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世纪之战
慕青山带甲士赶到时，只有门前的一只老狗在叫，院内尸骨满地。
慕青山作为慕程的三叔，知道消息后，震惊了许久。
他性子耿直，但为人处事粗中有细。
他查看了院内的情况，发现慕程的剑已失踪，以为是争夺宝剑引发的血案。
“小程平生尤好争胜斗狠，落得今日被贼人暗算。”慕青山吩咐着让把慕程的尸体收殓，
“我早跟他说过，斩雪剑在民间的风很大，多少贼匪窥伺觊觎，无事不要带出门，偏不听，唉！你这一死好了，偏死在我的地头，等着叫我怎么跟爹和大哥交待！”
“此店有个妇人，没死，逃到五里坡那儿被我的人抓来了，”仕文然拱手禀报，“叫来一问，应有眉目”。
文然是慕青山的幕僚，其人才思敏捷，广智多谋，深得慕青山倚仗。
妇人来后，一五一十交待了当时的经过，听得众人心下发凉，慕青山更是惊讶无比。
文然细问此人的模样身形。
“那老张在我们这儿干活干了十几年了，平时看不出啥跟别人不一样，非要说啥不一样的，就是他双手一直缠着布，还是个瘸子，大人明察，我可就知道这么多！”妇人跪在地上说。
“他今天杀人的时候走路瘸不瘸？”
“不瘸，他杀……他今天倒是不瘸。”
“此人是不是身形不高，操着一口凉城话。”
“是是，我吓忘了，是说的凉城话。”
“你下去吧。”
文然拱手向慕青山说：“这老头，恐怕……”
“习武之人走路抓地，他冒充跛子，是掩盖其武艺；剑门之人，手上多紫黑色的老茧，他双手缠布，想必是为了遮掩这老茧。”
“你看这每个人的死法几乎相同，都是被人以手为刀，劈人胸口，震碎五脏而死。”
“能够有这么大力道的，世间少有。方才听其描述，我推断，此人应该是……”
文然语气稍变，这两个字说得很艰难。
“张白。”
众人震惊。
“张白？”慕长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小声地问道。
“张白，出身剑门，乾熙年间世上第一高手，因其剑法高超，杀人只用一招，故而江湖人称张一剑。”仕文然说道，他抬起头来，说起了三十年前的往事。
“三十年前，提起张白，各门派无不胆寒，连议论时都需小声……
江南武林中有门派数百，其中以剑门和刀门两大门派为最。
而刀门和剑门又是世仇，两派之争，一百年来从未断绝。
到了刀门第十七代时，一个叫云坤的继承了刀门掌门人之位，他这人性嗜杀伐，阴险狡诈，故意到剑门挑衅，引发了两派的血战。
剑门掌门张起出战，没想到云坤武艺高强，张起不到十回合就被云坤一刀劈为肉泥。
幸有剑门大弟子张寂率剩下的43人从山下后门出逃，才免于灭门。
当时还是十二剑童之一的张白也在其中。
张寂等人逃亡于凉城，在一处无名山上落了脚。
6年来，众人卧薪尝胆，苦心剑技，皆有所成，以张白为最，17岁时居然就练就九剑剑法。
剑门功法，从入门到最高阶分为三剑、五剑、七剑、九剑。
张白登堂入室，练剑仅用6年，就已追步剑门宗祖。
在剑门历史上只有3人能练就九剑剑法。
6年后的武林大会，是剑门复兴的开始。”
……
“今日之盛会，为武林同道五年例约，承蒙各位不弃，今年还是由我作为主持。今日之举，只为切磋武艺，互进共修，诸位须点到为止，切不可听闻江湖传言，以此为各门派排名序次之据，大动干戈，伤人性命。”
作为当时的武林盟主萧天霜在主席台上说完了话，向各位拱手坐下。
话虽如此，但江湖上早已将武林大会视为门派排名的重要筹码，每次大会总是血雨腥风，死伤无数。
第一个上台的是上一届的擂主，正在刀门的掌门人，云坤。
按照旧例，云坤上台致敬众人，而后接受挑战，连胜9人，则可晋级第二天的决战。
此时云坤已杀伤7人，这第8位挑战者，是天清阁的布江一长老，布长老经常救济贫苦民众，故而在江湖广受敬重。
但云坤并不吃这一套。
战斗开始，布江一手持梨花枪摆出排云势应战，云坤持环首大刀，一招横刀势起手。
鼓声响起的瞬间，云坤一个箭步飞身而来。
