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情窦重开
程湛对我笑了，说：“鹿远航，你说如果我先认识你，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你还是会爱上婷婉，我还是会爱上程澈。有分别吗？”
“是啊，装我们的牢笼，并没有变化。”
“牢笼？你把爱情比作牢笼？我想，人心才是牢笼，欲望才是牢笼，所有的纠结挣扎，都源于自己的内心，有时应该学会自己放过自己。”
“我已经没有机会放过自己了……”
“我替你咨询了同事，包庇真凶、帮助毁灭证据、帮助掩埋尸体，但不存在犯前通谋，杀人者又是你的亲生父亲，量刑的话，应该不到三年，好好表现，估计一两年就出来了。”
“最爱的父母和女人，全死光了，他们真的自私又狠心，独留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还记不记得我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黄雀还没有抓到，程湛，我们一起找出黄雀，替婷婉讨个公道。”
“这件事，你觉得还有蹊跷？？”
“对，还没完……”
“我觉得是你想多了，婷婉确实是自己走上天台，走到楼体边缘，自己跳楼的，没有人推她，我爸也只是拿话刺激她，根本没有动她，警方调查的结果，你怎么就不信呢？”
“婷婉原生家庭很不幸，你应该知道，正因为缺少爱，才会格外渴望爱，也许她对待感情的处理方式不成熟，甚至有些稚嫩、偏执、任性，但她骨子里对真爱的渴盼是非常强烈的，她在临死前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终于找到了心里的真爱，她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结束生命？”
他眼里含泪，紧咬牙关。失去婷婉，注定成为他一生的痛，不会撕心裂肺，却是慢慢凌迟，直到他生命终止。
“我可以替她找到真相吗？鹿远航……”
“可以，我等你……”
程澈将马凤心和程俊义事件的整个过程如实告知了程父程母。他在告知父母前，特意征询了我的意见，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他来律所找我，问我要不要把程俊义夫妻的事告诉父母。他为自己家的事，特意赶过来征询我的意见，我内心自然窃喜得不行，却故作严肃，反问他:“这是你的家事，问我这个外人不合适，咱们又不熟。”
“嗯，有道理，那算了。”
“算了？不再坚持一下？”我抓住他的胳膊。
他长长叹气，拿出手机相册，指着图库里我们两个一张张的亲密合影，笑着说:“原来这样算不熟。”
里面很多我亲他的照片，我特别喜欢亲他，他对我，就像水蜜桃一样诱人，香香的，充满诱惑力。我有时会一边亲他一边拍照，存在他的手机相册里，想看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
失去记忆的他，并没有删除它们，但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想法，翻看这些亲密合影的呢？
“很久没亲了，技术都生疏了，所以说，不熟嘛。”我冲他挑挑眉毛，身子向他下倾，说:“要不，重拾一下美好的回忆，亲亲就相熟了。”
“一定要亲？”
“嗯，你又不吃亏。”
“与其被动被占便宜，不如反客为主。”他说着，脸突然贴近，亲吻了我的脸颊，靠近嘴唇的地方。
我满脸震惊，脸又红又烫，失忆后的他，冷漠疏远又含蓄内敛，我还在想，他看我要亲他，一定故意躲得远远的。却没想到……
他的眼里含着笑意，似乎还挺高兴的，有种偷袭成功的小窃喜。
我摸摸被他亲过的地方，麻酥酥的，捂着泛起的红潮，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只是笑，说:“捂什么，脸红扑扑的，挺好看的。”
“哪天我也要偷袭！”
“随时静候。”他的眸子亮晶晶的，笑容很温柔，好像以前的程澈又回来了。
