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恶俗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姜岁说。
迟夏望她，“讲。”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凑近，贴在迟夏耳边，“赵苒和徐岚不会长久。”
迟夏听完睨了她一眼，故作嫌弃，“难怪左娴说你骨子里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姜岁摊着手无奈着，一言不发。她又不能预测未来，再说了，那两个人也算是克服了一些困难才走到现在的，迟夏不认同她也是很正常的事。
考试结束后，杨继程让姜岁去一楼拿卷子。
是个晴天。
姜岁一路从五楼蹦跶着跑下去，她是数学课代表，拿卷子发卷子这种事是她应该做的事情。距离一楼还剩几节台阶，她猛地感觉到膝盖一疼，重力不稳，整个人向前倒去。
是体质变差了吗，可能是没有经常锻炼的缘故，她一边“头脑风暴”分析原因，一边庆幸只剩几阶台阶了，就算摔倒了，她打断了自己，现如今这情况是一定会摔倒，只是不至于摔得特别惨。
几秒钟过去了，又几秒钟过去了，意料之中的悲惨事件没有发生，沈言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接住了她，她整个人全扑在他怀里，他抱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堪堪停住。
他呼吸一滞，“姜岁，你是要吓死我吗？”
“没，突然间膝盖就疼了起来，重心失衡了。”她打哈哈，“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万一有事呢，这次是我碰巧在楼下，我不能确保你有危险的每一刻，我都在你身边，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沈言年格外认真。
“嗯？”姜岁怀疑沈言年把电视剧看多了，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站稳，下意识想学剧中人拍一拍两边胳膊处的衣服，以示小菜一碟。刚准备扑棱，双手就被沈言年雷人的话惊得僵在空中。
“从锻炼身体开始，每天晚上跟我去操场跑两圈。”沈言年来真的。
姜岁想顶嘴，发现那人脸黑得可怕，只好点头答应。
回到教室后，她将卷子发了下去，正坐在座位上感叹充满惊喜和挑战的人生，她一点都不想去跑步。姜岁八百米能跑到九十分左右，但是这与她不喜欢跑步并不相矛盾。
然而，已经答应沈言年了，那她确实要说话算数，虽然是被强迫的。
从办公室获悉到最新消息的学习委员周子远发挥自己的喇叭作用，未进教室门，声音就已经传到了教室里。
“咱们年级有两个数学满分，一个是沈言年，另一个嘛……”
以往的模拟考试中，数学得了满分的人并不少，只不过这次数学出题组长猛地发力，出的题比以前的要难得多，所以才会导致仅有两个满分的状况。
因此，得了满分的两人，他们的名字会传遍文科班。
周子远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在“民愤”激昂前接着说，“另一个也在我们班。”
一班有种独特的班级荣誉感，虽然第一不是自己的，但是第一是自己班的，必须自豪骄傲。功利性没有那么强，嫉妒和羡慕不做思量，这是最好的时候。
周子远站在第一排过道，远远地将眼神落在姜岁身上，半揭谜底，“岁姐，是你吗？”
像极了陈述句的问句引来了嫌弃，姜岁没说话，抬头笑着，张佑伟缓缓道，“欲盖弥彰周子远。”
一片附和声，整起了排面。
“欲盖弥彰周子远。”
说着说着，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姜岁，排面就成了下面这样。
“欲盖弥彰周子远，扬眉吐气杨继程。”
但是他们只敢说一遍，声响太大，万一被办公室里沉迷数学研究的杨老师听见，整个班级的人都得完蛋。
他们也不说她逆袭，只是说她重新回来了，曾经站在顶峰的人跌落谷底，现如今一步步爬出，所有人都知道，但凡向上一步，必扬风而起。
很多人以为姜岁并不在乎成绩，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无论考好考差都一个模样。
漠不关心地模样，仅仅是看一眼，就没了下文。
当她发现低谷之下仍有底谷时，心态就已经开始变化了，再然后碰到了沈言年，内心的各种复杂情感交揉，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沉思。
班长傅源从门口走进来，站上讲台，还是那温温和和的语调，“班主任说考完试后开家长会。”
傅源和傅子安是双胞胎兄弟，长的很像，性格却很好区别，傅源很文静，傅子安大部分情况下会咋咋呼呼，一个选择了焦头烂额的理科，一个一头扎入细水绵长的文科。
家长会吗？
