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那一双明亮的招子
“拳脚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那些套路，主要还是要看你能否灵活运用在跟人搏杀的过程中。”
院内。
王玄虎沉声说道：“若能，便是最简单的直拳直踢，也能打出非凡的效果。”
“若不能，纵使你学得再花哨，也不过是旁人的沙包。”
“某学过不少拳脚套路，但其中最基础也最精髓的，还是某从别人手中抢……学来的一套‘陈家三十六路拳脚详解’，其中包含拳、掌、腿、脚诸多精要路数。”
“陈家三十六路拳脚详解……”文殷眼角微抽。
真是个朴实无华的名字。
“且看好了。”
王玄虎已经摆开了架势，双腿分开，与肩膀同齐，继而一拳直直轰出。
平平无奇的一拳，却是骤然推动空气，发出了“嘭”的轻响。
“拳招看似简单，实则在出拳的那一刻，你需要同时调节双腿、腰部、脊柱、肩膀乃至手臂的力量。”
“同时还要兼顾气血的瞬间输送传达，否则便只有其形，没有其力。”
“眼下某这一拳，由腿先动，腰部随行……气血自腰部凝结，继而一路向上……”
王玄虎讲解得十分详尽，包括出拳的发力方式，以及气血凝结和运行路线。
不管是文殷肉眼能够看到，还是他肉眼所看不到的，对方都一一详尽道来。
文殷也听得十分认真，生怕遗漏一点。
很快。
在王玄虎的讲解下，一拳一掌、一腿一脚被他陆续使出，院落充斥着阵阵破空之声。
期间二丫也做好了饭菜，王玄虎本来还想吃完再说，见文殷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只能继续打下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
就在王玄虎口干舌燥之际，一套完整的拳脚套路终于被他打完。
旁边等候许久的二丫连忙送了碗水过来。
王玄虎接过水碗一饮而尽，擦了擦额头汗水，询问道：“记住了多少？”
如果单是打套路，他完全不会这么累，关键中途还得详尽地讲解每一招每一式，这就有些费力了。
文殷略微回忆了一下，而后笑道：“七八成吧，我给你打出来看看。”
“要不先吃饭？”王玄虎看了一眼正房堂内已经快冷掉的饭菜。
“你先吃吧虎哥，我担心吃完我就忘得差不多了。”文殷脱掉外衫，走到了院中：“你吃你的，我打我的，忘记的地方你帮我提醒，不对的地方你帮我纠正。”
“也行。”王玄虎也不客气，直接进了正房堂内。
文殷见王玄虎狠狠扒了几口，将目光看向这边后，方才摆开了架势。
第一式便是那一记直拳。
文殷学着王玄虎的样子，双脚分开与肩同齐，继而按照对方所说，腿部发力，腰部、脊柱……随之而动。
体内气血于腰部翻涌汇聚，一路向上传入手臂，最终于拳头处汇聚。
嘭！
文殷一拳轰出，亦有破空声发出。
“可以，不愧是武道天才！”
王玄虎赞了一声，顺带着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气血运行还顺畅吗？顺畅的话下一招。”
文殷没有回话，而是眉头皱了起来。
他确实是按照王玄虎所说打出的这一拳，发力方式一样， 气血运行的路线长短也一样。
但不知怎的，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文殷思索良久，按照自己的直觉重新打出了一拳。
这一次，他稍微改变了发力的方式，并以减少调动气血数量的方式，缩短了其运行至拳头的路线。
嘭！
又是一声闷响。
这一拳的威力跟此前相当，但出拳的速度却快了不止一筹。
王玄虎刨饭的动作一顿，愕然道：“速度怎么快了这么多？”
“怎么，你刚刚搞错气血运行的路线了？”
“不对啊……”他放下饭，眉头皱了起来：“搞错了打出来的拳不可能那般有力。”
“还有，怎么感觉你这次发力怪怪的？”
“那个……”文殷如实道：“我刚那一拳打出来，感觉有些别扭，就改了改发力方式、缩短了气血运行的路线。”
啪——
王玄虎筷子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发力方式稍微改改没问题。
毕竟每个人的身体不一样，将发力方式改得更适合自己一些，完全没有毛病。
关键这是文殷这个刚学拳脚套路的菜鸟能做到的吗？
他都没有习过武，怎么知道发力方式对与不对？凭感觉吗？
还有就是气血运行路线，那玩意儿本就是经过前人无数次的检验，最终定下的最有效也是最简短的运行路线。
你文如渊怎么敢改，你凭什么能改？
王玄虎有些怒了。
他猛地起身冲出屋子，几大步冲到了文殷面前。
“怎么改的，跟某说说，某来测试一下。”他一脸严肃。
文殷看着对方灼灼的目光，摆出架势开始讲解起来：“首先是发力方式，我是从……”