“程湛的事，你打算怎么说？你爸妈受得了吗？”
“慢慢讲呗。”
“不如让程湛亲口跟他们说。”
“他不是不愿意认亲吗？”
“他不是不愿意，他是一早就想，万一有天事发，他要替程俊义顶罪，这样一来他就成了弑母的杀人犯，觉得这样的自己不配回归程家。”
“程湛马上要服刑，这个节骨眼，他更不愿意见到爸妈了。”
“咱们安排一个合适的机会，这个事就交给我吧。”
我去看望婷婉，在她的墓碑前，又看到了程湛。
他一身黑衣，面料粗糙，却掩盖不了英俊潇洒的气质。明明与程澈一模一样，但他的脸却感觉棱角更加分明，五官更加立体，线条感更加强烈。
他的目光，深情又坚定，默默盯着婷婉的坟墓，心里一定在跟她做交待告别。他是个孤独的人，心里也只容得下婷婉一个人。
他情感丰富，处理感情时，却和婷婉一样，不够成熟理性，两个人都太纠结矛盾，不会管理情绪，说到底，都是缺乏安全感的人。
“程湛。”我跟他打了招呼。
“我来的路上，看到白玉兰开花了，摘了一束，给她带来了。”
我看着她遗像下的白玉兰，洁白无瑕，美丽优雅，看着柔弱，却在初春时节勇敢冲破寒冷，傲然绽放。很像婷婉。
“程湛，自首前，陪我去个地方吧。”
“哪儿？”
“木岚谷，一个美丽的地方，婷婉向往的幽谷，可以看到最美的夜空，她一直想去写生。”
“她从没跟我提过。”
“也许还没来得及。”
“什么时候？”
“明天，我开车，带你去。”
“好。”
我偷偷对婷婉的遗照笑了笑，对不起，又拿你撒谎了，但都是善意的。
木岚谷真的很美，程澈说的一点没错。早春时节，万物复苏，漫山遍野已染上浅浅的春色，如果再等上一个月，赶上人间四月天，踏青而来，才能领略到山谷的绝色美景。
程湛坐在副驾驶，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景色，默默不语。我知道，他还没有从程俊义的死亡阴影里走出来，情绪十分低落。
晨曦透过车窗照射在他脸上，打上一层淡淡的、朦胧的柔光，给他英俊硬朗的侧脸，平添了几分高贵的美感。如果不是命运的捉弄，他也和程澈一样，是高贵的小王子。
如果是婷婉，一定会把他现在的样子画下来。
他真的很认真在观察山谷的景致，婷婉向往的桃花源，一定有它独特的美感，他在搜寻这份美感。有时，他挺单纯的。
“你……跟程澈怎么样？”他突然问我。
“还好，他好像不那么排斥我了。”
“给他些时间，一场意外让他停滞了脚步，他会慢慢追赶上你的。”
“他如今没有了职位，反落得一身轻松，正好休养一下，之前工作压力太大，心脏都累出毛病了。”
“累，说明有存在的价值，越累，代表价值越高。他，注定是个优秀的王者。”
“程湛，你也很好，高估别人时，也别妄自菲薄。”
“我进去了，再出来，就是有前科的人，这个世界，对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尚且不太友好，更何况我们这类人，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一母同胞的命运之差。
我把车驶入泼墨山庄。绿水青山环抱的一处静谧悠然的农家小院。
他下了车，环视四周，闭眼睛闻了闻山里的新鲜空气，眉目舒展了许多。
办理入住登记时，店主人看了看程湛，说：“程先生，您已经办理完入住手续了……”
他指的程先生，是程澈。
程湛看着店主人，问:“你知道我姓程？”
“您真会说笑……”
他把身份证放在店主人面前，主人看着“程湛”两个字，露出吃惊的表情，说:“你不是程澈，程先生？”
“我是他弟弟。”
“哦，原来是这样，双胞胎兄弟啊。”
他转头看着我，说:“程澈也来住了？鹿远航，你搞什么名堂？”他环顾四周，警觉地问:“除了他，还有谁？”
我只能坦白。
“我居然又被你骗了，你拿婷婉骗我。”
“我不是为了你好吗？”
“我用得着你为了我好吗？跟程澈八字没一撇，真当自己是我嫂子了？”
他提着行李箱要走。
“程湛……”
程澈从二楼台阶稳步走下，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他们兄弟两个，身体的硬件条件真是堪称一流，如果组合出道，绝对称得上顶流。