姜岁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高二的时候杨继程是班主任，倒也没在这点上要求过她，他知道她的情况，给了她一个长久的假，开家长会的时候不用非要让她家长来。
可是现在。她记得高三第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在办公室里……
“你家长呢？”班主任问。
“我妈妈忙。”
“你爸爸呢？”
“也忙。”
最后还是杨继程帮她解决了这件事情，不过姜岁真的没说谎，她妈妈忙着签合同，她爸爸忙着给姜年，也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开家长会。
午后，文南巷。
姜岁还在想家长会的事情，一抬头，迎面撞上正在接吻的一对男女，人迹罕至，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这个点，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她正要转身，不知道为什么，愣是停了一秒，然后正面对着她的男人错开了脸，看向了她。
徐岚。
果然，他这个人，不值得信，浪子怎么会轻易回头。
徐岚微微勾了一个笑，转了一个方向，让她可以更清楚的看到怀里的女孩是谁。
管她是谁，反正不是赵苒。
可他就是很恶俗，让她看明白那人是谁。
那个女孩，叫孟丹涵，年级第七。其实选文科并且学的好的男孩不少，除了男生，她是女生第一。徐岚，年级十七，而赵苒，是五十一，于是他选择向前？
姜岁记得，赵苒有一段时间经常来一班，算是宣示主权了，国庆假期两人还晒照片了，孟丹涵不会不知道，可她还是在这里，跟他接吻。最清楚徐岚的感情状况的就是他自己，可是他伸手，揽住孟丹涵的腰，托住她的后脑往自己怀里送，顺势向后靠，一个转身，他把她压在墙壁上，拨风弄雨，像个袒露无遗的浪子。
她当然没兴趣欣赏这世风日下的一面，转身靠到转角处的墙上，眨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了，徐岚支走了孟丹涵，敲了敲墙，“看够了？”
姜岁转正身体，反问，“你喜欢她？”
徐岚坏笑，很诚实，“不喜欢。”
很恶俗，和喜欢的人接吻，和不喜欢的人也接吻。
她没有表情，冷冷道，“给你一天时间想想，怎样对她的伤害能达到最小，明天，如果你不说，就我来。”
“好。”徐岚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玩味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结果第二天，颠倒黑白。
徐岚说，“我们分手吧，希望你能遇到更好的人。”
赵苒虽然不理解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但是下意识反应道，“是你想要遇见更好的人吧。”
徐岚问，“你知道了？”
姜岁呀姜岁，你也不是那么信守承诺的人。
“不然呢？”赵苒尽量保持外表的正常。
“哼，”徐岚挑了挑桃花眼，“那你的好朋友姜岁怎么没告诉你，我跟谁接吻了。”
赵苒一愣，“姜岁？”
她很疑惑，关姜岁什么事，不是孟丹涵给她发照片，上位之心过于急迫，让她趁早识相地滚蛋。
徐岚没反应过来，又说，“对，就是她。她不会只告诉你，要早早远离我吧。”
“徐岚你混蛋。”女孩子终究还是感性些，她眼眶泛红。
他见状，“嘶”了一声，还是有些心疼，毕竟是捧在手心那么久的人，“赵苒，我是真的喜欢你，但是谁知道被姜岁撞见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赵苒很气，“你还活在古代吗，谁给你的底气，三从四德，三妻四妾，我看你是真的不三不四。”
徐岚真心觉得自己太了解赵苒了，于是往最痛处戳，“她年级第七，温柔体贴，从来不凶我，而且，长的很好看。”
赵苒笑了，还没高考，就急着和她撇清关系了，“徐岚，你是瞎了吗，校花排行榜，我排第二，她孟丹涵还没进前十吧，麻烦实事求是一点。”
徐岚微噎，不可否认，面前的人确实要比孟丹涵好看得多，他是动过心的，但是豪门里出来的少爷，总不甘愿被一个人束缚自由，如果没被姜岁撞见，或许，他们还可以继续羡煞旁人。
“赵苒，理性点，好聚好散。”他说。
“徐岚，你记住了，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好聚好散！”
赵苒跑了，她怕眼泪忍不住，那样太丢人了，然后她撞见了姜岁。
姜岁发现她哭，看到了她的狼狈。
青春里的小孩总是不愿意把伤口主动刨开给别人看的，她们骄傲，不容许别人对自己表现出怜惜或者心疼的模样，她们不需要被可怜。
破天荒地，赵苒第一次和姜岁吵架。
“姜岁，你看起来好相处，一直笑着，对人和和气气，但是你内心却比谁都冷，你骨子里就是悲观主义者，你谁都不在乎，你从来不把任何人真正放在心上，”她可能是疯了，“你虚不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