布江一横枪挡住，使出梨花枪法，在台上银飞雪舞，杀得云坤连连后退，众人皆拍手叫好。
“嗖！”
一枪穿过了云坤的长衫，云坤大吃一惊，随后一个虚晃退出阵外。
云坤抬手换了刀法，运用刀门绝学昆仑12刀应战。
只见两人在台上厮杀，一招快过一招，云坤下手极为狠辣，招招劈向长老要害。
但布长老终是当世梨花枪第一人，战至30合，只见长老虚晃一枪，云坤见其中门大开，一刀挥去，没想到长老立即收枪倚住长刀，一脚踢向云坤胸口，云坤躲闪不及，连忙运功硬挺住这一脚。
没想到长老还有后手，只见他长枪插地，借力腾空而起，连续用双脚踹向云坤面门，云坤被连续数脚踢翻在地。
长老趁势提枪赶上，直取云坤。
“叮！”
枪尖停在了云坤面前。
长老收枪拱手。
众人连声赞叹，以为云坤已败。
不料云坤翻出阵外，狞笑一声：
“老不死的，看来是要逼我……”
只见云坤将刀插到地上，张开双臂，紧闭双目，运气丹田。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霎时林中落叶横飞，风沙卷地。
此时，天色骤变，原来晴朗的天气，一下子风云涌起，阴云密布，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开！”
萧天霜惊得从椅子上站起，“难道是……已开天门了吗！”
众人看向云坤时，只见其双目圆睁，闪着微弱的紫光，面目狰狞，其身周围凝聚着气浪，在额头上显现出一道明显的“i”的印痕。
悬针印！
“真的已开天门了！76年，从玄庄老祖之后，再无人能通此化境。”
萧天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五州之中，盛传着天门、神门、圣门、仙门四大法门说，以仙门为最，圣门次之，神门又次之，天门最次。
然而开此四门极难，江湖上也只有四门的传说，四门开后，等同于超凡入道，身躯如铁，气力无穷，上天入地，为所欲为。
为人所知的就是天门，因76年前道家玄庄天师开天门，迎战北州千骑而广为人知。
云坤一双怒目看向布江一长老，长老连连后退：
“我认输了！”“我认输！”
谁知云坤提起刀来，以一招再普通不过的起手式刀法——拔刀斩，奔向江一长老。
但云坤身法却如奔流，众人只见云坤的身躯眨眼之间就到了长老的身后。
长老慌忙提枪应对。
“嘶！”
长老的枪被一截为二，半晌，胸口显现一道血痕，但这血痕并不深。
其实以云坤的刀法，足以将长老拦腰截断。
但是他却选择了让长老更痛苦的死法。
布长老捂住胸口，连连摆手示意告负，但云坤的刀一刀接一刀地劈砍而来。
长老甚至连倒地都做不到，像一个陀螺一样被云坤前后左右地劈砍。
最终在砍了不知道多少刀后，云坤一刀捅进了长老的心脏。
长老血流如注，无力地跪在地上，全身没有一处完整之处，其形状可怖，令人见之胆裂。
“还有谁！”“下一个谁来！”
云坤杀红了的眼都在狞笑，在台上狂叫不已。
众人早已被吓破肝胆，无一人敢作声，长林之中，只有布长老的血流和风吹落叶的声音。
“我看这诺大的江湖，都是鼠辈，谁敢上来与我一战，哈哈哈”
“既然……”萧天霜咽了咽唾沫。“既然无人挑战，那么本届的武林大会……”
萧天霜甚至忘记了明天的决赛议程，就要宣布云坤蝉联擂主。
“且慢！”
众人回头望去，竟是一个少年。
“我来挑战。”
众人唏嘘一声，仔细看向这少年。
只见他清瘦精悍，姿容俊美，手持的门旗上用楷书写着：
“剑门”。
“我要挑战！”少年厉声说道，此人正是张白。
一双大手拉住了张白的胳膊，一个老者拦住了他。
“你不要命了！云坤天门已开，人间无人能及！你别去送死！”
“生死有命。”
张白淡淡地说。
张寂和众弟子也为张白捏一把汗，毕竟眼前的云坤是一头杀人不见血的野兽，他们还不知道开“天门”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云坤的武功远超他们的预期。
张白走了上去，将剑门门旗插在地上。