“发力方式你就不用讲了。”王玄虎摆了摆手：“某现在的发力方式，就是最适合某的。”
“你直接讲气血运行路线。”
文殷闻言，只能收回架势，指着腰部，而后往上移了三分：“我是从此处开始调动气血，而后一路汇聚向上的。”
“就这？”王玄虎有些懵：“你就算缩短了气血运行的路线，出拳速度不会改变吧？”
“毕竟你发力……”
说到这里，他想到了什么，语气一滞。
半晌，他尴尬道：“那个，你还是给某演示一下你的发力方式吧。”
文殷没说什么， 再度摆开架势讲解起来。
出乎王玄虎预料的是，对方的发力方式虽然有些改动，但整体来说还真就不算大。
他按照文殷所说的打了一拳。
结果就是，气血行至拳头上的时间倒是缩短了，可他速度却没有丝毫变化，威力还减弱了不少。
王玄虎沉默了。
良久，他收好架势，拍了拍文殷的肩膀：“某可以肯定你拥有搏杀天赋了。”
若无搏杀天赋，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寻到最适合自己的发力方式和气血运行路线？
“将后面的套路都打出来吧。”王玄虎表情有些复杂：“按照你自己的直觉来，忘记的地方某给你提醒。”
文殷点了点头，开始挨个演示起剩下的套路。
王玄虎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就蹲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提醒一下被文殷记错或者忘记的地方。
接下来。
文殷按照自己的直觉，有些招式小改，有的招式大改，有的则没改。
期间他惊奇地发现，他在打拳的同时，体内那丝丝缕缕的劲力竟然开始缓缓融入四肢百骸。
筋、骨、皮、膜、肉被拉扯锤炼的感觉随即传来，过程有些痛苦。
但如此清晰而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躯体在逐渐变强，文殷又有种莫名的爽感 。
在痛并快乐中，他最终将‘陈家三十六路拳脚详解’改了个大半。
一共花费了近两个时辰，天色都已经开始暗淡。
看着最后完整给自己打了一遍套路，拳声雷动、衣衫猎猎的文殷，王玄虎心中有些羡慕，也有些复杂难言。
他大概明白，文长勋为什么不愿意文殷跟陈刀会有太多交集了。
这样一个人物成长起来，纵使不去招灾惹祸，陈刀也装不下。
只有去放养他，不给他任何束缚，他的天地才会更加广阔。
眼看文殷完整打完，王玄虎收敛思绪，指了指天色说道：“若没什么问题，某就先走了。”
“明日我会带些正儿八经的刀法类武技过来，你若还想改，就不用我在旁边费什么口舌了，自己照着本子来就是。”
“刀法？”文殷怔了怔，略有些疑惑：“虎哥不是说我还有剑感吗，怎么不带剑法？”
所谓兵感，便是在某一种或数种兵器上，有着独特的天赋。
不仅能比旁人更快入门乃至精通，甚至修习相关的武技，也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最终在兵器一道上，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路。
此前王玄虎说过文殷可能有兵感，而他当时用的又是剑。
剑之兵感，自然也被称之为剑感。
相比于拳脚套路一学就会、刀枪棍棒一碰就精的搏杀天赋来说。
兵感的道路固然要狭窄一些，但是往往能够走得更远。
“你小子想太多了。”
王玄虎有些无语：“有搏杀天赋已经很难得了，你还想拥有兵感？”
“别以为天下的好事都能让你占完，早点儿洗漱早点儿睡。”
说完。
他径直离开了院子。
“明天某给你问问。”走到院门处时，他方才头也不回地说道：“有的话给你带过来，没有就算了。”
“某家一个用刀的，你却问我要剑法，也亏你想得出来。”
“多谢虎哥！”文殷笑着大声道。
而后他快步跟了出去，目送王玄虎驾着棚车在夜色中渐行渐远后，方才回了院子。
就在此时。
旁边院子里又传来了男女欢好之声，文殷眼角一抽。
他听过邻院传来的交流声，从声音来看，里面住的应该是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妇人。
这老头白天来了好几次也就算了，晚上这他娘的还要来……
“真是老当益壮。”
文殷摇了摇头，关上院门，准备插上门栓。
突然。
似乎有人在外面推了一下门，闭上的门被“嘎吱”打开了一道缝隙，导致门栓没有插进去。
文殷微微一怔，本能沿着门缝看了出去，映入眼帘的一张少年的面孔。
面颊瘦削，脸色略显苍白。
唯有一双招子，明亮到了极点。
文殷看到这双招子的瞬间，熟悉的饥饿感再度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