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宋南乔
姜岁一句话也没说，偶尔低头，偶尔抬头，不认同也不反驳，后来赵苒逃离了，她留在原地。
她只觉得难过，但她哭不出来，从那天之后，她几乎再也没有哭过了，自己伸手抓住的希望，就不要让它落空，所以她一直表现得很开心，没心没肺的，无忧无虑，什么也不在乎。
我可以理解你很难过，也会做出适当让步，迁就着你，但是你委屈、你难过、你脆弱，这些都不是你可以用来伤害她人的理由。
凭什么？因为她不被人疼。
因为她冷漠，因为她骄傲，因为她可以自己扛。
姜岁差点就要忍不住了，低着头走路，撞到了沈言年的怀里。他匆匆赶来，轻摁着她的头，烘培坊传出了夹杂着清甜的香，车辆行驶而过，沈言年匆匆赶来，只听到那句打破他防线的，“虚伪。”
忽然，她猛地推开了沈言年。
她面无表情，用非常理性的模样说，“你还是离我远点。”
“沈言年，我其实，不是什么好人。上一秒对你抛心置腹，下一秒就冷眼相对，关键这两种情感还都是真的。我善变，不坚定，像个精神错乱的疯子。”
会用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扎入你的胸膛，然后任凭血液滴滴滑落到手上。
说完后，她眸光落到了地面，余光却扫向他的脚尖，要动身了吧，要离开了吧。谁知道那脚尖不是反方向，而是离她越来越近。
下一秒，她聚拢目光，满是不理解。
沈言年没有走，他竟然再次抱住了她。
“我甘愿。”
我甘愿迎着尖锋拥你入怀。
周遭瞬间变得很安静，滴答滴答的，那是心底的声音，它在呼救，它感受到了温暖，于是尘封于最深处的冰冷化开。转眼又很嘈杂，吵闹声，一言不发却能够感受到的怒气，离婚证摆在一边，“嘭”的一声，是窗户被篮球砸碎的声音。
“噗”。
杨继程走下楼，正打算出门，邻居不小心把水泼了一地，放在平常他早就过去帮忙了，可是此刻他却愣在原地。
他恍恍然，想起了大学里第一次见面时就将水泼了一地的宋南乔。
“宋南乔，去买奶茶。”
“宋南乔，把ppt做了。”
“宋南乔，我要新版赛车。”
“宋南乔，秋秋生病了，买药去。”
……
“宋南乔，去接一桶水。”
杨继前一如往常般命令她，周遭男生女生聚集，那是他的狐朋狗友，而离他最近的，是那个秋秋。
起初，舍友庄荷还会劝她，像杨继前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她鞍前马后，可宋南乔摇了摇头，说，“庄荷，谢谢你啊，可是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庄荷盯着宋南乔看了好久，始终想不明白，眼前的人无论是身材样貌，还是家世为人，都算得上百里挑一，可是在情感方面，却蠢的像个笨蛋。
她真的很听话，任由杨继前使唤，凌晨的情绪发泄，深夜的调研报告，寒冬的感冒药……
如果爱情里感动真的有实际意义，杨继前就算捡到宝藏了，秋秋是他在奶茶店碰到的女孩。因为宋南乔的奶茶迟迟不到，他等不及了，去了奶茶店。
而后秋秋撞到了宋南乔，两个人都倒了。后者倒到了地上，嘭咚一声，而前者倒在了杨继前的怀中。
据说两人就这样一见钟情，陷入爱河。可他习惯了使唤宋南乔，秋秋也不在意宋南乔的存在，她就好像是他们两个人的“仆人”。
随叫随到，不会翻脸，也无所不能。
很奇怪，两人官宣的那一天，宋南乔站在教学楼上，没有任何波动，甚至和庄荷一起鼓掌，称赞杨继前摆的爱心外观可佳，手里的玫瑰也足够鲜艳。
楼下话筒声音响起，整栋楼的人都听到他说，“未来的路，我们一起走。”
庄荷觉得她在逞强，不放心般再次转头看过去，这一次，宋南乔的眼眶瞬间通红，满满的难过和伤心，明明盛夏与骄阳，玫瑰和告白，楼道光影长长，她却那么孤单。
一滴两滴，宋南乔哭了。
庄荷皱了皱眉头，有些心疼，靠近，张开手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名字。
“继程。”
庄荷思考了一秒，只觉得自己听错了，宋南乔应该说的是，继前才对。可是那个坏蛋继前，在向别人告白，并且已经成功了。
女孩提了一桶水急匆匆赶来，走近那一群人的视线范围里。
“怎么这么慢。”杨继前不满道，他伸手，正准备接过那桶水，泼向对面的那人。
结果。“噗”的一声，整桶水泼了一地。
他气急败坏，又打算冲宋南乔发火，可宋南乔的目光却没有落在他身上，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她第一次忽视他，这让杨继前很不爽。“宋南乔……”
他正准备凶她，但那人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待在原地等着他暴躁的话语如狂风暴雨打下。
杨继前伸手试图碰她的胳膊，让她看自己。可他还没有碰到，愣住的宋南乔就跑了起来。
几米外站了一个人。
宋南乔跑到那人面前，眼底一片潮湿，紧紧抱住了他，几经啜泣，几秒后才小声开口，“继程。”
