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母慈子孝
“程澈，我已经不纠结你能不能恢复记忆了，反正不管什么状态下的你，都注定是我的囊中之物。”我甜甜地笑了，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
“咱们小时候的事，你说的那些童年回忆，我都忘了，对我来说，是最大的遗憾。”他轻轻叹息。
“大夫说你这种情况属于不可逆，恢复的可能性非常低。”
“我之前搜索了一些相关的文章，国外有个学者研究证明，外界手段干预可以唤醒深藏的记忆。”
“什么手段？”
“深度催眠，做心理干预。但难度非常大，需要专业能力超强的催眠大师。可惜我并不认识这样的人。”
“我同学洪查理，也许能帮你。”
“帮我妈做心理治疗的人？”
“对，阿姨的抑郁症、焦虑症，是不是缓解很多？”
“嗯，之前确实有效果，但马凤心的事，程湛牵扯其中，她又开始睡不着觉了。”
“这个事，只能自我调节，放平心态。我跟他预约个时间，让他帮你试试。”
“好。”
正说着，程澈的手机响了。他的面色凝重，说：“程湛受伤了，咱们赶紧回去。”
程湛是为了救程母受伤的。
厨房角落里放置的液化气罐，橡胶软管老化，气罐爆炸，亏着厨房当时没人，但剧烈的冲击波震碎了大厅连接厨房通道的玻璃门，当时程母就站在玻璃门前，危急时刻，程湛义无反顾冲过去，用身体挡住了母亲，替她承受了强烈的冲击力。
这就是亲情，母亲对儿子可以舍生忘死，儿子对母亲也是一样。他们兄弟，都是有情有义的人。
我脑子里闪现一个词，命中注定。
当某种关系一直无法找到改变的突破点时，现实会给你一个突破点，让关系打破僵持状态。
程湛骨子里，如我所想，住着一个善良又脆弱偏执的灵魂。跟程澈流淌相同血液的人，怎么会坏呢？
程母一直守在治疗室的外面。这个年纪，哭泣的时候，依旧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让我联想到程湛身上那种忧郁的破碎感。论气质，程澈偏像父亲，程湛偏像母亲。
程湛抢救后被推入观察室，两个老人走进去，陪伴小儿子。希望经历生死一刻，他们可以消除心理芥蒂，骨肉团圆。
折腾一宿，我跟程澈去食堂简单吃口饭。他没什么食欲，只喝了几口豆浆。
“在担心程湛吗？”
他摇摇头，说：“程湛出事，我竟然在我二叔脸上，看到一丝浅浅的笑，我一度认为，是我眼花了。虽然他在爸妈面前，表现得很焦急，但他的眼神，怎么说呢……”
“原来你也看出不对劲儿了……”
他抬头，看着我，顿了顿，说:“方婷婉……”
“嗯，婷婉的死，我觉得和他有关……”
吃了饭，我们回到泼墨山庄。厨房、通道一片狼藉，老板跟老板娘正在指挥人员做收拾善后。
老板一直跟程澈鞠躬道歉，说:“营业这么久，从来没有发生任何安全事故，这次真是意想不到。明明定期排查安全隐患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厨房的事，是谁负责的？”
“我们雇的一个老师傅，厨艺特别好，来这住的客人，都反应他做的饭菜可口，他比较负责，办事也细致，厨房里的事，我们都放心交给他，包括定期检查厨房设施，更换液化气罐，采买的事，也放心给给他。”
“师傅人呢？我有事想问问他。”
“前天有事请假回老家了，得十天半个月的才回来。厨房的事，我媳妇管着呢。”
程澈很生气，质问他们：“软管老化、密封垫也老化，你们真的有定期排查吗？这么明显的问题，没有及时发现吗？”
老板给我们看图片，说:“你看，我们师傅每天检查燃气，然后给群里发照片。我明确告诉您，软管老化的问题，在我们店，是绝对不存在的。”
程澈环顾厨房周边，发现安装了煤气报警器，当煤气的浓度上升，这种系统会发出预警。系统连接老板的手机，如果有险情，手机会发出预警，但他事发前并没有收到任何警示。
正说着，程阿姨来电话，嘱咐程澈：“你弟弟想吃山竹，你在哪里？回来顺道多买点。”
“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继续问老板:“平时软管检查更换，都是厨房的师傅吗？”
“嗯，都是他。”老板说，然后叹了口气，像自言自语，又像在跟我们说:“哎，我也是幸运，媳妇不让抽烟，我有时会到厨房开着油烟机偷偷抽根烟，然后顺着窗户把烟头丢出去，不让媳妇发现……真险啊……”
我问：“事发时，厨房没人，也没有开火做饭，没有明火，就算燃气泄露，怎么就突然爆炸了？”
有个修理工人听到我们说话，插嘴说:“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没有明火，也容易爆炸。但我分析，还是排风扇的事。”
“排风扇？”
老板说:“嗯，厨房的排风扇最近出了问题，没人动它，有时开关自动启动，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找维修工看了，也查不出问题。”
维修工人接着说:“当时厨房没人，但燃气慢性泄露，浓度上升，如果排风扇这时候突然开启，产生火花，不就爆炸了吗？”
“万幸万幸，如果当时厨房有人，可就完蛋了。”老板双手合十，朝着上空作揖俯拜。
是啊，厨房通往大厅的通道有七八米长，连接的玻璃门都被震碎了，冲击波把程湛伤得很重，得住院治疗，如果当时人在厨房，估计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小命不保。
程湛开车带我去附近超市买山竹，我们顺道给程湛买了一些日用品和洗漱用品。到了蔬果区，我拿个袋子挑选山竹，他拿了一盒榴莲，准备称重。
“给程湛买的？”
“嗯。”
“榴莲那味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还是打电话问问他，爱不爱吃。”
“他肯定爱吃。”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爱吃。”
“……”
“我最爱吃榴莲跟山竹。我妈打电话说他想吃山竹时，我就知道我们口味一样，我爱吃的，他也一定爱吃。这就是双胞胎，这就是同卵双生子。”他的口气充满自豪，提到程湛时嘴角也是上扬的，眼睛很亮。一次醉酒，不仅让两兄弟找到了共同话题，更让他们的感情有了升温，距离感被打破，彼此认同对方，欣赏对方，也喜欢对方。
我偷笑，却故意说：“那他脚有缺陷，两只脚长短不一，你有这个生理毛病吗？”
他摇摇头。
“你小时候身体不好，得长期服用激素治疗，我问过程湛，他打小身体素质还不错，几乎不怎么吃药，他椰汁不过敏。你看，双生子也不是哪哪儿都一样。”
“切……”他耸耸肩，没有反驳，但依旧给程湛买了榴莲。
回到医院，我们看到了令我们震惊又窃喜的一幕。程湛半躺在床上，程母在喂他吃鸡蛋羹，他手不方便，就乖乖任由妈妈喂他。
阿姨一边吹凉一边小心翼翼喂到他嘴边，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排斥拒绝，很配合妈妈，时不时还点头夸赞好吃，吃得津津有味、心满意足。
“程澈，你快掐掐我。”
程澈非常用力掐了我胳膊一下，疼得我直跺脚。
“你干嘛，真掐啊？”
“女朋友的话，得听。”
“看来这母慈子孝的一幕，不是做梦，程澈，不是做梦。”我眼里含泪，激动不已。
“你怎么比我还激动啊？”
“我真的高兴，家和万事兴，我当然希望你家庭美满幸福。”
“将来你嫁进来，就更和美了。”
“哼，想得美，想娶我，没那么容易的。”我心里乐开了花，却嘴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