泼妇还不讲道理，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文如渊，你还敢骂我是泼妇？！”
那女声又发作起来，但下一刻便戛然而止：“我……”
与此同时。
盘在文殷脖颈上的树根蓦然松开，以极快的速度缩回了他的皮肉之中。
树木图案随之消散，仿佛自始至终就没有出现过。
“呼哧——呼哧——”
文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跳声“砰砰”彷若惊雷。
但凡那树根再缠片刻，他必会窒息而死。
此时此刻，文殷甚至觉得，被妖物附身都已经不算可怕。
可怕的是附身他的妖物是个喜怒无常，且毫不讲道理的“泼妖”。
半晌，文殷方才缓和过来，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被妖物附了身，性命堪忧也就罢了。
若为外人所得知，绝对连他带妖一起除了。
文殷读书多年，求学赶考不知多少次，也算有些见识。
但凡他所知道的被妖物附身的人，就没有能活下来的。
要么被妖物所食，要么被高手连人带妖物一起捶杀……
刚想到这里。
有车轴转动颤声的“嘎吱”声传进了文殷的耳朵里，从院外的巷子里渐行渐近。
这是王玄虎那架棚车的声音。
文殷脸色微微一变。
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异样的后背，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穿上衣物离开了房间。
……
“文秀才，某回来了！”
王玄虎抱着被褥床单进了院子，身后还跟了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姑娘、左手抱了两个纸袋子，右手提着一个瓦罐。
年纪二七左右，模样还算清秀。
见文殷从正房出来，王玄虎冲着身后的小姑娘努了努嘴，给文殷介绍道：“这丫头叫二丫，我在牙市挑了半天，也就这个还顺眼一点儿。”
“ 以后你有什么杂事，使唤她去做就行。”
二丫连忙叫道：“二丫见过老爷。”
“你把她带回去吧，虎哥。”
文殷看了对方一眼 ，摇了摇头道：“洗衣做饭我自己也行，就不使唤人了。”
眼下他自身状况难明，没准儿体内妖物什么时候又开始躁动。
这种情况下，没必要留个粗使丫鬟在身边。
不然到时候妖物吃了他不说，还顺带着将对方也吃了，简直无妄之灾。
“你早些怎么不说？”王玄虎有些无语：“某那儿可放不下什么丫鬟。”
“买都买了，你使唤着就是，反正就这么张嘴巴，也吃不了你多少钱。”
他摆了摆手，也不等文殷回话，直接对二丫指了指灶房的方向：
“你将油盐拿去灶房，车里那些菜什么都搬进去。”
“先搞餐饭菜出来看看，若是味道不行，某就去牙市换个人。”
说完、
王玄虎直接抱着床单被褥，走进了正房卧房。
二丫则是小脸一白，慌忙道：“好的老爷，我这就去！”
见对方小跑着进了灶房，文殷张了张嘴，最终却是没说什么。
该怎样怎样吧。
摊上他这么个老爷，真要被妖物所食，只能怪对方命不好。
“文秀才，这是我回陈刀会取的内练法，你先看看。”
王玄虎将床单被褥扔在床上的王玄虎，已经从卧房走了出来，手中还拿了本泛黄的册子。
若是之前，文殷还会欣喜，此时他心中却是苦涩难言。
武道天赋再好又如何？
身体里藏了头妖物，迟早也只有被拿捏的份儿。
但随后他突然反应过来。
没准儿自己实力再强一些，能反过来拿捏对方呢？毕竟他体内可是还有数百缕劲力等待吸收。
前提是，如果对方愿意给他成长的时间……
不过不管怎么说，文殷终究是有了点儿希望。
他当即振奋起来，接过内练法就在正房门口看了起来。
这门内练法名叫“浪循决”。
具体讲的是如何以模仿波浪的方式刺激气血、衍生出劲力；以及如何在药浴之时吸收药力，以此滋养躯体、气血。
除此之外。
每列每段还有不少旁注，写明了修习时的注意事项。
整体说起来，旁注甚至比册子本身的内容还要多。
文殷先是粗略看了一遍册子，而后又按照旁注逐字逐句重新看了起来。
一炷香后。
他心神微微一动，调动体内气血翻涌起来，而后逐渐分层去控制翻涌的频率，尽量让其如波涛一样。
初时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就找到了旁注所说的规律，操作开始熟练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
文殷体内的气血先是一层一层缓慢翻涌，很快便汹涌起来，仿若真正的波浪。
他的四肢百骸则仿佛化作了崖壁，正被反复拍打冲刷着。
与此同时。
有丝丝缕缕的暖流自气血之中滋生，眼看就要融入四肢百骸，却仿佛被无形的隔膜所阻挡，跟其他劲力一起在文殷体内乱窜起来。
他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
按照文长勋所说，他在完全掌握这具身体的力量之前，身体是无法再接受劲力淬炼的。
念及此处，他将目光看向了屋内正有些百无聊赖的王玄虎：“虎哥，内练法我会了，你教我拳脚武技吧。”
王玄虎有些懵：“这就学会了？某还没开始指点呢。”
“书上不是有旁注吗？”
文殷疑惑道：“写得这么清楚，没什么好指点的吧？”
王玄虎咧了咧嘴，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文殷可是生员，或许没有习过武，但读文识意却远比一般人在行，将册子悟透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念及此处。
他也没什好说的，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一面出门，一面沉声道：
“你且瞧好了，某先演示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