“剑门？”“哈哈哈哈”“剑门6年前已被我灭门，你是哪里来的杂毛？”
云坤驻刀狂笑。
“我刀下不斩蝼蚁，趁我高兴，带着你的狗命快滚吧！哈哈哈哈！”云坤大笑着说。
“剑门张白，请求出战。”
张白丝毫不为所动，转身面向主席台的萧天霜说。
林中长风吹袭，天上阴云密布，雷电闪烁，与张白的淡定形成巨大反差。
萧天霜沉默半晌，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好！我不用刀，来吧，我就凭这一只手，你挡住一招就算我输！”云坤扔掉了手里的环首刀，伸出一双手来，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带着嘲笑。
萧天霜传令击鼓，会武开始。
张白闻击鼓声，更不搭话，立即拔剑，冲向云坤。
其势极快，快到云坤的还未笑完，剑已到他面前。
“青云斩！”云坤暗惊，匆忙扭头躲避。
“嘶！”
云坤的左耳被剑气削去半截。
“啊！”
云坤大叫一声，闪身一滚，滚出阵外。
“拿我刀来！狗杂种，偷袭老子！”云坤捂着耳朵吼道。
云坤虽愤恨，却知这一剑的功力。
这剑法他从未见过，但却听他师傅说过，剑门中有一派剑法叫至尊九剑，这剑法的剑谱十分难懂，练成的人只有两位，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难道这个人……
云坤拿到刀后不及多想，张白的剑已跟来。
“咣！”
“咣！”
“咣！”
两人交战，身法俱是极快，众人根本无法看清。
萧天霜在台上暗暗心惊。
云坤挥刀相敌，只看到剑影无数，环绕自身，虽是左右腾挪，东架西挡，竟也难以招架，眼看落入败势。
天门之力，竟难敌凡人剑法。
数十合后，云坤大喝一声，使出蛮力，一阵剧烈的刀风冲散剑雨。
其冲荡的气锋，连离得近的台下看客都受到波及，纷纷血溅当场，掩面而逃。
张白遭此一冲，身上衣物尽破，幸得剑气护体，才未受大碍。
众人只见云坤身中数十剑，血流如注，喘气如牛，好不吓人。
如非已开天门，早已身亡。
“你小子……到底是谁……”
“九剑乃剑门绝学……无百年修行……绝开不了此剑……”
“我早说过，我是张白。”
“我看你是张起的亡魂！看我取了你狗命！”
云坤紧闭双眼，忽然聚力一睁！原来微弱的紫光变得十分明亮，其面目漆黑，身形陡然变得硕大。
此时天色大变，黑云压城，仿佛万里奔流，其间雷电闪耀，此起彼伏，似有龙吟。
顷刻间，暴雨倾盆而下。
“轰隆！”
“轰隆！”
“轰隆！”
“天门一开，须减二十年阳寿……”萧天霜默默念起江湖上的传言。
众人见此，纷纷四散奔逃。
他们不约而同地汇集在林外的山崖之上，共同见证了这场世纪之战。
根据后人的描述，此战极为惨烈。
……
他们只见到两团烟云在林中相互冲荡，忽而聚合，忽而分开。四周树木，皆被气锋拦腰斩断。
“九剑虽凶，终是人间兵法，恐怕难敌天门。”
“不然，练成九剑的，哪个不是当世第一”
“我看这娃娃已经不行了……”
武林众人议论纷纷。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晴，遥见长林之中，唯剩一片狼藉，如同经历了一场旷世地震。
众人来到山下到处找寻两人的身影，终于在到处是断木的林中，见到了浑身是血的二人：只见到张白卧于一棵苍松的树根之下，一支长剑插于地上。
而云坤背身立在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手握长刀，纹丝不动。
“看来终究还是不敌……”
张寂率众弟子冒死赶往张白身边。
只见张白微睁双眸，缓缓吐息：“云坤……已斩……”
说罢垂头昏迷。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云坤高大的身躯如土楼一样栽倒在地，竟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