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鹿云惊的声音是有些低沉沙哑的，与他的脸有些不符，他看着少年感很重，开口之前别人会下意识想象成很清冽的少年音。
这种声音也好听，但是江可现在不爱听，他要气死了，他就是想让鹿云惊顺着台阶下，假装他刚才没说过这话，偏偏鹿云惊还要再提醒他一遍。
其实直接当做没说也不是不行，但是江可要脸。
他就不想干打脸的事儿。
江可没开口，他不想说话，冷着脸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了后排。
“可能会下雨，”鹿云惊跟着坐进出租车，“但是不重要，我们不会在室外淋雨。”
副驾驶没有坐人，司机缓慢发动车子，望了一眼后排，“去哪啊小帅哥？”
“光阴街。”
鹿云惊心里一动，扭头看着江可。
光阴街是月弯的大型商场聚集处，仅仅是为了逛超市的话，小区的门口的超市已经足够大了，如果要去光阴街，明显是奔着衣服鞋子去的。
这个人是圣母吗？都在生气了还要给他买鞋？
后排的气息有些凝滞，司机不敢说话，怕火烧到自己身上，连歌都没有放。
鹿云惊突兀开口，“像你这样的人，在末日是活不长的。”
司机：“……”
江可：“……别在外面犯病。”
鹿云惊可不管司机怎么想，直接道，“像你这样的人，在小说中就是所谓的圣母，多余的善良会害了你。”
江可：“……”
他俩到底谁是真圣母，这个前两天叫嚣着要去死换世界一个太平的人说自己是圣母？
他也就想买双鞋而已。
江可都不想看司机的目光了，说实话，每次他生鹿云惊气的时候，鹿云惊都会“犯病”。
他有点儿怀疑，所谓的“末日论”就是鹿云惊求和的手段而已。
毕竟谁会和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病人生气呢？
今天还刚下过雨，柏油路面已经被水浸透了，看着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踩一脚就会有水溢出来。这种路面容易打滑，司机也开得慢。
距离光阴街还有一段距离，司机有点儿受不了这样的安静，放了首歌。
舒缓惬意的旋律飘了出来，女人的声音十分温柔，江可有些诧异地看着司机。
司机四十出头，江可以往碰到这个年纪的司机放得歌都十分土嗨，歌词大意不是我爱你我要为了你死就是男人天下最累。
江可虽然只学了一段时间的小提琴，对音乐也有最基本的追求，因为自己不会开车，只能被迫接受荼毒，下了车之后至少几个小时之内脑袋里都会无限循环土嗨的旋律。
司机没有放音乐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今天竟然还有一定的审美。
“师傅你平时听的歌不错啊。”
司机见气氛缓和，笑道，“你说这首歌啊，这是我儿子之前在我车上听的，我儿子应该和你们差不多大。”
江可又打量了一下司机的脸，估摸着他也就四十多，他儿子应该是和鹿云惊差不多大，他把自己和鹿云惊当同龄人了。
江可没澄清，虽然他也就二十三，但是被当成学生还是很有成就感。
江可道，“台风天您还出门开车啊？”
“害，本来我也没想出门，万一车被树枝划了不是得不偿失，但是我儿子要出门，我能让他自己出来吗？还不是要送他。说起来，他现在也在光阴街呢，一会儿正好接着他回家。”
司机说起自己儿子的时候满脸笑意，充溢着自豪和幸福感。
江可自己家庭幸福，父母都很开明，也很爱他，但是他知道鹿云惊不是。
鹿云惊说他没有父母，也不知道看到这样的画面会不会觉得难受。
江可偷偷瞥了鹿云惊一眼，他正扭头看着车窗外，外面的景色实在没什么好看，偶尔车驶过低洼处的时候还会发出哗的水声。
他实在是分辨不出鹿云惊是不是在低落，但是也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司机说话。
“你们现在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啊？”司机笑道。
江可知道马上司机的话题就会十分顺畅地转到他儿子，想了想决定年龄跟着鹿云惊走。
“高中刚毕业。”
司机惊喜道，“你们跟我儿子一样大啊，明天你们的高考成绩就下来了，你们紧不紧张啊？我儿子不太紧张，我倒是紧张得要命。”
江可一愣，用胳膊肘拄了拄鹿云惊，“明天下高考成绩啊？”
司机见状笑道，“行，看出来你不紧张了，心态可真好。”
鹿云惊点了点头，“你不是今天都不和我说话了吗？”
江可：“……”
烦死了这小孩儿。
司机已经打开了话匣，此时再看两人的状态，越看越觉得散发青春活力，连闹矛盾都是小年轻的样子。
司机笑着问道，“对高考成绩有没有信心？能不能考上一本啊？”
江可对这个问题答无可答，扭头看着鹿云惊，鹿云惊点头道，“能。”
月弯市的一本就三个，江可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他对鹿云惊的印象一直是学习不怎么样的贫苦小孩儿，鹿云惊也一直没有否认，怎么现在又能考上一本了。
江可想了想，把这归结成了小孩的自尊心在作祟。
司机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一眼鹿云惊，他有一股与自己年龄不符的沉稳之气，长得也好看，现在又知道了他学习好，妥妥的别人家的小孩。
司机有些艳羡，“真好，要是我儿子也有你这么争气就好了，他二本能考得上，一本得看看运气，你爸妈可真有福气。”
江可闻言一惊，连忙扭头看向鹿云惊，却发现他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仿佛这句话对他没有任何触动。
“诶，到了。”司机说着停了车。
光阴街听着文艺，可到处散发着腐败的气息，几个巨型商场一个挨着一个，周围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小吃门店，台风之前晚上人挤人。因为台风，现在门前广场空旷，冷风吹过，更像是一种凄凉的繁华。
江可和鹿云惊下了车，司机也跟着伸出头来，笑意盈盈朝着大门的方向挥了挥手，大喊道，“栾栾，这边！”
一个带着眼镜的少年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这边走过来，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对方还没走近，鹿云惊就已经看清了对方的脸，顿时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少年，周围的气压低了低。
江可是第一次见到鹿云惊身上出现负面情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正在盯得是对方手里的鞋盒，是个潮牌，价格基本在千元以上。
江可的心软了，小孩果然是小孩，看到自己想要的还是装不出淡定，眼睛都快黏到人家身上了。
“我……”江可凑上前，想对鹿云惊说今天我也给你买。
几步之间，少年已经快到眼前，他扫视到鹿云惊身上，脚步也顿住了，目光闪躲，隐约透露出慌张和害怕。
江可顿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鹿云惊动起来，不再管对面的少年，朝着商场大门走去，江可赶紧跟上。
“丁栾，”在经过少年身边的时候，鹿云惊却压低声音开口，眼睛还在盯着他手里的鞋盒，“你爸知道你咒他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