杨继程是杨继前同父异母的兄弟，作为交换生来到了青禾大学，杨继前正准备给他一个下马威，谁知道事情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宋南乔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在气自己吗？听之任之的计划不管用了，就玩欲擒故纵吗。杨继前嗤鼻不屑。
这是，怎么了？杨继程一头雾水，完全不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是怎么个情况，记忆里，他并不认识一个叫宋南乔的女孩。万一呢？他想了想。毕竟自己生病后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万一宋南乔是那部分缺失的记忆里的人呢。
再后来，只剩下杨继程和宋南乔两个人时，他很认真地说，“抱歉，我并不认识你。”
宋南乔愣住了，满脸委屈，险些又要哭了。
杨继程很显然不会解决这种情况，只会一遍又一遍不间断地重复着，“对不起。”
从杨继程来了之后，宋南乔就再也没有关注过杨继前了，好像她从来不认识那个把她当“仆人”的那个人。
大学的那几年，宋南乔总爱跟在杨继程身后，跑几步就到了他身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是宋南乔。”
宋南乔啊，那是一个奇怪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缠住他。
可是更奇怪的是，他让她一直缠着自己。
后来，他也成了类似于杨继前的坏人，甚至比他还可恶。
因为他把宋南乔气哭了，说了那么狠的话，就连默默看了她身影那么久，都不敢开口让她留下来。
飞机划过天际，留下一道弧线，宋南乔从此在他的生活里消失，永远活在他的记忆里。
他再也没有了宋南乔的消息，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是宋南乔。”
脑海中总爱回荡这一句话。
邻居已经收拾好了残局，杨继程抬头看着天空，无厘头地说了一句，“我记起来了。”
“南乔。”
杨继前最后和杨父选定的女人结了婚，秋秋也不知所踪。
而杨继程答应回到杨家，只有一个条件：婚姻自由。
虽然说是回家，他也并没有以杨家少爷自居，还是和母亲住在一起。不仅是婚姻自由，他是完全自由。
等到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撑起未来时，当初想要一起走到未来的人却找不回来了。
随后，他划开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秋晓在厨房里忙碌，姜年写着数学习题，姜梁坐在旁边，翻阅着书籍。
“喂。”姜梁开口。
小男孩闻声，望着他。
姜梁小声说了一句，“是你杨叔叔。”
姜年点点头，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姐姐从来不给我们打电话，爸爸也不给姐姐打电话？”
屋内很安静，这边的杨继程也听到了这句话，一时间，三个人都显得沉默无语。
半响，杨继程的声音传来，“是小年吧，因为姐姐忙啊，她现在上高三，是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一个阶段，她得刻苦学习啊。”他继续说，“这次考试，姐姐考了年纪第三呢。”
姜年起身，来到姜梁身边，离手机更近了一点，“爸爸，我可以单独和杨叔叔说几句话吗？”
姜梁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提出这个想法，但还是同意了，“当然可以。”
他将手机递给了姜年，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杨继程也没有料到姜年会这么说，和他单独说话，还不让姜梁听到，这还是第一次。
听到了房门关上的声音，姜年才说，“可是姐姐以前都是第一的。”
杨继程舌头打了结，他以为姜年并不会关心这些事情，虽然姜梁告诉他，姜年好像很喜欢姜岁，但他仍然不明白，一个小孩，可以获取的信息未免还是太少，但是他却好像比姜梁还更清楚姜岁的状况。
他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会偷偷去她学校看她，向别人询问她的情况。一个可爱又懂事小孩，大家都喜欢和他玩。
只是他不敢出现在姜岁面前。
“那是因为……”
杨继程的话被姜年打断，“自从姐姐高二那年，爸爸去找过颜阿姨后，姐姐就变了。”他像是在问杨继程，又像是下结论，“所以，是爸爸说了什么，才让姐姐发生改变，对吗？”
他没等杨继程回答，似乎他并不想听答案，又自顾自地说，“叔叔可以和姐姐一起玩，言年哥哥也可以和姐姐一起玩，唯独就我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